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東方既白（上）
除了身上帶着懷錶的貴族人士，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對時間的計量方式彷彿發生了改變，有時候一剎那間都覺得那樣漫長，有時候又覺得一切過得飛快……
不停的炮火，蒼穹上黑暗與光明的交織，永遠充斥着鼻孔的血腥，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血還是其他人或者夜魔的血，更分不清身邊的一切是真是假。
有人倒下，有人頂上。
當沒有人可以頂上的時候，旁邊的人就必須要補上這個窟窿。
只有一種情況可以倒下，那便是死亡。
圍攻帝都的夜魔全部陷入了一種瘋狂的狀態，根本就不在意自身的性命，瘋狂地向前撲殺！就算被轟掉了一半的身軀，它們也可以繼續戰鬥，直到這副身軀徹底站不起來！
戍守帝都的軍隊不愧是第一帝國最精銳的軍隊，就算被徹底打散，在短時間的重組后依舊具備了強大的戰力，更是有序地組織起了防禦陣線。
在街巷中混戰，人類的軍隊可能不佔據優勢，但到了防守戰，人類的協同能力就會被放大。每個人的力量疊加起來，就會產生特殊的效果，從而發揮出更為強大的力量！
狂潮一樣的夜魔被擋在了城牆外！
然而，擋住夜魔的歡喜並沒有在人們心中持續多久。
再強人的也會疲憊，再有效的協同也會出現意外，再充足的彈藥也會用完……
可夜魔不會。
這些瘋狂的夜魔不知疲倦，不知死亡，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彷彿是從地獄之中衝出來的惡鬼，若是不能攻佔帝都，那它們就會被重新拉回地獄！
面對這樣的夜魔，唯有一樣的瘋狂才能擋住！
“我叫李崇霄！”
渾身綁滿了炸藥的戰士立在城垛上，怒吼一聲，一躍而下，瞬間沉沒在夜魔堆之中！
若只是單純地向下拋炸藥，立刻就會有兩三頭夜魔跳出來，將炸藥抱住，以自身的性命為其他夜魔擋下攻擊！
唯有用人當誘餌，才能引夜魔上鉤！也只有活人，才能夠將炸藥帶到更深的地方！
轟！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直接將夜魔堆疊起來的山攔腰炸斷，讓上面的夜魔垮塌下來。
“喬家寶！”
每當危急的時刻，便會有人背着炸藥跳入到夜魔堆之中。
轟！
原本因夜魔瘋狂而產生畏懼的戰士們，此時雙眼跟夜魔一樣血紅。
此時此刻，人不再是人，就是單純的殺戮機器！
夜魔跟人類，兩台瘋狂運轉的殺戮機器，在城牆上絞殺在了一起！
城牆被攻破。
夜魔被轟下去。
城牆又被攻破。
夜魔再次被轟下去。
一道道防線被撕裂，協同的軍隊被打散，人們皆投身到這場殺戮之中。
沒有時間的概念，也沒有生死的概念，心中甚至也沒有一點希望，有的只是無盡的殺戮！
將夜魔殺盡，或者，將人殺盡！
比起夜魔入侵帝都產生的戰鬥，城牆的攻防戰完全是由無數普通將士用白骨堆起來的戰鬥！
帝都裏面的清掃戰鬥，慘烈程度一點都不比城牆上低。
轟！
街道突然炸開，一個巨大的窟窿出現，夜魔便如同噴泉一樣冒了出來！
砰！砰！砰！
反應過來的小隊已經在第一時間開槍，子彈的速度卻遠遠比不上夜魔衝殺過來的速度。
“快跑！”有人丟槍就跑。
錚！
也有人抽出了長刀，義無反顧地衝進了夜魔群！
兩柄刀相互交映，在夜魔之中殺出一條血路。
渾身是傷的小隊長以血肉之軀站在了那個巨大的窟窿前。
雙斷虎狩！
隊長斬出自己的最強一擊，讓從裏面向外沖的夜魔停滯了一瞬。
“引爆！立刻引爆！炸了這裏！不然夜魔會源源不斷地出現！”
早已經嚇得尿了褲子的新兵看着隊長，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淚跟鼻涕，按下了炸藥的開關。
轟！
強烈的衝擊襲來，直接將一切掀飛出去！
“岩突刺！”
洞虛境的修行者及時趕到了這裏，雙手按在地面上，將四周的碎石凝聚起來，形成大量的尖刺，想要堵住那個缺口。
吼——！
即便是渾身都被尖刺貫穿，夜魔也強行撞了出來，一口咬在了洞虛境修行者的身上。
“不要鬆手！”
旁邊的修行者顧不上去滅殺夜魔，同樣雙手按地。
“岩突刺！”
夜魔所在的洞穴頓時被無數尖刺洞穿，裏面的夜魔全部被貫穿！
剛剛突破出來的那幾頭夜魔立刻意識到必須解決掉這兩個修行者，才有可能讓其他的夜魔衝進來，便瘋狂地撕咬這兩位修行者。
如果還手，這兩名洞虛境的修行者完全可以解決掉這些普通夜魔，可那樣就堵不住這個窟窿，會讓大量夜魔冒出來。
“不要鬆手！”
兩名修行者都將手死死地按在地面上，催動體內所有的元氣，施展出更多的“岩突刺”，以此來徹底堵住這個窟窿！
嗤——！
鮮血飛濺，白骨森森。
兩名修行者已然被撕咬成了零散的白骨，可他們的雙手還死死地按在原地，擋住了想要從這條通道冒出來的夜魔！
即便是貪生怕死的逃兵，也不得不去戰鬥。不論他逃到何處，都躲不過戰鬥。
死亡，在這樣慘烈的戰鬥面前算得上是一個好的歸宿。
即便是已經到了兵團長這個級別的人，也只能投身到戰鬥之中。
所有人都變成了機器一般，沒有任何的情感，更沒有思考的能力，有的只是不停地戰鬥！
鮮血。
死亡。
屍體。
眼前只剩下兩種顏色——紅與黑，鮮紅的血，跟長夜的黑。
“給我死！”
即便身前已經沒有了夜魔，戰士還在瘋狂地揮舞着手中的長刀，身形不穩地揮砍着旁邊的一切……
砰！
力竭的戰士倒在了廢墟上，疲憊到連合眼的力氣都沒有，直愣愣地看着蒼穹。
天元大陣的光芒，黑暗蒼穹上的夜魔，炮火橫飛產生的刺眼光芒，瀰漫不散的硝煙，飛濺的鮮血……一切都是那麼的混亂，讓人開始分不清地獄與人間。
“那白色……是大陣的光，還是炮火的光，還是說……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