第 5章 周老爺子的悔恨
許大茂看着眼前掏出來吃食,面色複雜,深覺周曉宇為人大氣。對朋友一片真心,句句肺腑之言,可為良師益友。
耳邊老父這般數落,如他評價傻柱之處境,兩相比較,世人之看法。
如此直面,他真是領悟到了,愈發覺得如聞晨鐘,令人發深省。
不過,也還不遲。他來的急,要追得上朋友,可不能落後,辜負朋友「的期望
他一邊打開罐頭,拿了碗,給父親盛上一碗:你別擔心,曉宇大氣的很,這是他自家做的,送給我嘗嘗鮮。這糖水枇杷我在他家吃了一碗,甜滋滋的。
許安民一面吃著兒子的孝敬,一面聽着許大茂說完周曉宇對兒子的告誡,心下震驚。
他雖知兒子與何雨柱有矛盾,經常磕碰,可也沒當回事,男娃,哪有不鬧騰的。
卻又細想:何大清跑了,丟下一對不大的娃,院子裏正同情他們,這當口若是兒子口出惡言。旁人定會覺得這是落井下石,可不就壞了名聲。大院眾人,還會覺得是他們一家子趁何家無大人當家,欺辱小兒。
兒子的名聲壞了,自家也落不了好,名聲一壞,可是會受排擠,會壞前途的。
他是經世事的,這一想,出了一身汗。:
許大茂的親媽胡良玉下班歸來,細細問起經過,夫妻二人都是雙職工,養着一雙兒女,家庭收入倒是略寬裕些。
可平時上班來去匆匆,下班還得打理家事。只當男娃打鬧,哪裏會想這般深遠。
夫妻一合計,自覺兩人都沒這份覺悟,周曉宇小小年紀堪破世情,居然能說出這一翻話,越是細想越是琢磨越是佩服。深知這是兒子的福分,這是貴友呀。
私下感嘆羨慕,覺得周家夫妻那般人物,養出這樣的兒子很是正常。教的好呀,這老周真是個能人,把兒子藏的緊……
這一晚上,這一家人互相叮囑,對待何家,萬不能落人口舌,壞了名聲。周家小子說的多有道理,世人惜弱,這當口可不得擺正姿態,可不能壞了口碑。
許大茂心說周叔當然厲害,他的報告更是高明,這事得悄悄的干,可不能露分毫。
此事若成,名聲自是不提,這是給家屬謀福利呀。他回了房間,一身幹勁,拿出紙筆,反覆思量,記下周曉宇叮囑事宜,細細琢磨該聯絡那些人,得尋口風緊,信得過的朋友,萬萬馬虎不得,可得安排妥當。
臨睡前,想到與何雨柱之間糾葛,前因是兒時打鬧,互看不順眼,矛盾衝突不斷,原不過是想出一口惡氣罷了,卻好似將自己拖入了漩渦之中。
他雖年紀不大,卻也明白男兒處世不可斤斤計較,氣量狹小。這一翻自省后,越發覺得往日裏所為糊塗,上不了檯面,倒逕自放下舊怨了。
周大茂兀自向周曉宇解說與何雨柱兩人恩怨,不免爭辯兩句,自小經常被傻柱毆打。
被周曉宇一頓不客氣調侃后,也覺得自己得加強身體鍛煉,每回被當弱雞錘真是沒面子……
周曉宇那一口官話,新中國成立了,立新憲法,自當普法,市面上若是街溜子小流氓江湖習氣重,惹事生非,打架鬥毆,新國新法立威,清洗一翻是很有必要的。
那一刻,周曉宇唇邊那抹笑意殺氣橫生。
說到此,他還聽周曉宇講了回參照歷史,史記野史,直聽的冷汗森森……
初時,大院裏的人家各自忙着討生活,並未察覺許大茂的變化,只覺得周許兩家常有來往,兩家娃關係不錯。
後來發覺越來越多廠區子弟加入聚集。一群小娃子還組成了學習小組,互相幫助,進出大院待人也有禮貌,遇見了人都客氣的喊人,看見年老之輩提重物,還上手幫忙。
聽說這幫孩子還去了居委會,自願組成小隊,做好人好事,去孤寡老人家裏打掃衛生,幫他們梳洗儀容。大人們不免新奇感嘆,這些娃,倒是心善。
這一日日下來,許家小子和幾個上學的娃子在學校學習都有進步,老師表揚。
大院裏閻埠貴是廠職工子弟學校教員,最先察覺許大茂之變化的人。許家小子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變了個樣子,待人有禮,說話有條理,不驕不躁,日漸沉穩。
一幫孩子,面貌煥然一新,背着書包經常到周曉宇家裏學習。閻埠貴久經世故,對於院子裏的周家夫妻他一直敬而遠之。周柏瑜那就是個妖孽呀,未語先笑會做人。可閻埠貴深知其手段,不動聲色蠱惑,恰到好處的指點,細入無間教人做了事。
閻埠貴是慢慢品味,反覆思量,當時都未察覺,只覺有深意。可琢磨明白了又能咋樣,人家說的理一套一套的,越發叫人覺得言之有物。
他自家知自家事,肚子裏二,三分墨水唬沒啥文化,沒啥見識的人還湊合。
遇見周柏瑜這類人,得小心待之,不可得罪。
許北瑩年紀輕輕就是供銷社經理,更是不可小覷。
這對夫妻事業心強,又都是各自單位的管事幹部,工作繁忙,哪有閑功夫與大院人深交。
這對夫妻養的娃真是叫人沒得說,周曉宇學習優異自是不提,小小年紀深得一大幫孩子信服,行事簡直和他那老子一摸一樣。
周家小女娃雖年幼靦腆,每回遇見都甜甜的招呼喊人。周家夫妻去了,越發叫人憐惜。
許大茂在學校里參加了各種活動,學業上他更不敢放鬆,忙的腳不沾地。傻柱進了廠食堂,後堂打荷也不輕鬆,他還得照顧妹子。兩人別提衝突,打照面也不多。偶爾遇見,連傻柱都不叫了,客客氣氣的叫名字。
猶如分開兩條線,各有渡口,自有歸舟。
周家長兄周柏琦與周老爺子弟子蕭沐緊趕慢趕到了四九城,這一路上坐船又轉火車,從南到北。蕭沐還好些,在慈溪等到周柏琦才出發。一路風塵,找了個澡堂洗漱一翻,各自換上乾淨衣服。
兩人就近找了個地方,打算吃口熱湯熱飯填飽肚子再去軋鋼廠。
蕭沐想到摯友周柏瑜說起兒子,曾評其性格沉穩有規劃,心志不移不為外物所擾。對其帶回周家兄妹心中打鼓。
蕭沐是周老爺子關門弟子,又與弟弟周柏瑜乃總角之交,這些年一直有書信往來,此時填個肚子還東想西想。必是知道些什麼,所以才這般心神不寧。
蕭沐三言兩語道出心中憂慮,深恐有負恩師重託,這要是帶不回去周家兄妹,為了安撫老師誇下海口……
周柏琦搖了搖頭,蕭沐這小子向來顧頭不顧腚。他自知見一面估計就得走,前線還有戰爭,哪裏能隨心所欲,此生得見最後一面,方為心安。
孩子之事他是做不了主,何況弟弟與父親關係之僵化,與自家媳婦桐桐有關,這叫他更不知如何開口。
兩人匆匆吃完,直奔軋鋼廠。
軋鋼廠人事科,工會,區辦供銷社三方早已達成共識,如今兩人已經被評為烈士。軋鋼廠這邊倒沒什麼,只是痛失其才,頗為可惜。說來,都是因周柏瑜醫術了得,又頗會做人。而供銷社那邊因為安全措施老化,倒是處理了一些人事。
未解決的就是對於兩位留下的子女安排,因未成年還待周家來人達成共識。
周柏琦一到就去看了弟弟的儀容,這也是他來此的主要目的。
周柏琦早年離家入伍,多年來四處奔波,就是現如今在駐地時不時有騷擾戰爭。
他身居要職,來這一趟諸為不易。印象中弟弟還是個孩子,十四,二人雖不同母,感情倒還不錯。
說來周柏瑜自幼聰穎,學醫弄葯一點就透,舉一反三,亦有痴性。老爺子雖收幾個徒弟,但家有傳人甚是欣慰。一個教的起勁,一個學的不亦樂乎,老爺子早給,鋪好路。一朝父子意見相左,好的幼子去了那邊,失了魂,年紀輕輕就這般沒了。留下的一雙小兒女自是放在身邊教養方才省心。
雙方猛一照面,蕭沐更覺拿不準了。
當年好友帶着娃想與老師見上一面,消除父子隔膜。可惜老師余怒未消,避而不見,他左右調解,也未能成願。他曾見過襁褓里周曉宇,也逗過,抱過,如今卻這般大了。
面前的這個孩子舉止大方,言談條理清晰。無一絲膽怯,態度卻溫和卻又疏離。哪裏是能輕易打動的。
他握着小姑娘的手,看來他把妹妹照顧的不錯。
年紀雖幼,卻如成人般行事。
周柏琦更覺驚嘆,倒是放下心來。
軍人的直覺,眼前的少年看似年少,卻頗有城府。
少年眼裏只看見年幼的妹妹,余者皆不在意。
他身有重任,心有顧及,私事與家國他早就做出選擇,也不多待,了卻心愿后與周曉宇單獨處了一會,交代一翻,匆匆而去。
孩子的事情只能拜託蕭沐慢慢勸解了,他自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去父親那邊,一是能得到細心的呵護,二是也算能安父親的心吧。
他自是知曉當年幼弟曾抱着襁褓中孩子去看父親,卻被拒之門外。父子關係更是陷入僵局。他唯有一聲嘆息。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