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父子相殘

數日後。

鵝毛大雪落下，銀裝束裹，大地上白茫茫一片，潔凈無瑕，卻又帶着肅殺的意味。

「師姐，走吧！」

在眾多複雜目光的注視下，姬流雲與崔七人一馬，往河東縣的方向奔去。

而來城門口相送的，當然也不止是崔家的成員，還有諸多勢力的眼線。

「走吧，去和上面報告！」

一個衣着普通的平民眼神閃爍，和自己身邊的同伴轉身就走，消失於人海之中。

在姬流雲和崔七七沒有刻意隱瞞的情況下，有心人很快就都得到了這個消息。

有的人，摩拳擦掌；有的人，兩股戰戰。

郡守府。

「崔家那女的走了？」蘇定遠心跳開始加快。

「她不在，崔家就像沒了牙的老虎。這郡城裏無人能夠攪局、無人能夠阻擋我了！」

他雙眼放光，然後轉過身來對着房間裏的另外一人行了一個大禮：

「張通天前輩，一會兒的事情，還有勞您了！」

「不必多禮，這是我的分內之事。」姬流雲的身外化身微微一笑。

「你就放心好了。這也關係到我張家的未來，我又怎麼可能不盡心儘力？」

張府。

「她已經走了？」張全安大笑三聲。

「天助我也啊……我張家騰飛之時，就在今日！」

「諸位！」他看向身邊的張家高層以及私兵。

「成敗在此一舉！」

「先破郡守府者，白銀萬兩！」

「願為家主效死！」周圍人齊聲喝道。

儘管時值冬日，但胸中的火熱還是燒得他們滿臉通紅。

郡城兵營。

「那崔家嫡女……真的走了？」

郡尉難以置信地問道。

「大人，千真萬確！」下方的親兵再次確認了這一事實。

「唉……她聰明一世，怎麼會在這個氣氛緊張的節骨眼上離開郡城？」

郡尉搖頭嘆氣。

「是運氣太差，還是中了那邊的調虎離山之計？」

「天意啊……」

「大人……」親兵又是問道。「那邊又傳信過來了，我們怎麼答覆？」

「這個……形勢比人強！」郡尉咬咬牙。「告訴他們，我答應出兵！」

做出這個決定后，他癱軟下來，整個人彷彿都蒼老了幾分。

崔府。

「什麼？張家即將發兵攻打郡守府？你確定？」

崔家家主崔敬亭聽了這個緊急情報嗎，當即傻了眼。

一方面是敵人這事做得太漂亮，之前沒有走漏風聲，他對此毫無準備，此時再謀划應對，也肯定是晚了。

另一方面，他崔家的最強戰力崔七七，已經和她的那個師弟去河東縣祭拜師傅了，根本來不及叫回來。

「家主……」一位族老咳了咳。

「大小姐不在，這可如何是好？」

「這……按兵不動吧！我們作壁上觀！」他強裝鎮定地回了一句。

「按兵不動？」其他人面面相覷，卻又不好說什麼。

己方實力弱小不假，但不礙一礙那邊的手腳，難道等到他們大事已定，再來對付自己這邊嗎？

崔敬亭被幾道懷疑、指責的目光掃過，臉上紅白交替，隨即落寞地一嘆。

他確實是怕了。

他自己插手會惹怒對方，招來禍患。

所以，他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他已經失去了自己年輕時的銳氣。所以，其他人才會把崔七七而不是他當成主心骨。

這個結論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他對自己女兒的負面情緒，其實很大一部分是嫉妒？

他越想越是心慌意亂。

「父親大人，孩兒求見！」

蘇定遠深吸一口氣，在門外說道。

聽了這個稱謂，蘇鎮國眉頭微微一皺：「進來吧！」

蘇定遠推開門，捧了一個瓷碗進來：「父親大人，孩兒近日收購到了兩隻火雲雞，知道父親大人沒日沒夜地工作，身體消耗太大，就拿百年老參燉了，給您送來補補身子……」

無論是火雲雞，還是百年老參，都是價值不菲的大補之物。這一碗雞湯，成本、效力都是高到了一種程度的。

「嗯，你有心了！」

蘇鎮國神色漸緩，接過瓷碗來嗅了一下，不禁食指大動，連肉帶湯吃得乾乾淨淨。

消滅掉了這碗雞湯后，他精神一振，疲憊盡消，彷彿又有了無窮的動力。

看着空空如也的瓷碗，蘇定遠臉上閃過一絲不忍：「父親大人，您就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我的那個提議……」

「此事，不要再提！」蘇鎮國威嚴之氣盡顯。

「如果你不是我兒子，我早就把你拖出去打死了！」

「我知道，你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人。但我不能看着你就這麼墜入深淵，你必須控制住自己的野心！」

「我給了你很多機會，你千萬不能讓我失望！」

「別說你能不能成事，就算真的能成事那又怎樣？乾州日泰郡郡守王平之子王立，還是個蛟龍命格，不也被大義滅親，交給了朝廷處置？」

聽到「蛟龍命格」四個字，蘇定遠心裏一跳，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問道：「那如果我也是蛟龍命格呢？」

「照此辦理！」蘇鎮國毫不猶豫。

這幾個字就像一記重鎚，錘得蘇定遠頭暈且心碎。

他眼中的最後一點愧疚也轉化為了冷漠。

他開始心安理得。

他明白，他和蘇鎮國容不得彼此，兩人只能活一個。

曾幾何時，蘇鎮國還是他的最大支柱。但現在，他不用依靠蘇鎮國也能立足，對方反而成了一種阻礙。

「小郡守」的愛稱聽起來是那麼的刺耳。

「父親大人，抱歉……」他低語道。

「抱歉？你在說什麼？」蘇鎮國發現了蘇定遠的異常，嗅到了一絲危機的氣味。

四周太過安靜，一片死寂，就像只有他們兩人的存在。

「父親大人啊……」蘇定遠慨然道。

「我怕是做不了忠臣了！」

他這句話彷彿一個信號，外面立即傳來了陣陣廝殺聲，中間還夾雜着接連不斷的巨響，顯然是忠於父子倆的兩方已經交上手了。

「你……你竟然真的謀反了？」

蘇鎮國氣得怒髮衝冠，下一秒身子往下一頓，一大口帶着黑塊的鮮血就噴了出來：

「逆子，你居然還在裏面放了毒？」

「不，你個無君無父的賊人，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今日，我就要拿你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