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很危險的漂亮女人
……
“除魔司的大人光臨寒舍，不勝榮幸。”
許木單膝跪地，兩手抱拳，十分莊重地向面前的紅袍行禮。
除魔司這三個字在如今這個混亂的世界裏，分量太重。.
天啟之後，西亞大陸的文明被一場大火覆滅，蒂斯大陸隨後消失，東歐大陸上亂象迭起，直到那位樵夫覺醒異能之後，人類才有了生存的資本。
異能，是整個人族生存下去的必須，而眼前這女子所在的勢力，除魔司，更是天下異人勢力中，實力最為強悍的那一個。
因為除魔司的創始人，就是那位第一個覺醒異能的人類樵夫，他如今異人界裏，已經是異人世界裏，排名首位的傳說。
許木想着這些，不禁暗自一驚，難道是除魔司的強者發現了他身體的秘密，所以派人來抓他做研究了？
......
事情當然不是像許木想的那樣。
看着面前單膝跪地的許木，尹水兒眼中緩緩流露出幾分冷意。
今早凌晨傳來急報，說小康村被異鬼侵略，全村上一戶人，無一倖免。
而經過簡單的探查，他們推論，那些異鬼的第一次的進攻目標，本該是豐慶村。
但為什麼小康村受了災禍，豐慶村卻什麼事都沒有？
“起來吧。”
“謝大人。”，許木起身，與尹水兒對視。
“昨夜這裏都發生了什麼？”，尹水兒問道。
然而，許木自己也不知道都發生了什麼，因為那段記憶並不屬於他，所以他只得尷尬地輕咳一聲：
“回大人的話，昨夜異鬼來了之後，被我趕走，然後我就回了家。”
說到此處，許木又躡手躡腳地補了一句：
“有什麼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嗎？”
尹水兒把雙手從袖袍里伸出來，眼神怪異地重複了一遍許木的話。
異鬼來了，被趕走了？
那可是足以屠村級別的的異鬼群，她都不一定能解決掉，你問我有什麼問題？
“當然有大問題！”尹水兒眼中含着怒意，伸手指着許木喝道：
“你可知道，昨夜異鬼入侵害死了多少人！”
“一個。”，許木以為她說的是吳奎的事，眼底流露出一絲哀傷：“是我的失職，我願意接受懲罰。”
尹水兒看着面前耷拉着頭的許木，剛要繼續責問的動作，瞬間僵住了。
一個？要真才死了一個，用得着詭夜領域的總督，親自點名讓她過來查案？
尹水兒從上往下，認認真真地重新觀察了許木一遍。
只見少年眼神哀傷，語氣誠懇，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不像是在騙人。
“難道真跟他沒關係？”
尹水兒有些難以置信，她是真沒想到，這個豐慶村的守夜人竟然不知情。
那麼大的事情，整個小康村都沒了，你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呢！
“你當真不知道？”，尹水兒還不死心地問道。
許木也愣了一下，而後抬頭：
“難道大人問的不是這件事？”
尹水兒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只見她退後一步，攤開手掌，水珠伴着淡白色的霧氣升騰，竟是憑空在兩人中間變出了一片水鏡：
“昨天夜裏，你們隔壁的小康村被異鬼侵略，全村上六戶全都慘死，無一人倖免。”
水鏡里播放着小康村中的慘狀，許木一個激靈，而後整個人都獃滯在了原地。
鏡子中映射的，是清晨的村子，沒有炊煙，泥路上密密麻麻地躺滿了屍體，牲畜與人皆有，死相都不完整，殘肢遍地，村民們的血混在昨夜的雨水裏，無比渾濁，村路兩側也都是些被巨力折斷的松樹，砸進了各家的院子裏。
“這......這是真的？”
片刻，水境關閉，許木恍惚着回過神，有些難以置信，尹水兒點頭：
“嗯，屍山血海。”
“所以，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了嗎？”
尹水兒右手藏進袖袍，眼神凌厲地盯着許木：
“根據情報，這些異鬼並不是直接到的小康村，而是先去了距離它十里遠的豐慶村。”
許木身上汗毛豎起，感到寒冷，本能地感覺到一絲殺意。
而下一秒，便有一把匕首橫在了他的頸間，尹水兒嘴角含着冰冷的笑：
“所以，你這麼弱，是怎麼活下來的？”
......
“大人，有話好好說，小許哥絕對不是壞人啊！”，見此情景，院子大門口的趙大勇忽然下跪，磕頭喊道。
許木也有些無奈地望着卡在他脖頸的刀鋒。
小康村的守夜人，他認識，實力並不弱，雖然沒自己強，但也總不至於一聲不響地被屠村。
而豐慶村卻在昨夜安然無恙，肯定是後來那傢伙用自己的身體，做了很不得了的事。
“你不害怕么？”
尹水兒見少年沒開口求饒，就連眼神中的慌亂也是一閃而過，似乎並不在意死亡，不由得有幾分驚訝。
許木搖頭，緩緩抬起手，將眼前的刀刃按下：
“怕沒有用。”
“我沒感覺你要殺我，進來說吧。”
“是是是，小許哥你得好好招待大人。”，趙大勇在一旁賠笑。
許木轉過頭走進屋子，而後從角落裏拽出一把落了灰的木椅，朝着尹水兒推了過去：
“請坐，我這不常來客人，大人別嫌棄。”
“不必多禮。”
尹水兒擺了擺手，非常嫌棄地從這椅子前離開。
“桌椅，板凳，煤爐，灶台，很平平無奇的陳設，除去有些香味外，沒有任何特點。”
“嗯......香味兒？”
尹水兒觀察着許木的屋子，而後發現了掛在窗口的香囊。
她把香囊取下來拿在手裏，仔細嗅了嗅，而後眼神就變得極其怪異，好似看見了新物種一樣：
“這是京城一帶很流行的鸞尾花香囊，一些有龍陽之好的青年，會主動製作送給心上之人。”
“被接受者如果使用，就代表着接受了對方的求愛。”
尹水兒眼神怪異，她在來之前已經調查過許木的資料，但那檔案上可沒寫他竟然喜歡男人啊！
隨後，尹水兒又仔細地把少年上下打量了一遍：
“初見還覺平庸，但現在看來，你唇紅齒白，眉目清秀，倒真有幾分姿色。”
......
“額額額啊，不是，你聽我解釋！”
許木急得都磕巴了，雙手與頭瘋狂擺動，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一般。這香囊可是趙大勇之前送給他的，說是從路上撿的，但現在仔細一想......
“咦我，草！”，畫面太美，許木爆粗口，眼睛被辣的睜不開。
“啊哈哈哈......”，尹水兒把手倚在許木床頭，笑的花枝亂顫：
“逗你的，怎麼會蠢成這樣。”
尹水兒笑意盈盈地望着許木，根據簡單的交流來看，這少年的反應都很正常，不像是嫌疑人，就是過於有趣了些。
“呵......呵呵。”
許木腦門浮現出三道黑線，十分無語地直起身子：
“女人心如海底針，查爾斯誠不欺我。”
“查爾斯是誰？”，尹水兒盯着腳底的青石板，漫不經心地問道。
“一個腦子不太好的朋友。”，許木淡淡道。
“世界上最完美的機械人。”，查爾斯飄出許木的身體，同樣回答。
“宿主，做人要誠實，我強烈建議你重新回答她一遍。”
查爾斯語氣嚴肅地控訴許木，因為他說的話，尹水兒聽不到。
而許木則是略微鄙夷地瞥了查爾斯一眼：
“確實，我說得有問題，你不是腦子不好，是壓根沒腦子。”
......
“哦。”，尹水兒眼神鋒利，她才不關心查爾斯是誰，跟許木對話，是為了讓他放鬆警惕。
在出發前，它認為許木有很大的嫌疑，而現在她也得看看這房子裏，有沒有什麼密道之類的東西。
而她別處都看完了，現在就只剩了許木坐的位置。
“你屁股底下有什麼？”
聽到這話，許木心底一驚，但表面卻沒表現出什麼，當下老臉一紅：
“你要做什麼呀。”
尹水兒見到許木那扭捏卻又期待的眼神，雞皮疙瘩瞬間起滿全身：
“你這是什麼表情！”
許木乾巴巴地吞下一口唾沫，而後故作扭捏地低下頭。
見狀，尹水兒頗為抓狂，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簡直莫名其妙！
忽然，尹水兒似乎想到了什麼，表情微妙地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
只見她在熱茶杯的上方，輕輕一捏，便凝聚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滴。
許木看着對方手的動作，頓感頭大。
“原來香囊是為了掩蓋血腥味的啊，不想解釋解釋？”
尹水兒盯着許木，絕美的臉上掛着滲人的微笑。
她手中的水珠看似剔透，其實並不純凈，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那裏面有淡淡的血霧。
這就是異能者的本領！許木硬着頭皮走到屋子一角：
“解釋......我確實不知從何說起，只不過昨夜的異鬼確實有些古怪。”
許木彎腰，將那件大紅色的燈籠以及青銅古鐘提了起來，左右各看了一眼，而後苦笑道：
“可能我也算有些天賦吧，這兩件東西我用着很順手。”
“就憑這，你當我是智力殘疾么？”
尹水兒呲笑一聲，她對這兩件法器很熟悉，因為這正是他們除魔司負責煉製，而後發放到各村守夜人手裏的東西。
這東西很有用，但若是用在普通人手裏，威力十不存一，只能驅趕簡單的異鬼。
“就憑官府發給守夜人的驅魔法器，你就能把足以屠村的異鬼群趕走？”
許木點頭，“嗯”了一聲：
“說起來是很奇怪，昨天晚上的異鬼卻是比之前瘋狂了些，但絕對不至於到屠村的那種地步。”
許木邊說邊指着門口，那是水幕存在的位置，小康村的慘烈景象還歷歷在目。
“荒唐，簡直荒唐！”
尹水兒被氣笑了，她萬萬沒想到得會在許木嘴裏聽到這樣的回答，按照程序，她似乎應該動用手段，好好審問一下這個眼前的少年。
可她並不想那樣做，暴力執法，不是她的風格。
尹水兒皺眉，思考片刻后眼中一亮，只見她抬起了精緻的下巴：
“看看。”
許木怔然：“什麼？”
尹水兒眯眼，指着許木使用燈籠與銅鈴，殺意凜然：
“你不是說自己有點天賦么，那就讓我看看，你能用這東西做到什麼地步。”
......
“來吧，展示！”
查爾斯張牙舞爪地衝上棚頂，繞着尹水兒的頭飛來飛去，十分興奮。
他對這個世界的異能者可太好奇了，做夢都想跟他們打一架。
“你想我被揍就直說，不用拐外抹角的，這可是異人！”
許木無語，狠狠地拒絕了查爾斯，隨後又弱弱地看向尹水兒：
“我還是不獻醜了。”
“關鍵在於小康村，而不是我吧。”
尹水兒沒有回答，莫名地覺得頭頂有風，抬頭看了一眼，卻又什麼都沒發現。
“或許大人，應該有更好的辦法去查這件案子，有什麼能做的，我一定配合！”
許木見尹水兒似乎有些猶豫，趕忙補了一句。
他說的倒是心裏話，因為吳奎被感染的原因還不清楚，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搗鬼，而如果除魔司要查這個案件，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大的幫助。
尹水兒皺着眉頭，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許木說得有道理，關鍵並不在他的實力如何，身為朝廷欽派的守夜人，他也沒道理去做那種事情。
只是到底為什麼豐慶村會沒事？
尹水兒想不明白，只得站在原地盯着許木，而許木也是猜不準對面這位除魔司異人的心思，不敢亂說話，只得互相沉默。
氣氛凝固。
蚌埠住了。
......
半晌過後，尹水兒恢復將那猩紅的水珠彈破，微笑着轉過身，感慨道：
“打更人在夜裏見多了生死，屋裏有血氣倒也正常。”
“只是這香囊的味道真的很難聞，龍陽之好的事情也是真的，下次別放了。”
“哦。”，許木回答了一聲，接着問道，“您這是要走了？”
“不然在這待着？”，尹水兒跨過門檻，而後又猛地停住身子，詫異地看着站在原地的許木，“看什麼呢，還不快跟上！”
許木站在原地撓頭：“跟上......幹啥？”
“廢話，當然是查案啊！”，尹水兒神情認真，“既然異鬼昨夜先到這裏，就肯定會留下些線索。”
“豐慶村的地形複雜，你對這裏比較熟悉，所以動作給我快點！”
......
“嘖嘖，艷福不淺啊。”
查爾斯在許木耳旁幽幽揶揄着，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好不震耳。
許木沒時間思索，急忙跟上尹水兒的腳步，同時沒好氣地回道：
“什麼艷福，這是陷阱。”
“那是你教我的，可別忘記藍星上那位偉人的至理名言。”
“漂亮女人，都很危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