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淚如雨下

大地之怒，火山錐上。

看到遠方那浩蕩洪流終於踏上紅褐色土地。神魘戰士蓋廷振奮道：「諸位！我們下去迎接母神。」

四位神魘戰士大步離開，老查爾斯也跟在後面，一步一步沿着石階向下走去。

山腳下，數千斯芬克斯戰士看到飛艇與車隊越來越近，紛紛鼓噪起來。

「閉嘴！」

蓋廷一聲暴喝，震懾全場，斯芬克斯戰士立刻鴉雀無聲。

他掃視一眼，與其他三人站在隊伍最前方，準備迎接母神。

老查爾斯站在一旁，目光一直在眺望着前方。

隨着鋼鐵洪流接近，整個紅褐色大地震顫起來，那些斯芬克斯戰士不由自主的緩緩後退，數百輛荒原要塞匯聚成一股滔天氣焰，連他們這些自己人也很難直面。

只有四名神魘戰士和老查爾斯，依舊站在原地未動。

最前方的荒原要塞在數百米外開始放緩，後方車隊依次減速，在距離他們幾十米時，履帶停止轉動，巨大的轟鳴聲迅速減弱，最終消失。

大地之怒山腳下，數千斯芬克斯戰士，數百鋼鐵巨獸，安靜的等待着。

一個黑髮長袍的身影憑空出現，立於最前方那輛荒原要塞之上，面無表情的俯視他們，宛如神祗。

四名神魘戰士單膝跪地，激動的熱淚盈眶，「恭迎母神回歸！」

所有斯芬克斯戰士整齊的跪了下去，齊聲高喊：「恭迎母神回歸！恭迎母神回歸！恭迎母神回歸……」

數千人狂熱的呼聲在大地之怒腳下，在紅褐色土地上回蕩，聲勢震天。

就在前方那些荒原要塞開始減速的時候，李塞上他們乘坐的那輛車急忙往旁邊拐去，藏在一片低洼里。

一行人藉助地形掩護，慢慢向前靠近。

此刻他們躲在一塊巨石后，聽到那山呼海嘯的高呼，也不由色變。

庫克探頭看了一眼，驚嘆道：「好大的聲勢啊！」

見無人理會，他忍不住碰了李塞上一下，「塞尚，不是說喀邁拉會主動出手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李塞上小聲答道：「快了，注意看大地之怒。」

庫克急忙伸頭看去。

只見那些斯芬克斯戰士跪在地上，一臉虔誠，誰也沒發現，在他們身後環繞山峰懸停的四艘飛艇正在緩緩升高。

「喀邁拉想幹什麼？」

「不知道。」

李塞上搖了搖頭，目光閃動。

這時，喀邁拉伸手虛按，歡呼聲漸漸歇止。

蓋廷四人急忙上前，一臉恭敬道：「母神，您終於出現了。」

喀邁拉淡淡道：「辛苦了！」

喀邁拉的聲音很平淡，四個人卻激動的渾身發抖。

老查爾斯正在看向車隊後方，感覺到喀邁拉的視線，老查爾斯急忙深施一禮，「威廉·查爾斯見過喀邁拉母神！」

喀邁拉微微點頭，眼中似乎有冷芒掠過，順着老查爾斯的目光向身後看去。

六艘飛艇依舊懸停在車隊上方，目標始終是那個巨大的車廂，巴羅爾或者說梅耶特·查爾斯的本體就在裏面。

此時，梅耶特·查爾斯正在柯蒂婭絲他們的「陪伴」下向前走來，表情平和。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老查爾斯模糊了視線，忍不住快步迎上去。

梅耶特看到孫子威廉快步走來，臉上露出微笑。

隨即他身體一震，眼神中露出狂喜，就像見到了心目中最寶貴的東西。

站在父親面前，看着那張與五十年前沒有絲毫變化的面容，老查爾斯強自按捺內心的激動，顫抖着嘴唇，「祖父！我來接您……回家。」

「好！我們……回家！」

梅耶特·查爾斯張開雙臂，將老查爾斯緊緊擁入懷中。

這一刻，老查爾斯伏在父親的肩頭，忍不住淚如雨下。

此等場景令柯蒂婭絲等人都不由退開兩步，暫時移開視線。

下一秒，老查爾斯身體一僵，梅耶特·查爾斯的身體似乎變成了一個漩渦，老查爾斯的生命力和精神力，包括來自於不死鳥蛋的能力正在被漩渦快速吸收，肉眼可見的迅速蒼老下去。

老查爾斯根本無力擺脫父親的擁抱，眼神中先是驚愕，隨即變成恐懼，最終……寫滿絕望。

腦海中，父子之間親密孺慕的畫面一幕幕快速閃回，最終定格在父親奮力推開自己，跌落神秘漩渦那一瞬間。

五十年漫長的等待，無數心血與付出，終將化為泡影。

那個他所深深眷戀的父親，終究再也回不來了。

梅耶特胸前，老查爾斯的身體迅速乾癟，如紙片緩緩滑落……

「父……親！」

老查爾斯飽含着所有感情，吐出最後兩個字，如夢似幻。

梅耶特靜靜站在那裏，閉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世間最難忘的美味。

「你在幹什麼？！」

柯蒂婭絲看到這一幕驚怒交集，黑色長刀如閃電般向梅耶特劈落。

一隻手掌緩緩抬起，看似緩慢，卻后發先至恰好拍中刀身，一股奇異的力量從梅耶特掌心沿着刀身傳遞，柯蒂婭絲本能感覺不妙，立即全力向後躍起，落在十幾米外，震驚的看着梅耶特。

嘉蘭幾人見此，也不由向後退了幾步。

梅耶特·查爾斯一改往日溫煦，看不出曾經的可憐，站在那裏，張開雙臂仰天瘋狂大笑。

五十年前吞噬了那個叫做梅耶特·查爾斯的人之後，如同老查爾斯一樣，他也同樣一直在渴望着今天。

從梅耶特身上得到那種力量，簡直令巴羅爾瘋狂，只不過是三分之一，便令他實力暴漲，只依靠本能作戰的他第一次有了智慧，學會了思考。

於是，當初被神罰巨弩重創的宛如巴羅爾脫胎換骨，必須三位母神聯手才能抗衡。

這是何等的偉力啊！

他渴望吞噬記憶中那個叫做李江南的人，還有梅耶特·查爾斯的兒子斯賓塞·查爾斯，他們身上同樣有那種讓他瘋狂的力量。

當三份力量全部匯聚一身，巴羅爾想像不出，自己會強大到何等地步。

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至於去往另外一個世界，從來都不是巴羅爾的願望。

他的家鄉在星空彼岸，而不是那個世界。

從梅耶特的記憶中他早就知道，那個世界有威力強大到連他都無法抵禦的武器。又從伊利亞口中得知，就在通道口那邊，就佈置了這種武器，他怎麼可能想去那個世界呢。

為了得到斯賓塞·查爾斯身上的力量，他不得不打算冒險去那個世界一次，順便藉此脫身。

沒想到，今天斯賓塞·查爾斯化身威廉主動來到這個世界，把自己送到他面前，為他帶來了夢寐以求的力量，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這一幕似乎早在喀邁拉預料之中，她看着梅耶特冷冷道：「巴羅爾，你想反悔？」

梅耶特收回雙臂，臉上的表情冷酷起來，「喀邁拉，我暫時不想離開這個世界，我想我們可以和平相處。」

喀邁拉眉毛一皺，冷聲道：「你不怕我引爆核彈，和你同歸於盡？」

「哈哈哈……」

梅耶特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再次大笑起來，半晌才問道：「喀邁拉，你……敢嗎？」

梅耶特的話就像一把利刃直指內心，讓喀邁拉無言以對。

是啊！她敢嗎？

如果她有面對死亡的勇氣，又何必將巴羅爾放出深淵呢？

話音一落，梅耶特立即向車隊中央的巨型車廂射去，他要把這份力量傳遞給本體。

與此同時，巨型車廂突然炸裂，一道黑色濃霧出現，急速射向梅耶特，迫不及待想與分身匯合，將那份力量納入己身。

兩道身影閃電般靠攏，本體與分身即將匯合。

就在這時，一把黑色長刀憑空出現，撕裂虛空阻隔在兩者之間。

喀邁拉大聲喊道：「大地！機械！快幫我！你們再不出現，我就殺了他們。」

說著，另一柄長刀向一側斬出。

李塞上等人躲在巨石后，都被眼前的變故驚到。

結果一道無匹的刀芒來襲，直接將巨石斬斷，將他們所有人都罩在其中。

虛空中一聲嘆息，一隻潔白的手掌憑空出現，握着一根橡樹枝條，在幾人面前輕輕一劃。

翠綠色枝條上帶着巴掌大的葉片，看上去嬌嫩欲滴，刀芒與之相遇后卻立刻消失。

「喀邁拉，你這是何苦？」

穿着淡綠色裙裝的大地母神現身，向巴羅爾掠去。

與此同時，一支長矛從虛空刺出，驚退梅耶特后，刺向巴羅爾本體。

「喀邁拉，你還是這麼卑鄙。」機械母神毫不客氣的罵道。

喀邁拉此刻頗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面無表情道：「你們完全可以坐視，反正我死，所有人都要死。」

兩位母神現身，五十年未見的羅蘭和亞當斯激動的不能自已，幾位神鎧戰士虎目含淚。

這時，黑霧中巴羅爾本體顯現。

他有着類似於人類的軀體，褶皺的皮膚下肌肉虯結，指爪鋒利如刀，面部被一個黑色面具遮擋，頭頂有兩隻尖銳的長角，身後有如同觸手的尾巴時隱時現，如同怪物和人類的結合體，很快又隱入黑霧之中。

他怒吼道：「大地！機械！我發誓，殺死喀邁拉后絕不與你們為敵。」

然而，他的話沒有人會相信。

所有人看到巴羅爾本體第一眼，立即從內心深處產生厭惡，這是一種本能。

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對於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怪物，人類本能的產生恐懼和厭惡。

喀邁拉固然該死，但面對這個以吞噬為本能的外星生物，三位母神必須聯手與之抗衡。

大戰立即開始。

三位母神將巴羅爾圍在中央，長矛，黑刀，樹枝一起向他攻去。

黑霧劇烈波動擴散，將三位母神籠罩其中，機械母神渾身泛起淡藍色光芒，大地母神被淡綠色包裹，喀邁拉灰色陰寒之氣外溢，抵禦着黑霧的吞噬，與巴羅爾展開激戰。

神魘戰士凱姆雷和幾個斯芬克斯戰士閃避不及，被黑霧籠罩。

他急忙向外逃去，卻如同深陷泥濘，動作如同慢鏡頭一樣，慢的可笑，卻又令人恐懼。

黑霧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向他匯聚，從口鼻各處，甚至是皮膚向他體內鑽去。

凱姆雷立刻發出慘叫：「救……我！」

話音剛落，身體便開始分解，最終融入黑霧。

另外那幾個斯芬克斯戰士，更是毫無反抗便化成黑霧的一部分。

嚇得所有人立即後退，遠離三人的戰場。

黑霧吞噬幾人後，立刻漲了一圈。

以吞噬其他生命強大自己，這就是恐怖的巴羅爾。

人類從未有過如此如此簡單，如此快速提升實力的方式。這種方式對所有其他生物都是一場災難，這就是三位母神一直不敢讓他離開深淵的原因。

黑霧、藍芒、綠意、灰氣縱橫交織，動作快的肉眼難辨，所到之處，荒原要塞那巨大堅硬的金屬怪物，如同紙片般脆弱，撕成碎片灑落。

這一刻，安布羅休他們才明白，為什麼母神當初拒絕他們替代鎮守深淵。

沒有類似母神身上那種光芒保護，無法抵擋黑霧侵蝕，你甚至連參戰的資格都沒有。

又是一聲慘叫，眾人轉頭看去。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母神與巴羅爾大戰，梅耶特悄悄靠近神魘戰士謝爾曼，此刻一舉偷襲成功。

他獰笑着將手臂從謝爾曼頭頂收回，「不讓我同本體匯合……」

謝爾曼臉上的痛苦漸漸平復，面無表情的接口道：「……把你們變成分身也是一樣。」

顯然，謝爾曼成為了惡魔巴羅爾又一具分身。

喀邁拉立即下令：「柯蒂婭絲，殺掉他們！」

與此同時，大地母神和機械母神也同時道：「阻止他！」

梅耶特、謝爾曼兩具分身分別向落入那群斯芬克斯戰士中，所到之處，留下一具具如同老查爾斯般的乾癟屍體，他們正在趁機吞噬生命強大自身。

柯蒂婭絲、嘉蘭、特雷澤、比利迦、盧克，蓋廷，剩餘的六名神魘戰士一起向梅耶特撲去。

亞當斯、羅蘭、安布羅休三名金橡戰士，加上庫克、蘭斯等五名神鎧戰士，一起沖向謝爾曼。

那些斯芬克斯戰士在兩人面前沒有一合之敵，有的驚慌失措，有的四散逃離，還有的悍不畏死的他們衝去。

「滾開！別擋道。」

庫克距離最近，搶先趕到，趁機對混亂國度下黑手，長劍一揮將擋在面前的兩個灰魘戰士幹掉。

隨後他一聲大喝，手中長劍如輪飛向謝爾曼。

謝爾曼撲向兩名黑魘戰士，對身後的攻擊置之不理，急速旋轉的劍輪接觸到謝爾曼時立即減速，詭異的擦着他的身體掠過。

仔細觀察會發現，謝爾曼身上已經有一層淡淡黑霧，而且正在隨着不斷殺戮加深，加厚。

柯蒂婭絲他們那邊情況相同，梅耶特一邊躲避一邊在不斷屠殺那些斯芬克斯戰士，強大自身。

見庫克沖的最快，謝爾曼轉身向他撲來，快如閃電，嚇得庫克急忙後退。

這時，三支翠綠小箭，一枚銀針同時出現在謝爾曼面前，逼迫他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急退，返身殺入四散的斯芬克斯戰士中。

「庫克，小心！」

羅蘭、亞當斯和安布羅休三人從他身邊掠過，追向謝爾曼。

蘭斯和另外三名神鎧戰士從另一個方向堵截過去。

庫克下意識的尋找李塞上的身影。

卻發現他躲在一邊，端着一支槍口碩大的巴雷特，正在幹着和自己剛才差不多的勾當。

伴隨一聲聲轟鳴，謝爾曼面前的斯芬克斯戰士，一個個倒下，讓他屢次撲空。

庫克頓時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