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地人
離黃桷樹的事情已經過了幾個月了,這幾個月裏我經常跑到黃桷樹那裏去睡覺、在那我似乎可以忘掉一切煩惱。
埋樹屍枯木的地方長出了一棵小樹、在冬天這個時節顯得格外醒目。我喜歡靠在黃桷樹上對小樹說著我在學校里的各種事情。
寒假快來臨了、對於農村孩子來說就意味着、新衣服、過年、零花錢、最重要的是可以與離家打工的父母見一面。許多農村孩子在這個時候一放學就會背上書包興沖沖的往家裏跑、為的就是早一點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第二天早上來就能聽的見大家議論誰的爸媽又回來了,而那個人就是今天課餘時間的中心、爸媽沒有回來的人則會滿臉羨慕的問東問西。
我好似一個異類、每當他們談起這些事我都會走開、經過樹屍的事後我的心理年齡要比普通人成熟得多。不是因為我不想自己父母而是我更加能隱藏那些感情、我也知道今年他們不會回來。
寒假如期而至、“化吉、你爸媽沒有回來嗎?”我正在收拾課桌上的東西表哥的聲音從教室傳來。
我沒有回頭繼續收拾着桌上的東西聳肩道:“沒有。”
“哈、看來今年過年有人跟我玩了,”表哥輕笑道。
我轉頭深深的看著錶哥、跟他比起來我好像幸福多了,表哥的爸媽在外出打工時雙雙摺在了外面、那天晚上他爸媽的工友打電話來說他爸媽去世后、他的爺爺nǎinǎi都立馬暈了過去、表哥的眼淚雖然在眼眶裏打轉但卻強忍着沒有哭出來。
那段時間表哥一人撐着家裏的擔子、他沒有去上學、在家裏照顧着二老,家裏的家務活、洗衣做飯、上山割草餵豬、全由他一人包干、那時他才十歲。
我有時也會去他家裏幫忙、我會好奇他為什麼會這樣撐着、那次我問他、他的答案很簡單“我得撐着、必須撐着”。從那以後表哥在我心裏就與硬漢畫上等號。
好在二老雖然悲傷但也很快好了起來、二老好后、表哥消失了一晚上、只有我知道他那一晚上去了那裏。
表哥坐在農場後面的山坳上哭了一晚……
我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對錶哥道:“走吧!”
回到家裏我還抱着一絲希望可以看到爸媽坐在家裏、可我看到只是空蕩蕩的房屋、爺爺nǎinǎi應該出去了吧!我放下書包向表哥家裏走去。
表哥離我家不遠、走路也就幾分鐘時間、來到表哥家時發現劉榮也在、“表哥呢?”我問道。
“去接電話了”、劉榮看着我道。
在農場裏有一部固定電話、那些在外有事的人都會打那個電話回來。
不多時表哥從屋外走來道:“今天大人都出去了今晚不會回來。”
“他們去那了?”我問道。
“不知道他們沒有細說、讓我們今晚自行安排”、表哥聳肩道。
“哈、今天晚上就在你這蹭飯了”、劉榮開玩笑道、“好啊!今天就讓我王大廚跟你們做一頓大餐、”表哥挽起袖口道。
“哈哈、我不要求你給我們做的多好吃、只要你不把我們葯死就成。”我嬉笑道。
表哥沒有搭腔,而是直接給了我一腳、我被表哥踹的坐在地上、劉榮見了剛想笑卻被表哥踹倒。
“丫的,”劉榮從地上爬起來對我道:“併肩子上弄他丫的。”
“好”我也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對錶哥衝去、表哥好像知道我們會去弄他、在踹倒劉榮后就拿着門口的背簍鐮刀向外跑去。
我和劉榮連忙向外追去、剛追出農場大門就看見許多人在路旁圍觀着什麼、表哥也在、我和劉榮連忙跑去。“怎麼了?”劉榮問向表哥、“好像是有人來買東西、我也不是很清楚看看吧!”表哥搖頭道。
看了一會我大約弄清是什麼情況了,那個外地人好像看上了李鐵家的一個碗出價要賣、李鐵是農場裏有名的地痞、都四十多歲了還是單身一人,他和場長有點親戚關係、場長便把他安排去管倉庫這個閑活上去。
李鐵正跟那個外地人談着價錢、誰都不願說出心裏的價格、李鐵是怕說少了,外地人是怕說多了、所以都在互相探着對方的口風。
李鐵是個jīng明人、他知道這個外地人很想要這個碗,所以裝作不賴煩的樣子拿着碗起身就要走、外地人大急抓住李鐵的胳膊道:“大哥、你別急着走咧,我們好好
談談嘛!”
“少來、”李鐵把外地人的手甩掉道:“你想要這個碗就出個價、合適的話我就買給你。”
外地人擦了一把頭上的汗為難道:“兩千塊、如何?”
我被外地人的大方震住了,要知道那會的兩千塊可是一筆橫財、足夠李鐵結媳婦了,李鐵似乎也愣住了、不過馬上被他掩飾了過去:“兩千塊啊!是不是少了點?”
外地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注意到了李鐵的表情道:“兩千塊是我能出的最多的價錢、你要買就買,”說完轉身要走。yù擒故縱是談價錢常用的招數、也是最實用的招數、比的是誰跟能沉得足氣。
李鐵雖然jīng明但畢竟只是個農村漢子、一個碗換兩千元是划算的不能再划算的買賣了、“好兩千就兩千。”
外地人回身從兜里掏出兩千塊遞給了李鐵道:“公平買賣、我喜歡當面點清。”
最後那個碗被外地人用兩千塊買下、我和表哥對視一眼、“這玩意兒來錢太快了”、劉榮在一旁道。
“是啊!不過我們就別想了、我們家又沒有那種碗、”表哥苦笑道。
“走吧!去割點瓜子菜、我們今晚就吃、瘦肉瓜子稀飯”表哥招呼我們跟上道。
瓜子菜又叫馬齒莧這種野菜在家鄉山上很多見、可以拿來嗆炒、用開水燙做成涼拌菜、或者和瘦肉一起做瘦肉粥。
我們三人往山上走去、山下都被開墾成了田地、要想找野草只有去山上、山路有些彎彎曲曲的,不太好走、但對我們這些農村長大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如履平地、瓜子菜很多、不多時便採了不少。
“夠了,回去吧!”表哥把一窩瓜子菜扔進背簍里對我和劉榮道。
我們三人慢慢向山下走去、剛走沒幾步就看到一個人向山上走來、“是那個外地人,”劉榮眼尖立馬認出了那個人。
“天都快黑了他往山上走幹嘛?”我問道。
“不知道、先躲起來看看他要幹嘛!”表哥背着背簍跳進草叢裏、我和劉榮也挑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那個外地人似乎也經常走山路、不一會就從我身邊走過往山裡去了,表哥把背簍放到草叢裏、走出來了出來道:“跟上他、這麼晚了去山裏一定有貓膩。”
走了一段路、這時的天已經灰濛濛的了、加上在山裏可見度很低。那個外地人也打起了手電、我們不能跟的太近又沒有手電無奈只能放棄、表哥在路旁折斷一根樹枝做了個記號回身對我們道:“明天再來看看。”
三人往山下走去、回到表哥家填了五臟廟,便各自回家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表哥的敲門身如時將我叫醒、開門發現劉榮和表哥都在、“幹嘛?大清早的,今天又不上學。”我揉着眼睛抱怨道。
“化吉你睡暈了吧?你忘了昨天晚上我們說的事了?”表哥給了我一個爆栗。
哦,你說那個外地人啊,我繼續揉着、不過這次揉的是頭、表哥的手勁還不是一般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