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何以為寇
“說吧,為何淪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在經過良久的沉寂之後,平寧坐到岩壁旁的石頭上,平靜的問着秦海,但眼睛卻看着天上的星空,有些出神。
“說來話長,不過我保證,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秦海一件沒做過。”秦海苦笑着回道。
“沒關係,我現在有的是時間。”平寧有些情緒低落的回道,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寧兒,外面天冷,我們回房間裏說行不?”秦海有些委屈的回道。
“不要叫我寧兒!現在的你,不配!”平寧有些慍怒:“就在這裏說,如果不說清楚,我寧願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也絕不踏入這山谷房間半步!”
秦海見再無商量餘地,嘆了口氣,坐在了平寧身旁,開始娓娓道來。平寧下意識的向旁邊挪了下位置,秦海見狀,苦笑着搖了搖頭。
“我們上一次見面還是四年前吧?”秦海將身子向後仰了一下,順着平寧得目光看向星空,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啊,想不到自那天分別之後,再見面已是四年之後了。”
“四年前,我承師命,以一枚棋子的身份隻身來到了這北域。起初我順利的加入了冰雪谷,並憑藉自身實力成為了冰雪谷王家門下一騎驍騎的隊長。但是因為我在這北域屬於異軍突起,沒有背景流露,所以一直不能得到王家的信任,無法接觸到核心層。”
“在與王家接觸一段時間之後,我發現整個冰雪谷都已經爛到了骨子裏,從上而下的人整天都在勾心鬥角做內耗,我實在是待不下去這才離開了冰雪谷,離開了銀月城。”
“後來,我得知湯谷匪患嚴重,我就想着在興州城做一名護從。一來呢,做護從可以接觸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人,有助於我了解最新的消息;二來呢,可以盡自己的力量去阻止雪匪為非作歹。而我也是在做護從這段時間裏遇到了元叔。”
“說來也巧,今日你我相見情形與那日簡直如出一轍。當時我護送一批修為比較低下的人剛入湯谷約莫不到一個時辰,就遭受了一股雪匪的襲擊。哦,對,也是劉德壽他們。就在我快撐不住的時候,元叔帶領一批人馬突然殺到,將我救了回去。只是,那批僱主卻在戰亂中全部犧牲,無一倖免。”
秦海說到這裏,突然更咽了一下,平寧見狀,嘴唇微動,卻還是沒有說什麼。
“哎!”秦海做了個深呼吸,平復下情緒,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元叔也是個可憐人。”
“早年間,元叔因不喜朝堂的明爭暗鬥而解甲歸田,之後帶着嬸嬸一起遊歷江湖。本來應該是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哪曾想後面竟然會發生那種事情。”
“那日,當元叔和嬸嬸來到這銀月城之後,在城中一處茶樓巧遇冰雪谷林家家主林有方,林有方當時便垂涎嬸嬸的美貌,但礙於元叔的實力和背景,將那份不堪地想法隱藏在心底。後來,林有方便想方設法接近元叔。林有方知曉元叔喜歡字畫古籍,便投其所好,經常搜羅一些比較珍貴的書籍字畫來找元叔,一來二去,兩人便成了朋友。”
“大約是五年前的元宵節晚上,林有方帶了據說是儒聖方知方老先生留下來的天地殘局過來找元叔,那日元叔很高興,喝了很多的酒,卻哪曾想,林有方早有預謀地在酒里下了葯,沒多久,元叔和嬸嬸便昏睡了過去。而林有方則趁機玷污了嬸嬸。嬸嬸醒后發覺身體異常,在知曉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後,不堪其辱,選擇了懸樑自溢。”
“等到元叔醒來的時候,睜眼看到的,便是嬸嬸那懸在空中早已變得僵硬的身軀。”說到這裏,秦海停頓了會,他將口袋裏的一方絲巾遞給了小聲抽泣平寧,絲巾的一角綉着一個秀氣的寧字。
“元叔一開始並不知曉嬸嬸為何尋了短見,是在給嬸嬸整理儀容的時候,發現了一些端倪。隨即元叔就一路殺到了林家主殿,並且在林家與林有方以及冰雪谷其他幾大家主大戰了三天三夜,一直戰至心血耗至枯竭。最後在林家咄咄逼人的態勢下,元叔拿不出所謂的證據,只得悻悻地離開了林家,再做他法。”
“自那場大戰之後,元叔一夜白頭。現在你看到的元叔,只不過是刻意染了頭髮,因為他覺得這樣去嬸嬸墓前不會讓嬸嬸擔心。”
“再後來,元叔便開始隱匿在這湯谷之中,以白霧幫的名號暗自發展自己的勢力,期望着有一天能夠殺回林家,報那血海深仇。”
“只不過元叔則因那日心血消耗殆盡,不僅修為每況愈下,就連身體也變得體弱多病了起來。所以,在遇到我之後,便將白霧幫交到了我的手中。”
“不過,雖然同為雪匪,但我們一向只打劫雪匪而保護平民,這也是為什麼劉老賊他們痛恨我們的原因。只不過這些人這幾年學乖了,轉變了思路,搖身一變成為了護從,所以這幾年幫派間鬥爭也少了些,這才開始有幫派聯合的跡象顯現出來。”
“至於之前護送你們的解左,早在兩年前便加入玉龍幫,後來一直擔任幫派護從來賺這份紅利。而那麻二也是玉龍幫的人,至於他們今天為何刀劍相向?我一開始想的是可能他們在演戲,引我們出來,現在才發覺,事情可能沒我想的那麼簡單。”
“好了,大概就是這樣了,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秦海問向平寧。
過了許久,平寧這才開口回道:“燒殺擄掠的事你可曾做過一件?”
“不曾!我對天發誓,問心無愧!”
“你師傅給你安排的什麼事?你做完了嗎?”
“當日師尊只跟我說,我只需在這銀月城站住跟腳即可,後續時機成熟,自有人前來尋我。”
北方夜晚的山谷,寒風凜冽,透過衣襟直入人心。平寧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秦海見狀伸出左手臂將其攬在了懷裏,順手將身上的披肩也搭了上去。
兩人就這樣在山谷中坐了許久,直至秦海耳邊傳來輕微的鼾聲。秦海苦笑了一番,動作輕柔的將平寧抱起,向著山腳下的一處房屋走去。
“秦哥哥,我好想你。”也不知是醒了,還是夢中囈語,平寧輕聲呢喃道。
秦海頓了一下腳步,將平寧抱得更緊了,輕聲回道:“別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