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便宜嫂子們話暗涌（修）
老大媳婦張勝男望着已經看不到半點人影的前方，表情古怪得不行，嘴上卻一本正經。
“這不是黑燈瞎火的娘手裏也沒個照明物件么，不趕緊點跟上去照着，萬一她老人家踢到石頭或者踩到坑怎麼辦？”
秦桂枝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可張勝男的話好像又沒毛病，兩條腿不由自主就搗騰得更快了，轉眼就把兩個妯娌遠遠甩在後邊都沒發覺。
老四媳婦吳大梅翻了個大白眼：“個憨貨。”
張勝男瞥她一眼，沒說話，心裏卻默默有些羨慕秦桂枝那天生髮達的運動神經，但要說運動神經發達……今晚的一一是不是速度快得有點非人類？關鍵她跑的時候還拖着老太太……
一想老太太現在可能已經被“王一一”帶得拖地了，她就頭大得要炸，偏吳大梅還湊過來問：“大嫂，累不？”
明擺着想慫恿她停下來一起慢慢走回去。
已經想到恐怖畫面的張勝男哪裏肯，邁開腿就提高了速度：“趕緊的妹還大着肚子在家幫我們看孩子呢，那麼多孩子她一個人哪裏看得過來。”
吳大梅撇撇嘴不說話了，速度都不敢落下太多。
吭哧吭哧終於到家，一眼便看到幾個小豆丁趴在澡間外邊聽牆角，而澡間裏時不時就傳出陳大娘中氣十足的咆哮聲：“洗什麼洗，腦門上碗大個疤，髒水流進去發炎怎麼辦！”
快喘成狗的吳大梅，一臉不可思議：“娘這……體力可以哈。”一把年紀了還跑得像飛，末了還不大喘氣。
然後心裏就不平衡了。
人家的老人七老八十了還下地掙工分，多少幫年輕人分擔一點，他們家這位倒好，十六年沒下過地了，每年農忙必須參與也是干那最輕鬆的曬穀子，可一年到頭又有幾天曬穀子的活兒！
張勝男沒理她，壓下心裏翻騰的複雜，走過去問先她們回來的秦桂枝：“沒追上？”
秦桂枝麻木點頭，一臉懷疑人生。
張勝男眉頭緊了緊，看向旁邊面色古怪不知在想什麼的婦劉俏兒：“娘沒哪裏不舒服吧？”
劉俏兒一聽便知張勝男也發現“王一一”不一樣了，笑道：“瞧見一一背着娘回來，我是真嚇到了，還以為娘摔着哪了。結果娘只是被一一顛到的，喝兩口熱水下去就沒事了。倒是一一腦門血呼啦的，看着就嚇人，可問她她竟然說不疼，也沒哪裏不舒服，就是怎麼磕到的不記得了。聞着味兒就要鑽廚房，可一身邋遢的娘怎麼肯，這不，還摁裏邊洗着呢。”
張勝男捋了捋她話里留的線索，得到一個結論——婆婆也懷疑了，所謂的洗澡其實是驗身！
看了眼旁邊還在發懵的秦桂枝，在另一邊坐下就跟劉俏兒講她了解到的。
“不知道她怎麼上的山，還掉進大陷阱里，幸好那陷阱挖得很深沒用上尖竹，否則這會兒……不過，寶根伯家三妮不知怎麼也在那個陷阱里，傷得還不輕。”
劉俏兒給她遞水的動作一頓，臉色凝重起來。
張勝男看了眼她那快臨盆的大肚子，安撫道：“沒事的，村裡誰不知道我們家一一還是個孩子，乖得很。”
劉俏兒笑笑點頭，心裏卻知道，只要一一還是原來那個傻乎乎的一一，王三妮的傷就扯不到一一身上，可一旦一一不傻了……
聽了全程的秦桂枝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可仔細一琢磨，她懵了，這兩人究竟都說了啥啊，為什麼氣氛忽然就凝重起來了？
倒是不知什麼時候湊過來的吳大梅覺得自己聽明白了，插嘴道：“張大花彪是彪了點，但她是個要強的，也還算能講理，應該干不出誣賴個傻……”
察覺三個妯娌目光忽然不善，吳大梅趕緊改口：“孩子！孩子孩子，口誤。但他們家其他人就難說了，尤其寶根伯娘，要她拿錢等同跟她要命。”
秦桂枝一聽總算跟上思維了，卻搖頭：“說是那麼說，動真格她還是不敢的，畢竟錢哪有命重要，張大花瘋起來卻是真敢拿刀從老砍到小的。”
吳大梅猛的一拍大腿：“怕的可不就是這個么！”
“人肯定要送到醫院的，寶根伯娘卻絕不會真掏這筆錢，可醫院救人就是要收錢！怎麼辦？想辦法從其他地方找補回來啊！同樣在坑裏的我們家一一可不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秦桂枝一聽急了：“誰不知道我們家一一膽小得很，螞蟻都不敢踩，怎麼可能去害人！”
張勝男覺得這妯娌有時候天真得讓人很無奈：“可一一特殊啊，雖然她養在我們家，可這些年大王村裡哪家沒給她送過吃的添過穿的？認真算起來，一一其實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劉俏兒也嘆氣，感覺悲涼：“說到底，還是人走茶涼啊……”當初一一親娘千金之軀，卻為國家義無反顧，為大王村慷慨就義，是何等的英雄氣概，可這才太平多少年，好日子都沒認真過上呢，一些人卻已經開始計算得失。
秦桂枝不敢置信瞪大眼。
張勝男笑了：“你沒看到沒發現那是因為在撫養一一這件事上，大家已經習慣了，也哪怕有人心裏早就不舒服了，也不敢跳出來做那個忘恩負義的第一人……”
秦桂枝頓時沉默了，吳大梅也低着頭不知在想什麼。
砰！
澡間門這時開了。
已經換上乾淨衣服的99801頂着一頭污發跑出來。
也不知她到底怎麼弄的，污發上有泥就算了，竟然還插着兩根品種長短都不同的草！
一走動，那兩根乾草就顛啊顛的，配着那白白凈凈眉目還如畫般好看的圓臉蛋，畫風詭異卻又莫名的戳人笑點……
“噗嗤。”
人腦門上還頂着個血呼啦的口子呢，真挺可憐的，可幾妯娌還是忍不住笑噴了。
她們一笑，幾個小豆丁也跟着笑。
要是平時，“王一一”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會跟着笑，可現在站在那裏的是99801。
她拔腿就往廚房鑽。
眾人愣住，跟着吳大梅跳起來就追：“我滴個姑奶奶啊，一大家子可都還沒吃呢，你可別把好好的東西霍霍得成豬食樣。”
張勝男不放心後腳跟上，還沒進門就看到前一秒還嚷嚷的吳大梅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看去就見，淚流滿面的99801兩條小胖手揮舞出殘影，一晃一個窩窩頭就進嘴了，一晃一個窩窩頭就咽下去了，轉眼半籃子窩窩頭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