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朵鳶尾11
但是剛走一步就立刻停了下來。
不行,疼。
謝鳶吸了口氣,這會兒的小雨比較密集,但是腳一傷到,撐傘的心情都沒了。
這邊是住院部,雖然也有醫生,但是經常忙忙碌碌起來不好找到專門對口的骨科醫生,今天又是工作日,一般這個時間點都在門診部坐診。
住院部和門診部之間隔着一段距離。
要繞過醫院的花園。
謝鳶看了一眼眼下的幾個階梯,這兩步還是可以挪下去的。
但是再相隔着的這一段距離,謝鳶思考蹦跳過去的可能性。
但是看了一眼濕漉漉的地面,她打消了這個想法。
到時候可能就不止是腳疼,指不定整個人都能摔趴下。
她站在原地沒動,受傷的腳虛虛搭在台階上,打算緩一下勁兒的,然而漸漸的,額角就沁出細密的汗來。
要不,還是叫李嫂?
謝鳶半蹲下去,受傷的腳微微抻直,準備從包里拿手機打電話試試。
她其實有點猶豫,如果叫李嫂的話,母親那裏就沒人看着了,李嫂無故突然離開,母親肯定會猜測她這邊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謝鳶蹙着眉,自己面前,被雨傘遮擋的邊緣下方忽然出現了一雙球鞋。
黑色的九分褲,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骨,有點像冷玉。
謝鳶不知道是誰,她蹲着還拿着傘,抬傘看人都不那麼方便。
對方腳步沒挪動,謝鳶腳疼就忍不住有點小煩躁,平時敏銳的注意感都消退了許多。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擋到人家的路了,於是舉着傘往旁邊默不作聲地挪動了幾步。
結果頭頂立刻傳來一聲輕笑。
細雨扑打到傘面,下雨的城市有種冰冷的喧囂,鳴笛和各種嘈雜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讓謝鳶不甚確定自己剛剛聽到的是真是假。
但是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因為剛剛避讓開的一雙球鞋很快就重新到了面前來。
謝鳶微愣,還沒有抬頭,面前的人就驟然蹲了下來。
傘檐被人抬指用力掀起了些,謝鳶訝然抬頭,撞入一雙漆黑精亮的桃花眼。
齊燃蹲在她面前,放下手,垂眸看了一眼少女抻出的腿。
「遠遠的就看見醫院門口台階上蹲着一朵五顏六色的小蘑菇。」
「怎麼了?」
五顏六色的小蘑菇…毒蘑菇嗎…他這個比喻,謝鳶緊了緊手上拿着的雨傘,這就是花傘而已。
謝鳶沒想到竟然是齊燃,她沒問他怎麼來了。
應該是來看母親的。
「剛剛有人過來,讓開的時候沒注意,踩滑了,崴了一下。」謝鳶手指摩挲着腳踝,微鼓着腮幫子道。
齊燃「哦」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
「我說怎麼看着半天都不動。」
話音一落,他就轉過了身去蹲下。
青年的聲音仍舊散漫隨意,「上來。」
謝鳶微微張大嘴,有點不知所措,「啊?」
齊燃轉過頭來看着她,「你齊燃哥哥從小到大還沒背過別的人,也沒人敢叫我背,你倒是頭一個。」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趕緊上來。」
「在這裏愣着做什麼?在想辦法自己怎麼蹦過去。」
謝鳶:……
他還是猜的蠻準的,自己的確是這麼想的來着。
謝鳶磨蹭了一下,到底還是伸出手去扶到了青年的肩膀上。
寬廣又結實的雙肩,溫溫熱熱的。
齊燃倒是沒撐傘過來,就戴着個黑色球帽,把英挺痞氣的眉眼壓得低低的。
但是也因着這個原因,除了頭頂,肩背都有些雨點的潮濕。
謝鳶撐上去不由覺得冰冰涼涼的,但是下一瞬就接觸到了青年炙熱的體溫。
她爬了上去,抿着唇瓣小心翼翼。
齊燃直接抬手就勾住了她的腿彎,修長勁實的手臂往後,把人往上託了托,穩穩噹噹地站起身來。
謝鳶把傘往前面挪了挪,正好也遮住了齊燃的頭頂。
察覺到頭頂傳來的陰影,齊燃笑了下說,「正好,還可以蹭個傘。」
謝鳶還沒有被人背過,多少有些不自在。
可是人都已經爬上來了,這樣近的距離,鼻息中都是淡淡的煙草味。
這一路走過去,外面也有些太安靜。謝鳶到底是沒忍住,「齊燃哥哥怎麼知道是我?」
她剛剛蹲在台階上,雨傘幾乎都把自己整個人給遮住了。
長在台階上的小蘑菇也不能夠很容易地看見樁子頂吧。
「看着覺得有些像,於是就勉強彎了下腰。」
齊燃說的隨意,又像是想到剛剛那場景覺得有些好笑,「而且很顯眼。」
且不說今天是雨天,天色昏暗陰沉雨聲淅淅瀝瀝不息,醫院的背景總是常年如一日的蒼白冷清,寡淡。
滿目都是黯淡,只有盛開在台階上的彩色小蘑菇明亮鮮艷。
或許不只是他,許多往裏面走的人都能夠注意到這一抹別緻的亮色。
小小的一團。
謝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忍不住在心裏尋思着,畢竟雨天大家都恨不得早點走到避雨的地方,人來人往的,就只有她在那裏杵着不動。就算是等人,在下雨的台階上等待也太過奇怪了。中文網
這樣奇怪,當然顯眼。
於是謝鳶小聲地「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但是心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情緒淺淺的緩緩的蔓延開來,柔軟又清甜的。
齊燃的腳程快,很快就帶着謝鳶到了門診部。
謝鳶被他放到等待的座椅,他去挂號處理。
醫生看過之後說問題不大,沒傷到骨頭,就是入了氣腫脹,開了些葯冷敷。
冷敷了一會兒之後,齊燃重新問起她的去處來。
謝鳶本來是要買東西的,但是現在卻住院部都不想回去了。
要是母親看到的話得擔心,即便剛剛醫生說了,這也不是多大的問題。
謝鳶搖了搖頭,「我可以回宿舍的。」
齊燃大概是想到她的顧慮,也沒有說什麼。
他重新蹲下身去,示意謝鳶上來,「我送你回去。」
「……謝謝齊燃哥哥。」謝鳶覺得自己真是給他創造了好多麻煩。
少女聲音軟乎乎的,尾音又低又輕,幾乎不用看她,彷彿就能夠感覺到她的彆扭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