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屬於我們的記憶

第39章 屬於我們的記憶

門外傳來腳步聲,卡卡才剛睡下,就被一陣悉索從夢中驚醒,突然是全然沒了睡意,便起身朝着暮土大門聲音的來源走去。

龍骨回來的聲響很大,就差把終點大門直接掀開來,怒氣沖沖徑直朝着屋內走去。

卡卡被嚇得在一旁不敢聲張,龍骨的脾氣卡卡是知道的,卡卡呼吸都變得極其緩慢,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惹怒龍骨,被一陣「毒打」。

卡卡畢恭畢敬退到一旁,只留下一臉怒氣的龍骨站在暮土殿堂中央,一束森冷的光照在他半邊臉上。

龍骨的影子覆蓋住卡卡縮在角落的身影,卡卡屏住一口氣不敢呼吸,眼神飄忽在龍骨身上。

突然,龍骨若有所思停住了腳步,眼神悠悠然地落在卡卡臉上,充斥着一絲殺氣。

四目相對,龍骨似乎沒有任何目的,只是這樣僵在原地,眼神似乎有了些緩和。

門外傳來一陣冥龍嘶吼的聲響,把龍骨拉回眼前的景象,一晃神,目光又聚焦在卡卡身上。jj.br>

「龍……龍骨?」卡卡壯起膽子伸出一隻手,在龍骨眼前輕微地搖晃,摺疊出一道白色的虛影。

龍骨緩過神來,表情有所緩和,卻依舊心事重重,看了卡卡一眼,還是嘴唇微啟,合上了眼,將這一切隔絕在眼前:「你還是回霞谷要好。」

「我不要!」卡卡幾乎是很堅定地拒絕,沒在乎頂撞龍骨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他只知道如果他走了龍骨會做出一些很過分的事情。

這幾天龍骨的情緒不太對,估計就是聖主的事情還沒解決。

雖然卡卡也有很大的疑惑為什麼聖主會和冥主同時出現,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眼前這個人。

龍骨的脾氣他可太明白了,無論誰都勸不住,更何況還是聖主的事情,關乎整個光之國度。

卡卡寧願龍骨把一切的怒氣都撒在卡卡身上,也不想看見他拿着自己的生命去換暮土的安寧。

龍骨在聽見卡卡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轉過頭來看着卡卡,然而眉宇微皺,神色是冷淡:「這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我也不是詢問你的意見,是在通知你。」

卡卡心口一陣哽咽,他想到自己跑這麼遠來暮土,被冥龍撞,被小螃蟹欺負,身上的傷口還沒好,沒吃飯也沒睡覺,擔心龍骨會不會有危險,卻沒想到龍骨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他離開。

他已經沒有平菇了,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他現在只有龍骨。

可是連龍骨都不要他了。

「我……」

沒給卡卡解釋的機會,龍骨側身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落在卡卡身上的黑影散開,卡卡還沒來得及跟上龍骨的腳步,就被甩在身後。

「砰」地一聲,門被摔上,像是震碎了屋內最後一點稀薄的空氣。

龍骨反手關上門后悄悄舒了口氣,這才發現背脊上一片冰涼,心裏壓抑着難受,呼吸不暢。

裏面沒有任何聲音,在卡卡看來是這樣,整個世界都與他剝離,在他的周圍劃分。

他慌也似的擦掉眼角的淚水,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出現的,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因為淚水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失去辯解的機會了。

「龍骨,平菇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嗎?」卡卡的聲音顫抖,沒來由地,他又一次絕望地哭起來。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抖動着,他自己聽見這聲音,心裏也起了大大的震動。

龍骨後背緊貼在門上,腦中轟鳴,一時間說不出任何話來,但覺身體微顫,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逐漸冷去。

這種情感好像變得很不一樣,就像當初對簡雲一樣,卻又有一絲不同,他的情緒好像在被卡卡牽着走。

龍骨開始質疑自己的想法,眼前的景象變得雜亂不堪,腦海中噪聲起伏,閉上眼睛全是卡卡的臉,還有他的抽噎聲和哭聲在耳邊不斷回蕩。

房間裏透出的一絲光亮把卡卡從哭聲中拽回,他又在他的影子下面了。

「龍骨……」卡卡看不清龍骨的身影,只是半截身影在眼眶裏流轉,夾雜着酸澀,也讓他有了一絲依託。

龍骨眼眸下垂,終究還是不忍心,手中的拳頭緊握,指甲陷進肉里攥得手心生疼,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你不應該留在這裏。」

是啊,他不屬於這裏。

卡卡有自己的使命,他屬於霞谷,他屬於暮土,他們生來就是要為光之國度做出犧牲,他們不能帶有自己的情感。

光明不會擁抱黑暗,龍骨不允許簡雲和冥主在一起,他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想要有不再為光之國度憂慮的時刻,但是他做不到。

暮土如今淪為黑暗的領地,霞谷本就屬於光明,龍骨連自己的命運都改變不了,又如何保護好卡卡。

卡卡眼眸深陷,把一切的聲音都隔絕在外,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世界,在這一刻時間停止了轉動。

卡卡想過很多,他離開霞谷到底是為了什麼,或許有一個很好的解答,卡卡不喜歡被束縛。

無論是思想還是身體。

平菇一直把卡卡當作小孩子,什麼事情都不允許他一個人去做,但他卻食言了。

平菇帶白鳥回了霞谷,這就意味着從此之後他們三個要在一起生活,平菇不再會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卡卡身上,不會再時時刻刻糾纏着卡卡,也會把他的愛意分一部分出來給白鳥。

這麼看來,似乎是卡卡對平菇有了依賴,但越是這樣,卡卡越是心裏堵得慌。

他想要平菇給他自由,也想要平菇時時刻刻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有思想的人本身就是一個矛盾體。

那些平菇不讓卡卡做的事情,卡卡都想去做,包括被愛和愛一個人。

卡卡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愛,或許是像他對平菇的心意,想留在他身邊,不想看他受傷,聽見他要趕自己走的時候會很傷心……

等、等……

這不就是他對龍骨的感覺嗎?

卡卡的淚水凝在臉上,彷彿發現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瞬間覺得在這裏待着都是一種羞恥,臉上泛起一絲溫熱。

連哭都不想哭,只是站在那裏,等待着龍骨的回應。

卡卡知道,龍骨會給他回答,無論結果如何。

陡峭的山岩聳在天際,乳白色的浮雲漂浮在腳下,縱深的峽谷里傾瀉着一望無垠的原始山野,巍峨的山嶺上覆蓋著積存萬年的白雪。

雪崩之後霞谷的一切都變得平靜,彷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大家收拾好了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狀態。

山腳下白梟神色恍惚坐在渡船岸口,看着人來人往的光之子走了一批又一批,心裏莫名壓抑着一股情緒無法排解。

這種情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他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見白鳥的名字,又或許是更早。

他無法忘記那些人在見他的時候在台下議論紛紛的表情,是在討論他的表演還是他的長相?

白梟第一次來光之國度,這麼多人都來看他的表演,「白鳥替代品」的頭銜加在他的頭上,讓這一切都合理了起來。

所有人的眼神看起來都像是在看另一個人,一個他不知道但是對於白鳥來說很熟悉的人,好像是叫……白企。

「白企、白企……」白梟的頭一陣刺痛,他的嘴裏還念着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斷斷續續不屬於他記憶里的畫面一股腦地湧入他的腦海。

他好像看見了雪山,看見了白鳥無助的眼神,冰冷的河水湧進心頭的傷口,被紅石灼燒過的疼痛在全身漫開,他看不清任何東西,手無力地握不住那雙手,在他想要努力看清前方的人影的時候,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漆黑。

萬籟俱寂。

白梟看不清前方的路,甚至聽不見任何聲音,連求救的力氣都沒有着落點。

白梟的心跳加速,像是有無盡的湖水灌進他的鼻腔,讓他無法呼吸,找不到一絲能夠讓他生存的空氣。

白梟攀着岸口的柵欄緩緩起身,胸口明明沒有任何傷口,卻帶來一絲灼燒的疼痛。

霞谷的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肩上,覆蓋了他的視線,他終是失去了力氣,跌落在雪中。

他好像又回到那個地方去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邊似乎已經有了一絲黑暗,但白梟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幻覺,屬於光明的霞谷怎麼會有黑夜。

白梟身上被大雪覆蓋,身體被凍得僵硬,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足以呼吸,這回意識算是清醒了些。

白梟支撐着起身,身上的皮膚沒有任何知覺,就好似在這不知道過去多長的時間裏,他被人遺忘,就連自己的身體也拋棄了他。

白梟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每天都在很努力地訓練,卻只是因為一個「白鳥替代品」的名號隱去了他所有的努力。

遠處的幕布在冰冷的風中,四周寒冷而又清澈。

他知道,在骯髒,昏暗的街道上方,在一個個黑色屋頂的上方,在日光隱退的地方,是幽暗的星空。

無論天空如何陰霾,太陽一直都在的,不在這裏,就在那裏,因為,它長了一對會飛的翅膀。

他驟然看見一輪落日,看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着。

那個人像他,卻不是他,白梟清楚地明白。

「來吧……」一個悠悠的聲響從他的腦海中溢出,他找不到方向,剛開始緩解的身體的疼痛一瞬間又從四面八方湧入心臟。

那個聲音似乎沒有人性,在白梟腦海中不斷回蕩放大:「白梟!我還在這裏等你……」

「哥哥!哥哥……」白梟近乎瘋狂地嘶喊,目光里充斥着的淚水在冰雪中凝結,嗓子似乎在這一刻嘶啞了。

白梟看見白鳥的淚水落在他心頭的傷口上,手上的力度清晰地攥着他的身體,只是一瞬間,他落入了一個幻境。

那些不屬於他的一切也變得越來越清晰,他驟然覺得這副軀體不是自己的,腳步變得沉重,不受控制地朝着雪隱峰邁去。

白梟越來越覺得這只是一場夢,雪停了,夢就醒了。

雪還在不斷地墜落,從天際無邊的黑暗落入屬於光明的圓夢村,夜幕中的雪也隱了它的顏色,透出一抹明亮的白。

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破碎的船隻一點點拼湊,變成一張完整的畫面。

這種感覺就像是溺水,想掙扎卻越陷越深,不斷有海水湧入身體,壓的白梟無法呼吸。

「哥哥……」白梟喃喃,他的目光跟隨着那一抹落日緩緩上升,跌落在一片金黃色之中。

有更多畫面在眼前浮現,一幀一幀滑過卻又無力捕捉。

他看見成群的企鵝朝着遠方走去,他看見他被遺落在雪隱峰,他看見自己身上一件單薄的衣物,他看見大雪覆蓋全身,差點奪走他的呼吸。

就像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朝着落日越走越近……

他又看見。

白梟看見白鳥剛好路過,指尖挑起他的臉頰,探上了他的鼻息,隨即皺眉,似乎遇到了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白梟凍得發白的臉上還帶着一絲笑意,彷彿他感受不到外界的痛苦。

白鳥拂去他身上的雪,將他抱進懷裏。

他已經忘記那個懷抱的溫度,卻能記得白鳥身上的溫度。

在他離開的那一天,紅石穿透他心臟的那一天。

白梟又被白鳥摟進懷,這次,他不再像以往一樣輕柔,他的手臂傳來一陣重過一陣的力氣,似乎要將白梟融入他的胸膛……

白梟覺得自己的記憶出現了混亂,那不是他,是另一個人,一個長得和他很像的人。

白鳥分不清,獅子分不清,就連白梟自己,都有點分不清了。

是白梟……還是白企?

劇烈的疼痛讓白梟有了一絲清醒,他記得,他在劇院,帶着劇組的人來圓夢村表演,他是白梟。

他的名字是白梟。

白梟一路狂奔,沒有目的的奔跑,全然不顧凍傷的身體還有疼痛地發昏的意識。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像一頭瘋狂癲癇崩潰的野獸,橫衝直撞,卻找不到出口。

最終,跌落在那片雪地里。

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起來,他好像又看見白鳥了。

「哥哥,你是來帶我回家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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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遇:冥主今天又心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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