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命運【四】
實驗室從未這麼對峙過。
分成兩派,一派認為要確保顏長官的安全,在險要時刻必須出手;而另一派則認為,實驗不得干預,干預了就前功盡棄。
“前功盡棄?末世實驗而已。”小吶作為助理,人微言輕,但此刻助理們也分了兩派,她站在了保護顏長官這一邊。
“什麼叫末世實驗而已?白其索可是第一次有低等靈長類動物在科技極端落後的情況下,控制住我們這種高級靈長類動物!”另一邊的助理激動了起來。
“什麼叫控制?她……顏長官只是去地球七號做實驗,她並沒有被白其索控制!”小吶聲嘶力竭,她一拍桌子,“你拿出她被控制的數據、證據和成果來!”
“那你拿出顏長官的生命高於實驗的數據、證據和成果來!”
仔細算算,上一次如此對峙,還是高級智人只是人類的時候,面對是否要徹底拋棄人類自身進化論,轉向科技進化時。
最後,討論了整整半個紀元之後,他們選擇了用科技進行進化。
而科技進行進化,就得拋棄所有人倫。
於是,一代又一代人將人倫從文化里摘除,通過實驗室篩選基因。
之所以做這個決定,是因為當時的高級智人想要征服星辰大海,而征服星辰大海也為找到另外的家鄉,其他的可以生存的地球,做準備。
一切,都按照科技既定的方向發展着。
直到白其索的出現。
此刻,白其索的實時景
象出現在高級智人全社會的上空,你可以選擇不看,但只要想看,任何角落都有。
“我知道,你是顏長官最信任的助理,但是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如今白其索所承擔的實驗,比顏長官的命,要重要多了!”人文實驗室助理的聲音高亢且尖銳。
小吶欲言又止,只覺得內心翻滾着波濤洶湧,她想反駁,卻無力反駁。
是啊,如果白其索所承擔的實驗,比顏長官的命,要重要多了。
“她……她只是因為實驗導致了身體不好,否則……否則……”小吶喃喃道。
“就算是她身體恢復從前,在白其索所承擔的實驗上,也沒他重要。”化學助理聲音冰冷得如同化學藥物冷庫般。
小吶的眼淚奪眶而出。
她看向景象。
只見此時的顏長官正在白其索的背上,像一隻無助的小動物,伴隨着他急速的前行,顛得她臉都白了。
要知道,她此刻身軀是個暮年老人。
“顏長官,被科技中心放棄掉了。”小吶喃喃念道,淚水隱隱落下。
顏實驗室的幾名助理,此時已經被分散到了其他生物實驗室,遠遠瞭望,相對無言。
“她的數據卻很好。”一名助理髮出了驚訝的聲音。
小吶看了過去。
這是這一組她從未見過的數據,極度驚恐,又極度感動,還有一些安定。
“奇怪……”小吶盯着顏長官的數據,陷入了沉思。
而這組數據,立刻被高層捕捉到,遞送到了科技
中心最核心的成員手裏。
“顏先生,您怎麼看?”
科技中心最核心成員會議,只有七人,紛紛看向了顏先生。
他是她生物學父親,且是生物學領域泰斗,他對顏長官出現的這組數據的分析,最為權威。
可顏先生卻緊縮眉頭,顯然,他也看不懂。
“您怎麼看,黑先生。”顏先生看向黑先生。
當生物學無法解釋,那麼能仰仗的就只有數學,從原則上來說,數學可解一切。
黑先生緊鎖眉頭,看了看顏長官的數據,又看了看生物螢蟲的排列,最後將目光落到了景象上。
此時,顏長官已經被白其索帶回了古窯,在帳篷內召開緊急會議。
或許是太緊急,又或許是白其索進入了戰備狀態,他依舊是四肢着地的姿勢,將手指向沙盤。
顏長官滿臉通紅,從他腹部下方試圖爬出,可每一次剛要爬出,就被他無意識地一手抓回腹部位置。
她又羞又惱,不知所措。
“奇怪,她的數據除了害羞和惱火,還有安全感。”黑先生百思不得其解。
他立刻將目光看向了顏先生,顯然,數學系無能為力。
“作為一個高級智人,且是科技中心生物學領袖人物,不應該在一個獸化者身上感受到安全感,尤其是脫離了科技,這是怎麼回事?人文學能給出答案嗎?”顏先生問道。
這恐怕是十幾個紀元以來,人文學處於最高地位的一次了。
禮伯整理了下頭髮,又捋了捋
衣服,站了起來。
自從先輩決定拋棄智人自身發展,轉向科技發展,人文學就被邊緣化了。
好在,當時最高級別的領袖認為,人文是智人最深層次的根基,才將他們保留了下來。
不但保留,且將人類的大部分基因也都保留在人文學實驗室的成員身上。
經歷了這麼多紀元,失去了人倫作為基礎的人文實驗室,實驗產出愈發少,地位愈發低。
科技中心那句以人文為基礎的標語,漸漸變得形同虛設。
而人文實驗室內部,由於滿載了人類基因,有人類許多缺點,比如貪婪、好色、控制不住情緒,等等。
他們屢屢發錯。
最常見的錯誤,就是偷偷摸摸去地球七號、四號、三號,在上面玩弄人類女性也就算了,還有娶妻生子的。
愈發,人文實驗室口碑下降、地位下降。
可白其索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他的出現,讓整個科技中心發出了質疑:當初,拋棄人類基因自身進化,而是以科技進化為主,錯了嗎?
禮伯推了推眼鏡。
他自然沒有近視眼,但喜歡戴個眼鏡,覺得文雅。
剛要說話,只見顏長官的數據發生了劇烈的波動,大家紛紛看向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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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敢死隊,由我和姨奶奶帶領部隊,前往。”白其索下了令。
“我來帶。”李彤之立刻表示反對,她上前一步,“說好的,這一次我來打先鋒。”
看得出,她明白這次極為危險,她
不想白其索出事。
“我吧。”蕭家二郎上前一步,指着沙盤,“我的隊伍都在東側,從地勢上來說,他們大概率會從東側發動攻擊,我距離最近。”
“我。”老吊掏出圓月彎刀,“敢死隊,是用來摸情況的,我能遠距離攻擊,且沒有聲音,我一人就行。”
白其索的手心往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
“老吊。”他說道。
“在!”老吊上前一步。
“你跟着李彤之,西側攻擊。”
“是!”
“李彤之。”他又說道。
“在!”李彤之顯然有些不樂意,但軍令如山。
“西側攻擊時,主要注意水面情況,我會將他們的隊伍引誘到河邊,你要在河流中心時,發動進攻,大部隊大火力在你這邊。”
“是!”李彤之一聽,眉開眼笑。
“蕭制勝。”
“在!”
“你依舊東側,以守為主,全力將敵軍引向水面。”
“是!”
“姨奶奶。”白其索說道。
趴在他身下的顏長官顯然沒反應過來,她有些尷尬地再一次試圖從他腹部爬出。
“姨奶奶。”白其索的聲音透着怒火。
軍令如山,哪有不接令的。
“啊?”顏長官這才反應了過來。
“如果我死了,你負責收屍,記得拿回我的瓶子。”白其索的手拍了拍腰間。
那兒,掛着陸龜殷給士兵們做的生肖瓷瓶。
“啊?”顏長官只覺得腦子一麻。
這瓶子在她眼前晃啊晃。
“所有死去將士的瓶子,都由你負責拿回,包括
我的。”白其索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