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生氣了?
光之國的光輝依舊耀眼,光之子們的生活依舊平淡,有更多的萌新加入了光之國度,暮土這一切的黑暗很快被當作理所當然。
路上寥寥無幾的萌新,正想方設法地躲避冥龍的攻擊。
冥主抱着簡雲路過的時候,也沒引起多大的關注,只當是兩個平平無奇的光之子「冒死」來了暮土。
簡雲不再反抗,靜靜伏在冥主懷裏。冥主胸口溫熱,略微的起伏讓簡雲莫名心安。
冥主可是黑暗的領主,無惡不作,如此這般真有些不習慣。
冥主眉心微微上揚,指尖輕微觸碰簡雲光潔的肌膚,余光中映着這一團軟乎乎的小傢伙,腳上的步伐也慢了幾分。
見冥主步伐放緩,簡雲還以為是冥主體力不支,眼神充滿了愧疚,諾諾道:「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冥主沒說話,手上的力度重了幾分,彷彿是在宣示自己的***。
簡雲拖着幾分無奈,掌心墊在冥主胸口,提醒道:「你受傷了。」
冥主身體一緊,眼眸下垂,淡淡吐氣,帶着滿臉被質疑的不悅:「你在質疑我的能力?」
簡雲抽開了手,攥緊了拳頭,腦海里又浮現出冥主受傷時候眼冒紅光身體虛弱的模樣,反駁道:「話雖是這麼說,受傷的時候也沒見你多有能耐。」
「……」
冥主臉上的表情可以說是一六色的好看,差點沒忍住就要把簡雲扔出去。
簡雲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一絲膠着,剛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才敢在冥主面前說出那些話。
簡雲有一點後悔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畢竟冥主是一個很小心眼的人,萬一一個不高興直接把她生吃了。
可怕。
「我什麼也沒說。」簡雲悻悻道,把腦袋埋了埋,頗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韻味。
現在說這些話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冥主嘴一咧,發出一聲嗤笑:「真不怕我了?」
看似平淡無奇的笑容和溫和的語氣,這就是危險的前兆。
簡雲瘋狂點頭,開始了她的拍馬屁式發言:「冥主您英俊瀟洒、風流個儻、玉樹臨風、神勇威武、風度翩翩、氣勢凌人、對敵冷酷、陰險狡詐、無所不為、心狠手辣……」
簡雲用盡了畢生絕學來表達,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只是這越說怎麼覺得越奇怪呢?
再看冥主的表情,從剛開始的喜笑顏開,到現在斑斕,簡雲表情在臉上僵住了。
她好像,又說錯話了。
這還真是,說多錯多。
冥主驟然停下了腳步,簡雲不敢去看冥主的表情,只知道有一場危險正在降臨。
冥主是黑暗的代名詞,這些謾罵本就是屬於他的,從別人嘴裏說來只是簡簡單單的一串詞語,但是他卻不想聽到簡雲這麼說他。
簡雲如此形容,就說明在她心裏,他一直都是一個不好的存在。
冥主強壓着心底的怒火,眼神暗了暗,微微吐氣:「小丫頭。」
「嗯……」簡雲眯着眼睛,不敢發出很大的聲響。
冥主神色暗淡,瞥了一眼簡雲,意外地沒有像平常那般惱怒,看着懷裏白花花的小糰子,面色溫和了幾分。
簡雲已經做好了被冥主裁決的準備,卻只等來了一句幽幽的問句:「真是這麼想的?」
真是這麼想的?
好像不是。
從她出現光之國度的那一刻開始,長老就告誡他們每一個人要遠離黑暗生物。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們開始厭惡黑暗生物。
過往的畫面一幀一幀浮現,她想去救被黑暗污染的聖龍,長老告訴她遠離聖龍,聖主讓她離開……
和所有光之國度的生物一樣,她沒有選擇,她既出生光明,就必須與黑暗對立。
可這些都不是她的真實想法。
簡雲遲疑着搖了搖頭,眼睛卻愈發乾澀。
見簡雲的腦袋撥浪鼓似的搖了搖,冥主心底竟有了一絲慰藉,壓抑着自己的欣喜。
她不是這樣想的,他在她心裏還沒有壞到那種地步。
冥主嘴角微微上揚,卻在下一秒看見簡雲的時候面色變得凝重。
簡雲撇過臉,眼眶泛紅,激起一片亮光。
這是哭了?
冥主愣在原地,想去安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明明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一問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是他剛才嚇着她的小丫頭了?
「小丫頭?」冥主一改之前的冷淡,輕聲細語,湊近了簡雲的耳畔。
「我要下去。」簡雲被冥主突然的舉動嚇住了,渾身酥麻,想要掙脫開冥主的懷抱。
冥主見簡雲鬧騰,氣色好了許多,應該是可以自己走回去,也不再硬抱着她不放,彎下了腰,緩緩鬆開了手。
簡雲接觸到沙土的那一瞬間,眼神迷失了方向,卻又刻意在躲避些什麼。
冥主剛想去拉住簡雲,誰知剛把這小丫頭放下來,她撒腿就跑,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得,合著都是他一個人自作多情。
冥主的臉抽搐了一下,望着簡雲氣鼓鼓離開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氣,又跟了上去。
「生氣了?」冥主眼巴巴地湊到簡雲耳邊,面色凝重,卻又帶着妥協,難得的主動。
「沒有。」簡雲用手背擦去了臉上的眼淚,自顧自地往前走着,沒心思搭理冥主。
簡雲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根本沒有生氣,只是難過,耷拉着的臉在冥主眼中卻像是一個委屈的受氣包。
是因為剛才一直抱着她讓她不舒服?還是自己強硬的態度讓她覺得委屈?
小螃蟹跟班之前整天在他耳邊叨叨,老螃蟹說過,如果一個女孩子突然不理人,那就是生氣了。
這個時候不能問她有沒有生氣,如果問了,她語氣平淡地回答「沒有」,那就一定是生氣了。
小丫頭生氣,那就得哄。
怎麼哄?
冥主眼角下垂,表情複雜了起來。
冥主只知道怎麼判斷她是否生氣,卻不知道怎麼哄。
小螃蟹跟班真是沒用,說話也不說完整,回去一定把他煮了。
冥主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跟上了簡雲的步伐,心一橫,緩緩開口:「小丫頭,我錯了。」
他冥主還從來沒給別人認過錯,第一次讓他低頭的居然是一隻遙鯤,還是一隻聖島來的遙鯤。
想想就荒謬,要是被那群螃蟹看到了,簡直有損他的威嚴。
可簡雲不領情似地朝前走着,腳步也沒停下,小聲抽泣着。其實簡雲腦海里滿是之前的畫面,頭腦喧囂,也沒聽見冥主說了些什麼。
冥主見軟的不行,直接攤開手掌握住了簡雲的手腕,因為慣性,簡雲被拉進冥主懷裏,熟悉的溫熱感撲面而來。
簡雲沒有反抗,卻好像找到了一個精神依託,把臉埋進冥主懷裏,肆無忌憚地哭了起來。
簡雲的眼淚打濕了冥主的衣服,冥主只覺胸口瞬間變得濕潤,眉頭緊鎖,舒展開來,隨即又擰緊了眉頭。
懷裏的哭聲不止,簡雲的身體微微顫抖,撓得冥主心痒痒。
冥主一時犯了難,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要是簡雲像之前一樣罵他,不給他好臉色也好,簡雲越是把最脆弱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看得他越是心疼。
「不哭了。」冥主俯身,下唇輕輕貼在簡雲耳側,若即若離,帶着一絲氣聲,只有簡雲聽得見。
風沙狂暴過後有了短暫的安寧,冥主摟過簡雲的肩膀,把她緊緊擁在懷裏。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冥主手上加重了幾分力度,好似怕她再走了。
雨林的雨停了稍許,大霧退散,荒涼的樹林也顯現出原有的模樣。
湖面上人頭攢動,聚集着不少光之子,雨林上空依舊凝結着一層厚的雲,潔白無瑕,彷彿不帶有一絲危險氣息,甚至令人心神馳往。
「雨停了……」雨媽望了一眼窗外,遠處似乎浮現了兩個小小的影子。
雨林的雨太久沒有停過了,久到雨媽都快記不得她和獅子兒時的模樣了。
「下雨了我就會出現哦。」娃娃模樣的獅子站在雨媽面前,撐着一把藍色小傘,奶呼呼的稚嫩的聲音。
「拉鉤哦,騙人是小狗!」雨媽踮起腳,也才和娃娃模樣的獅子一樣高。
獅子望着面前這個長發娃娃伸出了手,輕輕勾住他的手指,一種溫熱軟糯的觸感在指尖遊走。
獅子歪着腦袋,眨巴着大眼睛,勾住了雨媽伸出來的手,臉上盪着笑容:「拉鉤。」..
遠處的小人驟然從雨媽視線里消失,只留下空氣中微微的濕潤。
「騙子!」雨媽悶悶道,停下工作,扔開了手中的鎚子,走出了房間。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空氣中依舊瀰漫著一股硝煙的味道,尤其在雨停了之後愈發濃烈。
還有一絲,熟悉的氣息……
叢林野獸專屬的氣味,帶着危險又誘人的氣息。
這味道……
是獅子?
雨媽快速地轉頭,臉上壓抑不住的欣喜,卻在見到獅子站在身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又如當初一般冰冷。
雨媽視線直接略過了獅子,余光中映着獅子清冷的身影,語氣冷冷的:「你來幹什麼?」
獅子一臉笑嘻嘻地迎了上去,攬住了雨媽的肩膀,沒了平時處理霞光城事務的嚴肅模樣:「阿雨,我想你了,來看看你嘛。」
「無事獻殷勤。」雨媽冷哼了一聲,梳理着頭髮,髮絲在指尖纏繞,多了幾分嫵媚。
雨媽也是嘴硬,每天盼着獅子來雨林,見着獅子了又換上一副清冷的面孔。
「怎麼能這麼說呢?」獅子的眉心擰成一個「川」字,想要辯解卻無從下手。
好像……
這次真的是自己錯了。
上次因為霞谷那兩個傢伙不告而別,弄得獅子急忙回去主持大局。
這次因為圓夢村要舉辦話劇,迎接新來的表演家。誰去歡迎白梟這個問題爭執不下又打起來了最後還是獅子替他們解決的。
這不,雨媽都生氣了。
平菇和卡卡總是壞他好事!
既然理不服人,態度決定一切,先認錯,一切都好說。
「那怎麼說?」雨媽也不服輸,一句話噎了回去。
獅子臉色一變,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都是我的錯!我怎麼能因為工作忙就忘記阿雨還在等我呢?我怎麼能因為平菇和卡卡打架快要把霞谷拆了就回去勸架呢?我怎麼能……」
雨媽被獅子這副模樣逗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拖長了尾音:「行啦,我原諒你了。」
「阿雨最好了。」獅子摟着雨媽的手緊了緊,臉頰在雨媽肩上蹭了蹭。
雨媽眉心舒展,望着遠方的道路,緩緩開口:「平菇和卡卡怎麼又打起來了?」
獅子一臉委屈,開始抱怨起來:「圓夢村被異域來的表演家徵用,臨時搭建了一個劇院,那些表演家遠近聞名,平菇和卡卡都爭着要去看錶演,就打起來了,他們每天這樣,見怪不怪。」
獅子聳了聳肩,抖落的雨滴落在雨林終點的青石路上,盪起一片水花,又寂靜無聲,獅子滿是無奈。
聽到劇院,雨媽就想起了白企,他的夢想就是當一個表演家,傻乎乎的抓着她的手,讓她帶他去看錶演。
雨媽拗不過白企,每次都帶他去霞谷看錶演。
雨媽還記得那個小傢伙說,等他長大了,也要在霞谷表演。
圓夢村,白企,表演……
白鳥也去了霞谷。
這其中似乎存在某種關聯。
自從上次黑暗勢力入侵雨林以來,雨媽全身心投入保護雨林的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煅煉心火,已經很久沒有聽說過外面光之子的「花邊新聞」了。
「異域表演家?」雨媽低聲喃喃道,愁眉不展,試圖從獅子這裏了解更多的消息。
「是啊,很多光之子們今天都去霞谷了,我才抽空過來的。」說著,獅子又委屈巴巴地望着雨媽,試圖尋找一絲安慰。
白鳥去霞谷就是為了去看錶演家的劇場?
雨媽的心思完全不在獅子身上,心急地詢問:「你看見白鳥了嗎?」
獅子搖了搖頭,滿臉疑惑:「沒看見白鳥,話說他怎麼會去……」
獅子說著,覺得事情愈發不對勁,彷彿猜測到了什麼似的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雨媽還不明所以,只見獅子一聲驚呼:「該不會那個就是白企吧!」
聽見白企的名字,雨媽瞬間提起了精神,急忙問道:「什麼白企?」
獅子抬起手在空中比劃着白鳥羽毛的形狀,語無倫次道:「表演家!他長得很像白鳥,那不就是白企嗎!」
白企還活着!
雨媽彷彿又有了一絲希望,眼底閃過一寸光,急忙囑咐獅子:「你快回圓夢村,把白企帶回來!」
「好!」
獅子消失在雨林終點,只留下雨媽肩頭的溫存證明獅子來過。
雨林漸漸飄起了小雨,這雨,大概是不會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