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你是什麼東西？
老婦人臉上本來就沒什麼微笑，現在被楊水娣這一聲親切的問候之下，直接轉化成了堅決的黑臉。她后槽牙明顯緊緊的咬着，搭在桌沿上的手也猛的攥了起來。她看着楊水娣，目光中是說不出的陰森森意味：“這麼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的沒家教沒禮貌，學不會怎麼尊重長輩嗎？”
“笑死，我和你很熟嗎？自作主張把我送到這個鬼地方，浪費我這麼久的時間，還折騰的我死去活來。你還想要尊重？可是癩蛤蟆趴到馬路上，你以為你是什麼迷彩小吉普？裝什麼裝啊。”
楊水娣甚至壓根不樂意用正眼去看她所謂的“婆母”，兩隻手環抱在胸前，整個人靠在門框上，一副懶洋洋的模樣讓人看了就牙痒痒。而旁邊她的學姐，額頭上都悄悄的冒出來一些冷汗，只覺得自己對這個學妹了解，還不夠深刻。
什麼時候了！怎麼說話還是這樣的句句帶刺！
明明來的時候，一路上已經給她交代的清清楚楚，這一次的見面，就算是裝也要先在婆婆面前好好的表現，不然的話，楊水娣可能一輩子都會被困在系統之中，再也別想出去了！
“看起來，你還是沒有意識到，事情現在是怎麼樣的。”
“婆母”明顯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她冷笑一聲，反倒是收斂了自己的怒火，手指輕輕的敲着桌面：“看你這種表現，你似乎一點也不想回去了？楊水娣，你應該清楚，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你送進來，自然也能夠讓你一輩子都出不去。說起來，我很看好你，當初你是我帶出來的幾個學生里，最聰明，也最讓我喜歡的一個，如果不是你的性格有這麼大的缺陷，我想，我也不會這麼對你。”
“啊是是是，對對對，我可真是謝謝你。”楊水娣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她想起來了以前的事，自然也知道，這個說話陰陽怪氣自以為是的女人是誰。
是她讀博士時候的老師。
她記得，最開始的時候，導師對她很溫柔很有耐心。同一批裏面十個女孩，是對她最好的，無論是做實驗還是開研究會，總會把楊水娣帶在身邊。說是楊水娣是她最喜歡的學生，是要拿她當親傳弟子。
楊水娣從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說句不該說的難聽話，她早就忘了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模樣。更從未體會過，所謂溫暖的母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所以當老師對她進行了無微不至的關照，在她生病的時候體貼備至，在她學術上出現問題時進行指導……在老師做了這些事情之後，楊水娣也一點點放下了內心的戒備，是真的決定，拿對方當自己的親生母親來孝順。
她喜歡老師溫柔的笑容，喜歡老師溫暖的手掌，那時候的楊水娣，每天抱着學習資料在教學樓實驗室和辦公室之間穿梭。她穿着最喜歡的紅色長裙子，就像是別人眼中，那隻最漂亮的紅色小鳥……
她是真心喜歡過老師，也是真的打算好好學習，以後一定要盡自己所能的，報答老師。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某一天，她記得是老師的親妹妹，一個可憐的女人，被丈夫打的遍體鱗傷，哭着跑到學校來找自己姐姐求救。
門衛把她攔在外面不讓進來，是楊水娣看到了，把人帶着去見了老師。
那個女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可這明明是沒有風雨的一個夜晚。楊水娣找來毛巾給她擦頭髮，才發現她的頭上有着大大小小，或新鮮或陳舊的傷口，還有一塊地方血肉模糊，給人感覺是硬生生的被扯掉了一大把頭髮……
只有楊水娣在的時候，女人可能是顧及面子，什麼也沒有說，直到看見自己的姐姐，她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委屈，嚎啕大哭起來。
“姐，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要離婚，這日子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他就是個禽獸！他高興了打我，不高興也打我！我就像個畜生一樣，每天的任務就是讓他開心！姐，他把我關在房間裏，不讓我和其他人聯繫，我今天是趁着沒有人注意，好不容易才跳到泳池裏跑出來的！”
女人說話的時候渾身都在顫抖，她不安的看向四周，一副神經兮兮的模樣。楊水娣在旁邊給她們端水，當然也聽了個清清楚楚。
看到女人狼狽又驚恐的模樣，再聽着講述，少女的眉頭不由自主緊皺起來。
這人過得是什麼日子啊！
被丈夫給家暴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跑出來，一定是鼓足了勇氣的吧？不過還好，她的姐姐就是自己的老師，老師這麼好的一個人，肯定會幫她的！
楊水娣當時這麼想着，表情也逐漸放鬆了一些，送完茶水之後，本來準備走，可是老師卻笑着擺了擺手：“沒什麼，都是一家人，你在這裏也好。好好聽聽，也知道等你將來結婚了，應該怎麼做。”
她看着老師的笑容，再看着老師溫柔安撫女人的模樣，心裏只感到無比的溫暖。
老師一定是害怕，她將來也會遭遇這樣的事情，所以讓自己留下來聽聽。也知道，如果在婚姻中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被自己的配偶給暴力傷害的時候，要知道勇於反抗吧。
女人還在哭着講述，她哽咽的不能自己：“姐，我真的是一天都活不下去了，在他手裏我感覺，遲早有天我會被活活的打死！這次跑出來我是絕對不能回去了，我得和他離婚，什麼家財萬貫，我都不要了！”
她說著，還捲起了自己濕漉漉的衣袖，露出的手臂傷痕觸目驚心，有些是被打的，有些就像是有煙頭燙出來的，還有皮帶抽的，指甲掐的……更讓楊水娣有些想要作嘔的是，她的手上還帶着牙印，一排一排深深的陷入血肉之中，還有黑紅色的血痂凝在上面。就彷彿帶着天大的仇恨一樣，惡狠狠的咬了下去。
“他就這麼仇恨你嗎？他要是恨你的話，為什麼要娶你呀？娶了你又這麼往死里折磨你。”楊水娣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沒忍住問到。
女人卻是冷笑一聲，咬着牙齒慢慢放下了衣袖：“恨我？不，他需要的是一個乖巧又聽話的玩偶，一個在外面能夠給他掙面子，回家能給他生孩子，還可以讓他往死里打，也不會還手的女人。姐，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讓姐夫幫我，我肯定是不可能離婚的，這樣的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一分鐘一秒都受不了了。待在他的身邊，每天都是提心弔膽的，生怕自己什麼時候就被無聲無息的打死了。”
聽着女人聲淚俱下的控訴，楊水娣只覺得膽戰心驚，不過很快她就放下心來。
因為水娣知道，自己的老師是個好人，看到妹妹被人這麼欺負，當然不會坐視不管的。
可是……
“你現在來和我說這些我有什麼用？你難道不知道，你要是離婚了，會對我的名聲造成多大的影響嗎？我的名聲要是被影響了，難保不會耽誤到你姐夫的仕途。”看着妹妹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老師卻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
“還有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這麼晚了你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你沒有想過你的丈夫會着急嗎？你說說看，你這種行為，不就是惹着讓他打你嗎？你半夜不着家，穿着薄衣服就到處亂跑，這要是再被什麼好事的人給拍下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你的臉面還要不要了？你又不是單獨自己一個人而已，你也要多為家庭考慮考慮啊。”
老師拉着妹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著，然而旁邊的楊水娣瞪大了雙眼，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那麼體貼的，溫柔的，善良的老師，在勸自己的親妹妹去接受那個家暴的男人嗎？！
“可是……可我真的把他打死了，他打我已經一次比一次下手重了，每次都是這樣，打完之後也不管我！”女人淚眼婆娑，身體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說什麼都不想再回去了。
“姐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你幫幫我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