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還沒死就急着埋
古槐村,村東頭的小山坡上,江老太正帶着兩個兒媳婦撅着屁股刨墳,一旁破草席上躺着個十三四歲奄奄一息的小姑娘。
刨了一會兒,三人滿頭大汗。
“娘,墳都快刨好了這人還沒死透哩,咱歇會兒再刨吧。”
“好,那就歇會兒。”
三人放下鋤頭,哼哧着爬上墳坑。
江老太肥肥胖胖,兩個兒媳婦卻瘦瘦高高,站一處就跟兩根筷條加個白面饅頭似的,好像家裏的好東西都歸江老太一個人吃了,肉全長她身上去了。
江老太肥胖的身軀往樹陰下一坐,邊扯起袖子抹汗邊一臉冷漠地瞟向破草席上的瘦小姑娘。
“秀娥你探探去,看看還有氣兒沒有。”
“是,娘。”
麻桿似的秀娥扇着帕子走到草席邊蹲下,伸手在面色臘黃的小姑娘鼻子底下探了探。
“還沒呢,不過也快了。”
“這賤丫頭還留戀個啥?拖着硬是不咽氣……秋菊,你拿塊帕子浸濕蓋她臉上,送她一程。”
江老太語氣輕飄飄的,沒有半點疼惜憐憫。
又不是親孫女,還是個掃把星。
大兒子江河頭天把她撿回家,第二天她男人就摔下山崖送了命,後來沒幾年又把養娘給剋死了。
總歸家裏有了她樣樣不順,養豬養雞都發瘟,怎麼瞧怎麼不順眼。
生了病也不給她請大夫,人還沒死就拿破草席一裹、抬出來準備埋了。
“娘,這我可不敢,犯法哩。”秋菊害怕地縮了縮脖子,“他大伯可是仵作,動了手腳一驗便知,還是由她自個兒斷氣的好!”
“江河不是去外縣驗屍去了么?等他回來人早埋了,他還能把墳刨開把屍首翻出來不成?”
“這可保不準,他大伯把這傻丫頭當成掌上明珠哩。”秋菊一臉怯意。
江老太翻了個白眼。
“我可是他娘,就不信他會為了個沒有血親的賤丫頭忤逆我,去,把帕子打濕我親自動手……”
婆婆的命令秀娥和秋菊可不敢不聽,忙拿了帕子用山泉水浸濕,遞給江老太。
江老太攤開濕帕子,一層層往小姑娘臉上貼,小姑娘很快便被捂了個嚴嚴實實密不透氣。
起先也沒啥反應,瞧着像是死透了,可冷不防的就突然劇烈掙扎了起來。
江老太臉色頓時一變,撩起衣襟就劈頭蓋臉朝她臉上捂去。
“快,快摁住她的手腳,咱送她一程讓她少遭點罪……”
“娘,咱這樣不等於殺人么?還是把放了她吧。”秀娥和秋菊從未做過這樣的事,一時慌了手腳。
江老太沒好氣地剜了她倆一眼。
“放什麼放?放了你們掏錢給她請大夫?再說她一個不吉利的掃把星,咱幫她一把讓她早點去投個好胎,不算是功德一件?”
“是,娘。”
這下秀娥和秋菊沒有猶豫了,一臉發狠地撲了上去。
功德不功德的無所謂,純粹就是拿了江河的錢,卻一個子兒不想掏出來給他女兒瞧病。
※※※
現代刑警江雪珂為了一樁案子幾夜未眠,一覺醒來就感覺臉上蓋了什麼東西,快要被悶死了,忙伸手朝臉上抓去。
不曾想一雙大手死死捂了上來,鐵了心地要置她於死地。
江雪珂一下怒了,她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警校四年再加刑警六年,什麼樣的危險沒遇到過?當即握緊拳頭,找准方向猛地揮出一拳。
“唉喲喂~~,疼死老娘了。”
江老太一下被砸中鼻子,酸痛難忍眼淚水直流,手上一下就沒了勁。
江雪珂趁機把臉上的帕子扒開,大口喘着粗氣。
恰好這時秀娥和秋菊撲了上來,江雪珂照着她們心窩口就是兩腳,把她們直接踹進了墳坑。
“喲~你這好死不死的賤丫頭,墳都挖好了,還不信你能活過來~~”
江老太納悶一個將死之人力氣咋的這麼大,邊咒罵邊仗着身寬體胖朝江雪珂身上重重坐了下去。
這近兩百斤的重量這一屁股,非把江雪珂豆芽菜似的腰杆子給坐斷不可。
江雪珂一個翻滾靈活地躲開,江老太一屁股坐空頓時失去平衡,江雪珂抬腳輕輕鬆鬆將她也給踹進了墳坑。
秀娥和秋菊才剛爬起來,又被江老太重重砸倒,痛得直喊娘。
江老太身下有人肉墊子,倒是沒摔疼,卻是見鬼了一樣瞪着江雪珂。
“不好,這賤丫頭怕是詐屍了……”
江老太話未說完,一柄鋤頭壓在了她的胸口。
“啐,你才詐屍了,老老實實給我躺好,再敢亂動小心我就把你們一塊兒給活埋了。”
婆媳三人瞪着詫異的眸子,不敢再動彈了。
把三個惡婆媳制服住之後,江雪珂扶着腦門,整理着混亂中湧入腦海的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沒想到二十八歲的她在睡夢之中猝死,趕了趟潮流穿越了!
名字倒沒變,也叫江雪珂,年齡小了整整十五歲,成了個十三歲的小姑娘。
摸着乾瘦的小身板江雪珂不知該驚還是該喜。
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穿越都穿越了她還能怎麼辦?
好在她在現代是個孤兒也沒什麼可牽挂的,在這裏小個十幾歲多活個十幾年它不香么?
如此一想江雪珂很快便欣然接受了原主的身份,整理着有些凌亂的記憶。
邑寧國、平陽郡、定安縣、古槐村,這就是她眼下所處的位置。
原主是個棄嬰,養母早亡,養父江河是個仵作,而墳坑裏躺着的是她奶和兩個嬸嬸。
養父常年不在家,每月給江老太二兩銀子讓她代為照料江雪珂。
江老太拿了錢卻處處嫌棄原主,嫌她是撿來的,嫌她是不吉利的掃把星,對她非打即罵。
人還沒死透,竟然動手企圖把她殺了,也是夠可恨的!
見江雪珂愣在那裏半晌沒反應,婆媳三人又嘀咕開了。
“娘,咋回事哩?這瞧着快死的人怎的突然活起來了?”
“可不是?還跟變了個人似的,凶神惡煞的。”
“莫不是中邪了?詐屍了?妖魔鬼怪附身了?”
江雪珂一聽思緒頓時被拉了回來。
“誰中邪了?誰詐屍了?再敢瞎說八道活埋了你們。”
邊說邊加了股力氣在鋤柄上,壓得江老太喘不過氣來。
“幸好我在地上躺得久,藉著冰涼的地面退了熱,及時醒了過來,否則就被你們給活活給捂死了。”
這個解釋江老太也挑不出啥毛病,說不定這賤丫頭真是高熱暈厥了,退熱后便活過來了。
江雪珂怕的就是被人認為她中邪或者詐屍,在這樣迷信的古代要是被人當了真,非把你活活燒死不可。
既然人換了,乾脆藉機換副脾性,省得江老太她們胡編亂造帶來危險。
想到這裏江雪珂收回鋤頭,用稚嫩卻毫不畏懼的嗓音大聲開口。
“奶,兩位嬸,遭了這回罪我可算明白過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懦弱無能只會讓人騎在頭上拉屎,我還沒死哩就要被你們捂死,被你們活埋!”
“打今天起我灑雪珂再不唯唯喏喏任人打罵欺凌,誰若敢欺負我謀害我,我就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你們企圖謀害我,這墳坑就是證據,我這就下山找里正把你們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