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張家老太太（下）

張家商量着第一天先讓張鐵林來守，第二天請隔壁村裏的仙姑來看看，但張鐵做為村支書不能參與封建迷信活動不能到場。

剩下的六天，再輪流一家一天，最後一天得張順這個曾長孫來守。

第二天一大早，張家大院就站滿了人。屋裏屋外看熱鬧的人群中間是隔壁村的仙姑。

除了張震和張順，張家的其他人都跪倒在了草棚前。仙姑左看看右看看，拿着羅盤到處的走，然後把他們幾個全部叫到裏屋，坐在堂椅上，說：「曾祖母走的不順心啊。你們幾個孩子沒一個好東西。曾祖母心裏有怨氣。」

張茂林和吳三桂趕緊問：「師傅，師傅，你說怎麼才能平復我奶奶的怨氣。」

仙姑嘆了口氣說：「你們，一人一個夜裏，跪在奶奶的屍體旁邊把自己曾經怎麼對奶奶的都說清楚，趁人還沒完全走，該道歉的道歉，該磕頭的磕頭，六天之後我再來看看奶奶什麼意思。」

張順在一旁聽着，偷偷笑心裏想着，原來自己一個不小心還有這麼多說法啊。

鳳姐見狀，趕緊又問，你說：「奶奶中間不會再折騰了吧。

仙姑說：「這可不好說啊。」

張鐵林說：「我們也沒做啥實在對不起奶奶的事兒啊。」

仙姑站起身，環視一周，表情嚴肅口氣嚴厲的說：「做了什麼，你們心裏最清楚，都這兒會兒了你們還想騙老人可就真說不過了。」說完這話頭也不會的走出去了，吳三桂趕緊跟着出去送送雲仙兒，人群給仙姑讓出一條道兒之後也各自散去。留下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各想各自的事。

「林希，你說這個仙姑真的有這本事？」

最近幾天，這些哥哥姐姐都忙着爭家產，可沒有一個人在乎張震，張震也徹底成為了一個透明人。

林希臉上露出了些許尷尬，「這個仙姑啊，懂個p，簡直就是胡說，不過呢！你的這些哥哥姐姐平日裏對奶奶肯定不怎麼樣，要不然也不會害怕成這個樣子，給他們點教訓也是應該的！」

聞言，張震也是明白地點了點頭。

這六天裏的第一個晚上，張鐵林坐在蒲墊上不停的抽煙，他跪在那裏腰疼的實在厲害，盤腿坐在那，想着這麼多年和奶奶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抬頭看看竹床上的奶奶，白佈下的老人乾癟的像一個風乾多年的桃核兒。

他想了想說：「奶奶啊，這麼多年你一直跟我住。吃我的喝我的，我說啥了?!我啥也沒說過啊。我撈着啥好處了?除了老宅子地基上分出來的這個片兒新地基起的這兩棟小樓，我可是啥也沒有啊。這蓋房子娶媳婦的錢可是我自己努力開磚廠賺來的，你可是一分都沒給我出啊。我爺爺死的時候你還拿出個大金元寶。我爺爺有啥好了，吃你喝你的成天啥活也不幹，你都給他拿出那麼大一個金元寶，我給你養老送終，你末了啥都沒給我留啊。」

張鐵林又點了支煙，說：「奶奶，真不是我說你。你太偏向鳳姐了。她給過你啥了，肉沒給你割一塊兒，衣服沒給你做一件兒...還有張鐵...」

張鐵林就這樣絮絮叨叨到半夜把這些年奶奶娘對不起他的事都數落了一遍，又挨個把他下面的幾個兄弟罵了個底朝天。

張鐵林說的正興起的時候，一陣陰風刮過，張鐵林覺得有點冷，他又抬頭瞅了一眼床上的奶奶，就在這個時候，草棚里的燈忽的一下全滅了。

張鐵林嚇得差點沒尿褲子，他趕緊跪在那裏像小鎚子一樣，磕頭。一邊兒大聲的喊着：「奶奶，我不敢了，奶奶你，你可別嚇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

張鐵林跪在那裏彷彿覺得他奶奶已經在黑暗中坐了起來定定的看着他。他嚇得魂飛魄散的時候草棚里的燈又亮了起來，奶奶還是寂靜的躺在竹床上沒有一點動靜。

張鐵林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嚇得淚流滿面了。他哇的大聲哭了出來，說：「奶奶，我對不起你啊。」然後一邊扇自己耳光，一邊痛苦說：「奶奶啊，分家分鍋之後我他媽該死啊，這麼多年沒給你做過一頓飯，我他媽不是人啊。大冬天還讓你去山裏拾野菜吃，下着雪讓你給張順洗衣服，我對不起你啊。奶奶，你安心走吧。你安心走吧。」

張鐵林這麼一鬧，街坊四鄰的燈都亮了起來。村裏的狗也跟着鬧個不停，一會兒只聽到四周亮着窗戶下的竊竊私語，和張鐵林嗚嗚的哭聲。

「張順你還敢戲弄你爹啊！」

聞言，張順和他的兩個小夥伴，直接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居然是張震和林希。

「張震伯伯……我……」

張震也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剛才配合張順的，就是林希，是他讓草棚裏面的蠟燭，忽明忽暗的！

要不然張順他們的計謀也沒有這麼容易得逞。

「算了，給你爸他們一個教訓也好，你們繼續，我們走了！」

雖然張震這麼說，也只是和林希躲在了另外一個角落，看着事情變化。

不僅是因為兩個人能在關鍵時候幫助張順，更是因為這兩個人也喜歡湊熱鬧。

第二天，張家剩下的幾個人看着張鐵林哭的跟桃子一樣的眼，越發的害怕和沒底兒了。一個個的臉上都掛着即將臨刑前的恐懼。

只有院子外面小王和小李拚命憋住笑聲讓臉憋得通紅，張順黑個臉，他給小王小李一人屁股上來一腳：「說，今天你們去找村裡老劉頭問點事。以後夜裏我一個人來。」

張順覺得丟人了。他爹因為他們的惡作劇哭的像個娘們，抖落出來那點事，讓他在小王小李面前抬不起頭。他趕走了他倆，一個人哪兒也沒去，蹲在地上抽起煙，這煙好像吸到心裏，張順的心裏煙霧繚繞的看不清。

那天夜裏，張鐵跪在那裏，緊張的手都在抖。一句話都沒說再也沒了他平時聒噪的性格。喘着大長氣兒。靜謐的夜裏，張順躲在黑暗中再也忍不住了，他溜進張震奶奶的屋子裏，偷出了一雙小鞋，然後順在牆根從後門流出來，從草棚後面的院牆直接扔了進去。

張鐵本來因為緊張無聊都快睡著了，一雙鞋嗵的掉在了草棚里的地上，張鐵走過去一看，正是奶奶平時穿的小腳布鞋。

張鐵嚇的撲通一聲坐在地上，趕緊跪着跑到奶奶的白布前面說：「奶啊，你不能怪我啊。你幾個孫子裏面就我學習最好啊。上了高中，奶啊，你不給我掏錢上大學我不怪你啊。但奶啊，在那時候你必須得救我啊。我貪了村裡集資的錢還不是為了給你曾孫子上縣裏的初中交建校費啊。奶啊，是我啊，是我偷了你的首飾盒啊。你首飾盒裏那對耳環和戒指項鏈我賣了也剛好補個缺啊。我他媽當時腦子一熱說你自己弄丟了，你老年痴獃了。他媽的我就是個畜生啊，還把你送到醫院看病啊。奶奶啊，我不好、我不對、我他媽就是個畜生，奶奶，你打我吧。可是現在你曾孫子也沒有了，你就看在曾孫子的面子上饒過我吧！」

張鐵用力大聲的抽着自己耳光。

張順在牆外面，這次不是他爹，他卻一點都幸災樂禍不起來，那種惡作劇的心情蕩然無存。他在黑夜裏摸着牆往回走，走着走着，他覺得自己眼眶濕了。

這樣又折騰了一夜。

早上的時候，小王和小李找到他，說昨兒纏住老劉頭下了一天得象棋，套出了不少的話。然後就給張順慢慢講起來了。

老劉頭說，當年張家莊園是附近十里八村最大的莊園。可偏偏張大地主只有一個女兒就是張順的曾祖母，三妻四妾的愣是沒一個給他生，別提兒子，連孩子都沒懷過。

老劉頭說到這說：「我估計這個張員外肯定有病，張老太還指不定是不是他親閨女呢。」

這張震的爺爺是因為戰爭流荒到這兒的落魄秀才。張震奶奶當年還是二八的豆蔻年華，從小也是飽讀詩書，這忽然出來了一個秀才，不僅長相秀氣，重點是倆人都有文化能聊的來。這樣，這落魄秀才就入贅張莊園了。

溫飽思yinyu啊。這秀才沒過幾年就抽上大煙了。戰爭一來，張員外和他的三房四妾們都陸續過世了。剩這麼一個大家子都他媽讓這窮秀才一個人抽大煙敗光了。

聽小李講到這兒，張順想起他爹告訴他，曾祖父乾瘦像屍體的樣子。

小李接著說：「老劉說，那時候那大莊園誰都不敢靠近啊。大家老老實實的干自己的地里的活，那時候劉老頭和你曾祖母差不多大。劉老頭可偷偷告訴我們，你曾祖母那時候可漂亮了，人又賢惠，一直和那秀才沒孩子。老劉頭都想，反正抽大煙的人活不了幾年，到時候等破秀才一死，說不定，自己還能撿個便宜，住進那莊園。還不止老劉頭一人這麼想。可是沒過兩年。那莊園就熱鬧了，有人走過去的時候聽見孩子的笑聲，還不少那十里八村的光棍們可都傷心死了。」

張順說：「就這麼點?!沒啥有價值的啊，沒說張庄有個密室，地窖啥了。」

小王說：「沒有，不過，劉老頭好像還說了...他好像說...哦對了，他說你曾祖母當年殺了你曾祖父！中文網

張順說：「什麼?!」

小王說：「老劉頭估計也是自己瞎猜的。他說你曾祖父，大煙一直到解放后也斷斷續續沒徹底斷過。家裏那點錢都快被他敗光了。那時候你剛出生，你曾祖母估計想，這大煙可是無底洞，再抽下去估計連你都養不活了。然後給你曾祖父的杯子裏放了一點東西進去。」

張順忍不住了，他把煙往地上一扔，站起來就罵：「我靠、他媽的劉老頭，他他媽那隻眼看着了，摳出來給我看看，別在這兒瞎說。」

小李說：「你別生氣，村裏的人不都這樣，屁大點事都能編的稀奇。老劉頭還說，他看見你曾祖父抬出去的時候，嘴裏還往外冒着黑血。」

張順也知道村裏的人喜歡胡說八道，也就沒說什麼了。

這天夜裏，是張茂林。張茂林膽小，硬是讓他媳婦也留下陪住他。張順蹲在牆外面，關於今天夜裏的惡作劇，他一點都不想動彈。他愣愣的蹲在那裏，腦子裏不知道想的什麼。

剛過十二點，張順站起身準備回去睡覺，準備消停一夜。只聽張茂林夫婦倆，唱戲似的哭天喊地的說，「奶奶啊。為了當年蓋房子跟你要錢扇你那一耳光是我不對啊。我倆賠罪了啊。我倆有罪啊，奶奶啊，你就別嚇唬我倆了。」

張順扶着牆往回走，不一會兒，他覺得鼻頭濕了，一摸，是眼淚。

第二天醒來，張茂林夫婦倆都頂這個桃子一樣的眼睛看着張鐵林，一句話沒說走掉了。張鐵林那一夜在屋裏聽得一清二楚。好幾次都想衝出去揍他們兩個。想想自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又躺回被窩裏，渾濁的淚一直淌。

是的，張震也差點沒有忍住，但是林希並沒有讓張震出去。

張順白天把郭美麗和小王小李都叫到一起，說：「咱們罷手吧，不作了。」

小王和小李嘆了口氣，誰都沒說話。郭美麗站起身，嚷嚷道：「我還沒出馬就完了啊。我告訴你張順，我管你弄不弄得到東西，錢你是一定得給我，不然我就把孩子生下來抱你們家門口哭去。」

張順看着小王小李偷偷瞄着他，觀察他臉上的表情。張順說：「要不這樣吧，我姑姑鳳姐手裏還有個盒子，咱們把盒子給她弄出來，那盒子好像還值不少錢呢，那個盒子也是她從我曾祖母這邊騙去的！」

郭美麗眼睛一亮說：「恩，行啊，這次我也出馬。」

可事情也不全都像張順預想的那麼順利。本來張順的小姑鳳姐要守第四天，但張順的小姑，和吳三桂換了個日子。但這事兒張順事先並不知道。

第四個夜裏，張順和郭美麗，溜到院子外面，屏住呼吸聽不見一點聲音。

張順給郭美麗使了個眼神，她輕手輕腳的爬到院子裏把草堂拉的那根電線拔了，草堂立刻一片漆黑。然後郭美麗在牆外面捏着嗓子笑了笑說，你還知道跪我啊。

吳三桂嚇得慌張的問:「誰，你是誰?「郭美麗和張順意識到，這不是他小姑，而是吳三桂。他倆黑暗裏望了望對方的臉，這齣戲可得硬着頭皮演完。

郭美麗繼續捏着嗓子說:「從小把你拉扯大的奶奶，你都不認識了。」

這時候，林希和張震也在附近，林希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直接給張家草棚加了一把陰風！

這讓吳三桂背後直接發涼。

吳三桂心中在想，莫不是人死了，聲音會變年輕。然後他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奶奶啊，我錯了。」

郭美麗說：「哎呦...你怎麼錯了，倒是比較直接啊！」

吳三桂說一邊大聲哭：「我錯了奶奶。我剛回來的那兩年手裏有點錢顯擺着帶你去醫院檢查身體了。醫生一查說，你有肺癌。早期的，我怕花錢啊。肺癌啊奶奶，就算哥幾個平分也得好幾萬啊。奶奶，我還沒討媳婦呢，奶奶。我那錢留着娶媳婦呢不能花啊奶奶。所以我當時就把這事爛肚子裏去了。奶奶，您這兩年咳嗽咳出血吃不下飯沒少遭罪吧，奶奶，你也不跟老大他們說說，讓他們再帶你去醫院啊，自己硬挺着遭個什麼罪啊。都是我害的呀，我不是人啊。」

張順一聽，忍不住衝出來想打他。他剛要轉身，郭美麗拉住他，衝著牆那頭說：「奶奶就是被你給害死的。奶奶就是被你給害死的。你可得陪陪奶奶啊，陰曹地府里冷啊，奶奶一個人不想走啊。」

吳三桂在牆這頭停住了哭聲，惶恐的說：「不，我不走，」然後聽到黑暗裏的他一陣亂折騰，說：「別抓我，被抓我，我不走。」

這時候張鐵林的卧室的燈亮了，張鐵林披着衣服，衝到草堂拽着吳三桂就是一個大嘴巴子。

堂屋的燈照着吳三桂的臉上，他目光獃滯，張鐵林第二個嘴巴子還沒抽上去，就看着吳三桂抬起頭，一臉的痴獃模樣說：「奶奶，奶奶，我想吃糖葫蘆。」

郭美麗和張順溜走了。吳三桂就這樣瘋了。

第四天白天的時候，一家人坐在堂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有吳三桂滿屋子晃蕩說：「奶奶，奶奶，我要吃糖葫蘆。

所有人聽得是心驚肉跳。張順的小姑鳳姐衝出門去，等再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那個裝玉鐲子的空木匣子。跪在草堂門口，說什麼都不肯起來。

張順沒勁兒了，他再也沒力氣折騰了。郭美麗一聲不吭的摸摸自己的肚子，一個人回去了。

第五個夜裏，張順的小姑，也是抽抽搭搭一夜沒停，張順躺在屋子裏想，沒他媽一個好東西。

到六個夜裏，加上張鐵林一開始守的第一個夜裏，也就是第七天。張順那天一天沒出去，早早吃過飯，就跪在曾祖母的床前面。

張順跪着跪着眼淚就下來了，他哭着哭着就睡著了。

他做了個夢，夢見曾祖母坐起來在竹床上。摸了摸他的手，然後指了指屋子，又指了指竹床下面。然後張順的夢就醒了。等早上的時候，仙姑又來了，站在院子中間看到吳三桂瘋瘋癲癲的樣子，嘆了口氣說：「報應啊。」

然後招呼人把張老太往棺材裏抬。院子裏全是村民，張順穿着孝衣，一路送張老太到墳邊兒。然後他想了想，招呼小王和小李，拿着挖墳人的小鐵鍬，溜回了家。

在曾祖母睡覺的床底下，他看見了坑，往裏刨了幾鐵鍬，就看見了一個木盒子。他掏出木盒子，小王小李湊過去一看，呵，盒子一打開，三個大金元寶。金元寶下壓了張紙，張順抽出來，疊好放進衣服里。小王小李的嘴巴都裂開到耳朵根兒了，大聲說：「平分啊，張順，一早就說好的。」

張順沒管他們倆揣着紙就直奔村小學。他找到教語文的老師小史。

小史一看他掏出來的紙說：「這是繁體字，這小楷寫的可真夠漂亮的。」

張順說：「寫了什麼趕緊給我說說。」

小史老師抽出那張蓋紅印的說「上面寫的，今收到孩子四個，四男。1939年1月2日。」另一張紙上寫的：「今收到張秀秀(張震奶奶)玉鐲子一對兒。署名白某。」

張順有點迷。

小史老師，抽出另一張密密麻麻的紙，看了一遍然後說：「這個張秀秀就是你曾祖母吧。」

張順點點頭。小史老師接著說：「曾祖母可真夠不容易的。憋了這麼久。」

然後她接著說：「當年你奶奶用一對兒漢代的玉鐲子換了你爹還有其餘的三個伯父。曾祖母，這麼些年拉扯四個孩子長大可真夠不容易的，四個孩子啊。曾祖母這張紙上寫的是，本來因為自己不能跟抽大煙的丈夫生所以只想要一個，但那天她看到人販子後面剩下的三個孩子，一跺腳全給要了。人販子給留了信息，曾祖母把這兒事寫下來，意思是以後誰要是知道，能拿着這張紙上的信息找他親爸親媽去。」

也就是說，張鐵林，張鐵，張茂林，張震，他們的父親根本不是張老太太的親生兒子！

張順的眼淚憋了很久，半天不知道想什麼，等他反應過來，他趕緊拿最後一張從元寶上拿出來的紙給小史老師看。

小史老師一看就仨字，然後告訴張順，這上面寫的內容很簡單。

三個字是「上大學」。

後面還有兩個字母是zs！

張順也是知道了，這個是什麼意思。

張順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跑出了小學。他在家門口遇到了小王和小李，跟在他們倆後面的是郭美麗。

他一到家門口就被三個人攔下，說：「張順，這事咱都說好的，不能賴。」

張順停下來，想了想說：「恩，你們走吧，明天咱們就上縣裏把金元寶賣了，錢平分。」

小王和小李不願意。說：「萬一你今兒晚上就跑了怎麼辦，正好曾祖母走了，咱們一起睡那屋，明天咱們一起上縣城。」

張順說：「成成。」

郭美麗跳過來說：「張順我也要去。今晚上我也不走了。」

張順說：「都成，都成。」

夜裏，幾個人把門一關，喝起酒暢想起有錢以後的美好生活起來。他們仨是越喝越醉，可張順倒是越來越清醒。半夜的時候，小李扯着呼嚕，流着口水。張順悄悄的起身，把三個金元寶揣進口袋裏，但他想了想，留下一個塞進郭美麗的內衣里。

然後翻窗戶出去。

夜裏的村莊一片寂靜，還有點兒冷。張順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家，和被他不小心撞壞的草堂。扭頭到曾祖母的墳邊兒。

他跪在那裏，東方的天已經開始露初魚肚白，寒風凜冽而刺骨。他看着一地的紙錢。重重的在老人家的墳前磕了兩個頭，等他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他起身拍拍土。然後頭也不回的朝汽車站走過去。

這一切都被張震和林希看在了眼裏。

張震之所以沒有阻止張順，只是他覺得，整個張家，也沒有一個張順有情有義，至少張震已經多次撞見張順偷偷流眼淚了！

昨天張順離開了學校之後，張震也去問了小史老師，也是明白了來龍去脈。

現在的張順，或許是想要去好好讀書了！離開這個無情無義的家。

張震也是震驚，自己居然不是奶奶的親孫子！

這實在是有些讓張震震驚！

想着，張震眼眶有些濕潤，對着張老太的墳墓，又是幾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