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前 第三章 放假的日子
學生都是喜歡放假的,這點連幼兒園的小朋友們也不列外。作為從幼兒園開始就深切厭惡學習的我來說,假期就是我生活意義的全部了,從周一早上去學校的路上就開始掰着手指頭數還有幾天到周五。
小時候我的周六周日一般都是在奶奶或者大妗(北方大舅媽的叫法)家度過,大舅的孫子要要、外孫留住和我年齡相仿,我們三個是在是相當投緣,有一段時間我們甚至能夠做到同吃同睡,哪怕其中一個人在拉便便另外兩個人也要站在門口等着他和他聊天。印象里大舅家的院子相當的大,足夠一大家子三代人坐在一起吃飯,也足夠七八個孩子耍的開。大舅是一個相當文雅的人,寫得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會玩各種樂器,薩克斯、結他、黑管、塤、笛子、巴烏、葫蘆絲......最關鍵的是所有樂器全部是自學的,這可太牛逼plus了!但是小時候的皮孩子哪裏知道音樂的寶貴,總是在大舅陶醉於藝術的海洋的時刻打斷他,如果說第一次打斷純屬意外的話,後邊的打斷就真的是故意的了,因為覺得大舅氣的發抖的鬍子實在是比藏老貓有趣一萬倍。可我一開始卻是個膽小的孩子,不敢去惹專心寫毛筆字的大舅,大舅的藝術創作在家裏可能實在是不受重視,碰見一個能仔細聽他說話的人就停不下來,比如說不敢反抗的我。有一段時間我一去到大舅家裏就會被大舅抓走,他練毛筆字,就讓我站在旁邊看着。蒼天在上,誰能指望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看懂毛筆字啊,那真的是跟罰站沒一丁點區別,最煩的是,留住和要要還會站在門口鬼鬼祟祟的看我罰站,說真的,有無數個時刻我聽着他們在屋外玩耍我在屋裏罰站,不是,看大舅寫毛筆字,我真的很想撅了大舅的毛筆,然後把墨水全潑在屋外兩個不救我脫離苦海的兔崽子身上。
大舅家的陽台直通樓頂,樓梯又陡又窄,還沒有做防護欄,我又是一個天生恐高的人,可是耐不住兩個小夥伴的呼喚,每次上下樓梯都能被嚇的滿頭大汗,但還是樂此不疲,在樓頂上有大舅養的各種盆景,各種各樣且造型奇特,可能就是從那那時起我,喜歡上了各種精緻細小的事物吧。
在大舅家最開心的還是要數三個小孩子一起玩電腦了,那還是個7k7k小遊戲統治天下的時代。我們三個一般會選擇雙人格鬥遊戲,比如死神vs火影、閃翼工作室的拳皇wing、火柴人雙人格鬥。我最喜歡的還是死神vs火影,炫酷的招式,拳拳到肉的打擊感,威力巨大的三格氣的大招,以及一些特殊角色的變身技能,說真的,我覺得沒有一個男生在那個年紀能抵擋死神vs火影的誘惑力。三個小男孩坐在電腦前一玩就是一下午,吶喊聲、歡笑聲、懊惱聲,伴着后屋傳來的薩克斯,真的是我為數不多的,最最最純粹,最最最快樂,最最最無憂無慮的珍貴回憶了。
相比之下,奶奶家就顯得逼仄許多了。奶奶家在一個衚衕的最裏邊,兩大一小三個平房就是全部了,這還包括了廁所、客廳、廚房、卧室,甚至沒有客廳,卧室就是客廳。因為空間狹小,所以導致了各種東西雜亂無章的堆積在一起,顯髒亂差,在主屋門口甚至還有一個用磚頭砌起來的雞窩。可是我卻喜歡這裏喜歡到了骨子裏,屋子裏雖然雜亂,但是卻很適合躲老貓,雞窩雖然聞起來臭臭的,可是觀察老母雞下蛋實在好玩,衚衕雖然不大,可到處都是親人的小野貓,現在沒養貓想擼貓,去一次貓咖真不算便宜。鄰居家有一隻大黃狗,友善的不得了,我總喜歡騎在它的背上到處亂竄,招貓逗狗的習慣估計就是在那個時候養成的。在奶奶家,最幸福的事必須是冬天和爺爺奶奶在狹小的廚房裏燒爐子取暖了。和爺爺奶奶窩在裝滿舊棉花的臟髒的靠枕里,不開燈,看着爐子裏的火一明一滅,外邊下着雪,靜,靜,靜,靜到好像能聽見雪花落在房頂上的聲音。衚衕里的野貓拖長了尾音叫喚,在雪夜裏活像嬰兒凄厲的哭泣,可是恐懼感都被一爐明滅不定的火焰所驅散,被一扇破舊不堪的、甚至連鎖舌都沒有的木門所隔開,門外寂靜,門內依稀聽見木頭燒炸的聲音,迷迷糊糊的睡去,第二天就會在溫暖的大床上醒來了。這樣的經歷,一次就能溫暖一整個人生,每當覺得心灰意冷的時候,記憶力的爐子就又開始一明一滅的燃燒,緩慢但堅定地驅散我所有的不安和灰暗,這樣的溫暖,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