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相認
“嘶。”葯衡玉倒抽一口冷氣，“你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啊，疼死我了。”
他一把甩開周青肅那堪比鉗子般的大手，微微捲起衣袖，果然被他抓紅了。
“不明白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他翻了個大白眼，隨即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壞笑着看向周青肅，“喂喂喂老周，難道你這顆千年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才不可能呢。”周玉雪接話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危機隨之解開，他們的神經也放鬆了下來，她瞄了自家老哥一眼，用篤定的語氣說：“以老哥的性子，他會有這樣的反應，絕對是因為姬無雙的身份。”
“是什麼？”鳳清問道。
鳳釋明也不自覺豎起了耳朵，想要弄清楚這個叫姬無雙的女子，究竟是誰，又和自家外孫女有着怎樣的關係。
“她是……”
周玉雪話還沒說完，一道清冽含笑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她是我過去的摯友。”楚然笑着說，在姬無雙戒備，又帶着審視的目光下，緩緩鬆開手，手指迅速搭上她的脈搏，眼瞼低垂着，凝神查探她的情況。
那天她匆匆為姬無雙服下了護心丸，之後又給她喂下治療內傷、修復經絡的丹藥，配合木靈的本源力量，如今她的情況有很大的改善。
受創的骨頭和經絡，都在丹藥的藥性下，逐漸恢復，氣血也得以補充，不再似當時那般虛弱。
只是她體內依舊沒有靈力，那道被封靈符封住的血色大陣，仍盤踞在她氣海，並沒有隨着魔族的那個女人死去而消失。
姬無雙神色略微有些怔忡。
太像了……
眼前這個女人的神色，像極了她記憶中那傢伙替人把脈看診時的樣子。
短暫的恍惚后，她立刻恢復清明，眼中戒備更濃：“你們到底想搞什麼鬼！還是說，這又是你們魔族想出來的，什麼新鮮遊戲？”
她最後的記憶，是自盡失敗，被那些魔族灌下毒藥，雖然意識保持着清醒，但身體卻完全脫離了控制。
在這種狀態下，她被帶到了某個石地上，手腕和心口被人用利器割開，在清醒中感受着血液迅速流逝。
之後她感知到了一個陌生而強大的法陣氣息，再之後，意識就徹底淪陷。
蘇醒時，她已經在那個古怪的空間裏了。
就在剛才，她身旁昏迷的女子，忽然發出一聲輕哼，就是這聲動靜驚動了外界，她立刻就感知到，空間被人打開了！
於是她決定先發制人，在被放出空間的那一刻，立刻向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發動攻擊。
只可惜，她失敗了……
姬無雙神色晦暗，透着幾分懊惱。
若是以前的她，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人制服？
“你會好起來的。”
忽然間，一道陌生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姬無雙一愣，狐疑地盯着突然說話的楚然。
後者笑意不變，凝視她的眼神，帶着極其熟悉的溫柔：“最多半月，我保證能讓你恢復。”
【你這點小傷最多三五日，我保證把你治好。】
腦海深處的記憶又一次冒了出來。
多年前摯友的話語，在這一刻重疊。。
同樣的溫柔，同樣的堅定，連看着她的神態，也幾乎一模一樣。
姬無雙眸光劇顫，脫口而出道：“你究竟是誰！”
話一出口，她便覺得可笑。
她在妄想些什麼？
眼前的女子如此年輕，不論是歲數還是五官輪廓，和她的秦么么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就連靈力氣息也截然不同。
她們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這麼想着，她遍佈血跡的臉頰突然被一雙手捧住。
墨珏：“！”
他鬱黑的眸子微微睜大，看着楚然捧着那女人的臉，像團麵粉似的，團來團去，他呼吸驀地加重，臉色變得分外危險。
葯衡玉餘光瞥向他，見狀，急忙拉着蒼萬燕往相反的方向躲去。
他可不想被珏哥的怒火波及。
然而，他想像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分明已不悅到極點的男人，卻什麼也沒做，將所有的負面情緒強行壓下，然後閉雙眼，竟是來了個眼不見心不煩。
葯衡玉雙目圓瞪，彷彿青天白日見了鬼一樣。
珏哥他這是在掩耳盜鈴？決定要裝沒看見了？
這還是他強橫又霸道的珏哥嗎？
“我一定是在做夢。快，小燕燕，你快捏我一下。”葯衡玉說道。
蒼萬燕用力擰了把他的臉頰，在他嗷嗷的大叫中，笑問：“這下滿足了嗎？”
葯衡玉捂着迅速變紅髮腫的臉，委屈兮兮的說：“小燕燕你好狠……”
他的叫聲也將姬無雙從震驚中驚醒，她一把扯住楚然的手腕，緊盯着她，眼神像要吃人，又凶又惡。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是誰告訴你的！”
楚然眼眶泛紅，在她怒瞪下，笑着說：“是你呀，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在人後對我做這種事嗎？”
尤其是在她心情低迷的時候，總這樣揉她的臉，對她說：“秦么么你別板著臉，快把表情給我換掉！難看死了！”
秦么么這個稱呼，也只有她姬無雙會這樣叫，那是只屬於她的愛稱。
姬無雙整個呆住了。
“不可能……這……怎麼會呢……”
楚然感到無奈。
她心念一動，手掌心中當即出現了一個縮小版的青銅鼎。
“小仙！”姬無雙一眼就認了出來。
仙雲鼎微微顫動，像是要回應她。
“現在你相信了？”楚然笑着問道。
姬無雙看看她，再看看仙雲鼎。
半晌，才道：“你當真是秦么么？”
楚然細長的眉輕輕一挑：“需要我講一講你十六歲那年，去男香坊長見識的事嗎？”
“不不不不！不用了！”姬無雙立刻開口，渾身寫滿了拒絕。
第一次去男妓館，結果卻被爹揪着耳朵拽回家這種丟臉的事情，她一點也不想被人知道！
這件事只有當時被自己強行易容后，生拽去的秦么么，和她去世的老父親知道。
如果一件事巧合，那麼多的巧合放在一起，便由不得姬無雙不信！
“所以你真的是秦么么！你沒有死，你還活着！”姬無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彈簧似的跳起來，一個飛撲衝到楚然懷裏：“你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活着為什麼不告訴我！知不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
一邊說，她一邊掄起拳頭砸楚然，可砸着砸着，便忍不住揪住她的衣襟，嚎啕大哭起來。
“我好想你……嗚……秦么么……我真的好想你……”
衣襟的濕潤侵染到楚然心口，像是沸水狠狠澆灑在她心臟上。
她閉上眼，眼角淚花滴落。
“對不起……”
姬無雙的哭聲充斥在房間裏，沒有人上前打擾，就連對她一無所知的鳳清和鳳釋明，也都被兩人間的氛圍感染，安靜地待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哭聲忽然消失。
楚然懷中一重，姬無雙整個人傾靠在她身上，竟是生生哭暈了過去。
她心中既心疼又有些好笑，把人扶起來，小心地放到床榻上，取出丹藥，給她灌下去，然後又將周青肅叫過來。
“你看看她的氣海。”
周青肅釋放出靈氣，進入姬無雙身體。
與此同時，楚然再次打開手鐲空間。
下一瞬，兩個血人出現在地上。
周玉雪嚇了一跳：“這是誰呀？”
楚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當時救下無雙時，他們也在那裏，所以我便把他們一併帶走了。”
“我看看。”葯衡玉走上前，先是撥開兩人臉上覆蓋的粘稠黑髮。
兩張遍佈血污的臉，曝露在眾人眼前。
“嗯？”鳳釋明瞳孔微縮，只覺得那兩張臉的輪廓很是熟悉。
不止是他，他身旁的幾位鳳家長老也有同感。
“我怎麼覺得他們有點眼熟。”
“我也是，就像在哪見過他們一樣。”
“可惜五官看不太清楚，不過我們這麼多人都覺得很眼熟，那應該是不會錯的。他們很有可能是我們認識之人。”
說著，一位長老立刻催動靈力，幻化做水波，浸濕帕子，迅速擦掉兩人臉上的血漬。
隨着他們的五官逐漸變得清晰，在場眾人的表情也跟着發生變化。
“這……這……”周玉雪嚇得都不會說話了。
瞅瞅地上的男女，又看看同樣呆住了的鳳清。
她的樣貌和這二人很是相似，眉眼像女人，高挺的鼻樑幾乎和男人如出一轍。
“是二小姐和海晏公子！”一個鳳家長老驚呼道。
鳳釋明似是被驚醒，閃身上前，死死盯着地上的兩個人。
不會錯的……
是他們！真的是他們！
老人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眼眶一陣泛紅，隨即，他想到什麼，忙不迭轉頭看向楚然。
楚然也倍感意外，她着實沒想到順手救下的人，竟然會是鳳幽蘭夫婦！
對上鳳釋明的目光，她立刻便知曉了老人的意思，鄭重地點頭：“您放心，我會治好他們的。”
為了方便救人，鳳幽蘭夫婦被安排在隔壁的客房。
楚然和葯衡玉聯手醫治三人，用最好的藥草、最好的丹藥，修復他們的傷勢。
墨珏命青木搬來了葯閣和攝政王府私庫中，所有的靈草、靈藥，全都是稀世罕見的珍品，隨楚然二人選用。
同時，楚然也和周青肅兄妹一起，研究着如何破解姬無雙三人體內的血色法陣。
但這個任務在姬無雙蘇醒后，便被她搶走。
“論符文法陣，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事交給我一個人就夠了。”
她是天贏大陸第一符文陣法世家的家主，天賦更是公認的史上最強，她有足夠的底氣和實力說出這種話。
“這話怎麼那麼像老哥說的？”周玉雪嘟噥道，下意識看向周青肅。
少年神色冷淡，但凝視着姬無雙的眼神，卻像帶着火一樣。
“話可別說得太滿。”
姬無雙一蹙眉，終於將目光從楚然身上移開，落在了他臉上。
對上他那雙翻湧着熊熊戰意，倔強不服的眼眸，她頓時樂了：“怎麼，你不服啊？要比比看嗎，小鬼。”
一聲小鬼讓周青肅怒極反笑。
“有何不可？我早就想領教一下閣下的厲害了。”
就讓他看看吧，那片大陸最強的符文法陣師，楚隊曾經的同伴，究竟有多強！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霎時間，火花四射，濃郁的硝煙味充斥在整個房間裏。
楚然笑了笑，拉着周玉雪無聲退出房間。
“我們就這麼走了嗎？”周玉雪忍不住問道，一步一回頭。
“有他們就夠了。”楚然淡笑。
論天賦，她和玉雪都不如他們，如今他們既然都要出手，自然便沒有了她們的用武之地。
周玉雪唔了一聲，然後壓低聲音說：“楚然然，你說他們誰更厲害呀？”
“不好說。”楚然如實道，“他們都是我見過的天賦最強的符文法陣師，誰贏，我都不會感到意外。”
“那人真的有這麼強嗎？”周玉雪喃喃着，心中對這場比試的結果充滿了好奇。
之後的幾天，她總是徘徊在姬無雙居住的偏院附近，想要堵周青肅。
自從比試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這讓想打聽一下進展的周玉雪，一次次無功而返。
鳳幽蘭夫婦的傷勢在精心的治療下，好轉了許多。
鳳家人寸步不離地守着他們，尤其是陳媛，一直坐在床邊，為鳳幽蘭擦身、梳發，事事親力親為。
終於盼到了鳳幽蘭蘇醒。
楚然接到消息后，和墨珏一起，第一時間趕過去。
只見鳳幽蘭半靠在床頭，正紅着眼睛，看着陳媛。
鳳釋明站在一旁，眼底也有些濕潤。
楚然環顧四周，在床尾的角落邊，發現了鳳清。
她低着頭，站在床榻的死角，這裏鳳幽蘭根本看不見她。
鬢髮垂下，遮眼住她的臉，神色有些看不真切。
“表姐。”楚然喚了聲。
房中的三人同時一怔，陳媛順着她目光所及看過去，忙道：“清清你怎麼站在那裏？快過來，看看你娘親啊。”
鳳幽蘭臉色微變，緊接着她強撐起身體，想要往床尾看。
“你……你別動。”鳳清急忙從角落走出來，只是始終低着頭，不看她。
見此，鳳幽蘭眼中的淚瞬間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