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花開（一）
杳神宮。
從昆崙山回來后，十里就一直失魂落魄的，想去看看桐兒，卻發現她不見了蹤影，揮手施法瞧見了桐兒給她的信，原是去了傾鵲台守着那顆梧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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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桐兒是想念楚千離。
不止是桐兒，傾鵲台上所有的生靈都在等着恢復生機，等着能夠回到屬於自己的家。
十里收回法術，鼻子一酸，低下了眉眼，諾大的房間裏水滴落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之前無心也無妨，可是這空落落的感覺又那麼明顯，到底是因為桐兒不在她身邊，還是因為楚千離的離去，再或是代姜要還心消失的無助感，她沒有那麼洒脫。
暮色漸漸沉了下來，遠處微紅的天際與傾鵲台的山脈相連，代姜在案桌旁平復自己心間的疼痛，他似乎能察覺到什麼，一睜眼便見十里走來坐在他身旁。
一開始她滿眼笑意，可是不知為何，這笑意里讓人心疼，代姜打量着她的心思，輕聲道：“你怎麼了？”
她搖搖頭，近了近他的懷中，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什麼都不說。
“可是在昆倫山受了傷？”
“沒有。”十里溫柔說著。
代姜一時間有些恍惚，從前她不這樣纏着他，便道：“你……在關庭大人的幻境中看到什麼了？贏總要有贏的理由吧？”
兩人視線誰也不放過誰，心思沉重的彷彿就像一張薄紙，稍有不慎便會破碎，十里眼中又佈滿了紅紗，她沒有辦法去拆穿代姜精心計劃的一切，她怎麼好說出口他們只能活一個，命運早就在三千年前就註定了，相遇不過是在救贖彼此的心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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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代姜都沒有想過要靠她的解靈心生存下去。
“我想很多人過不了關庭大人這關是因為很難逃出自己的心境吧，內心深處的不都是很難實現的嗎？要面對不能公之於眾的秘密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行啊。”十里的聲音越來越低。
“那你是怎麼出來的？”代姜繼續問她，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緒明明不好卻還要硬撐着。
“我……”十里滿是酸楚的口中只能咽下一陣一陣的鹹水，要如何才能兩全啊，要怎樣才能算得上是公平。
代姜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懷中，輕聲道：“你不想說就不說了，我猜你一定是看到了傾鵲台恢復生機的樣子，是不是很開心？”
十里微潤的眼睛中帶着笑意。
“你馬上就能回家了。”
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徹底擊垮了十里的防守，她便低下頭去伏在代姜的腿上。
淚水溫熱，代姜一下子就慌了，摸着她的頭，不敢再輕易的試探她，只道：“別哭，我答應過你我會帶你回家的。”
“嗯。”十里哽咽着應了一聲，側過臉，說道，“日子過的好快啊，我好像在做夢一樣，我記得我明明還在洛虛境治着傷，怎麼一轉身就遇見你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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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心與你相遇，你又如何能逃得掉。”代姜意味深長的低聲說著，十里聽得出來他似乎在告別。
“你後悔在洛虛境遇見我嗎？或者你有沒有可能永遠找不到我，就讓我在神族做軒轅十里。”
“我和你相識了萬年之久，好像從未有過後悔的事，唯一一次，便是聽信了孟氏的話，以為你真的轉世到了凡間成了富家千金，卻沒想你受了那麼多的苦。”
十里忽然想到在釵頭鎮山下看見孟氏衣衫襤褸，還有一隻空空的衣袖的那日，問道：“你是不是對孟氏做什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廢了她的手。”
“當真是為我生了這麼大的氣，小心身子，即便你比我年輕幾歲，也不能這樣折騰自己啊。”十里酸澀的眼眶中又模糊了起來，“以後我可以好好的在你身邊，那你呢？”
代姜的臉色沉了下去，他很想說些別的好讓彼此能好受一些，可是言語總是無力的，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們去神府看看吧。”十里起身，“就我們兩個。”
“好。”
軒轅神府已經不似從前還有人居住的時候，但上善閣的花還在開着，始終沒有凋落，代姜和十里看着空蕩蕩的房門前，記憶翻湧到東越城十分熱鬧的那個晚上，他拿着她腰間的白玉，故意問她的名字是不是叫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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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曾知道，就是這個名字，代姜高興的念了無數遍，手握着冰涼的玉石，含淚說著，原來這一世你叫十里。
她又可曾知道，誤食湯藥的那次，她不清醒，胡亂的說著，我是你的婭姬姐姐啊，那一刻，代姜的心都要碎了。
尚芙樓早已恢復了平靜，人來人往的換了一批又一批的過客，十里想着當初她是在這裏遇到難處代姜護她的時候，她便開始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情義。
十里終於明白，代姜在還心的這條路上，義無反顧，步步為局，堅定着會順利的結束着一切，可是唯獨沒有想到，兩人都低估了對對方的愛，這樣的愛同樣也是折磨。
命運不可逆轉，解靈心給了代姜重生的機會，卻不能給出更好的選擇，十里痛苦的不僅僅是神像說出的真相，還有她根本就不能回頭了，不然，她誰都對不起。
只有接受，但太疼了，彷彿在揪着她的血肉，比誅仙台受罰還要疼，她真的好想問問代姜，心間痛的滋味是不是猶如傷口無數次的裂開，流着血一樣有寒涼的感覺。
洛虛境微微的螢火，十里停下腳步，開口道：“我們成親吧。”
代姜回身看着她，眉眼中壓抑着的惶恐十里都看在眼裏，不過，這神色中分明是喜悅的。
“你每次都迴避我，不如我明說了，我想做你的妻，我不信你沒有想過。”十里一字一句柔情道，“娶我可好？”
他握緊了手中的宣雲扇，呼吸也變的粗重。
@ “我等不及了，你不娶，我便不和你在一起了。”十里笑着，“你不會是對我虛情假意吧？” “不是。” “那還在等什麼，我們還有多少日子可以等……我是說，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及時行樂，圓了我們年少時的遺憾，反正，你我心中都不會再有別人了，不是嗎？” “可這太匆忙，我該為你準備準備。” “無需麻煩，就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