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昏倒
看着社員熱火朝天忙碌着的大隊長徐三多正要舉起雙手作拉不狀開口鼓勵大家加把勁搶收,前面突然響起一陣嘈雜聲。
幹啥呢,幹啥呢
隊長,是立柱家的長青昏倒了!不遠處記分員舉胳膊揮舞起手中本子,白叔!誰看到白叔了沒?快喊人
喊個P,喊鐵柱子過來幹啥,他是大夫還是啥?正忙着呢,先把人抬到樹下,那丫頭就是中了暑氣,,誰給掐掐。
我早就說了那丫頭有讀書的腦子沒幹活的力,瞅瞅,三柱子回來非得跟你們急,我就說這麼大的丫頭幹不了那活兒
就你會瞎掰掰,咱這方圓百里哪家孩子不用天天去學校還能次次考第一,幹活又利落,頂上棒小夥子拿十工分?
你能,就你能!你這麼能咋不上天?你當那孩子是男娃兒?人家是閨女,閨女!閨女還能真當小子使喚?
那你說咋整?三柱子婆娘就是這回能生兒子,等兒子大了他自個兩口子都多大年紀了,這閨女懂事可不得多尋思些
行了,甭爭了。對,使勁掐人中,沒事兒了,眼皮子會動了,孩子緩過來了。要我說啊,這閨女要是養的好,比兒子還頂用
嗤!那是你家兒子孫子多,還不是當年非要你婆娘快生了還要去河邊?還真忘了你家老大生在哪兒了?
行了,少扯幾句!誰誰誰,那個誰?就是你,白老二家的三小子,喊的就是你!實在不行先送你妹兒回家歇會兒。
可算說了句人話,咱隊裏大老爺們都在還讓個孩子乾重活兒,像啥話!三狗子,甭瞎嚷嚷了,你大姑眼看快要生了
不說了,不說了,這孩子啊隨着一聲年邁的嘆息,低不可聞的嘟囔道,隨她爹,運氣不好,投錯了胎。
像她爹,倔犟又好強。可這人的命啊,那麼出息的後生他就是不走運,這當閨女的也是,還攤上那麼一個姐。
長青啊,快醒醒狗剩兒又死到哪兒去了?不是讓他和三狗子一起多看着點?那死孩子,又出去野了
聽到書記家的老嫂子喊聲,徐三多可不敢大聲出言呵斥,卻又見圍觀的人群一直不散,他只好再次提醒對方先帶孩子回家。
不然?就這麼一個個光瞅着不幹活,多耽誤麥收啊。幹活幹活!不幹吃P?先背回去,灌碗紅糖水就沒事兒了。
對於大隊長草菅人命的語氣,白大嫂倒是沒放心上。哪年麥收秋收沒昏倒個把人,她反而更感激能帶孩子先回去歇會兒。
就她大姑子家的這個丫頭,甭瞅話少,主意正着呢,她還怕這死丫頭醒了死活都拉不走。要是非要接着干,那才糟糕。
白大嫂給跪在地上掐人中的侄子使了個眼色,自家先避開一旁麥稈,二話不說蹲下背起在侄子幫助下軟癱在麥地上的外甥女就跑。
至於她家那個愛較真的老頭子是不是嫌棄她不顧影響?怕他個熊!不說大姑子馬上要生會不會嚇早產,就說大姑爺就這麼兩根苗,大的已經廢了,肚子裏沒生出來還不知咋樣,這孩子出了事誰敢擔當?
三狗子白老五白成剛邊跑邊護着在自家大娘背上的表妹不會掉下來還不忘高喊着他立馬就回來接着幹活。
跑了小段路,可算能說幾句掏心話,他趕緊先提醒自家性情直爽的大娘,怪不了我三哥,連我大爺勸了也不管用。
聞言,氣喘咻咻的白大嫂眼裏閃過一絲心疼,有心說大姑子眼瞎偏了大的,虧了小的才讓小的不懂愛惜自個。
當奶的又死要面子,不然一手拉扯大倆繼子,要點養老糧有啥?可這話,她當長輩的又如何能在小輩面前道是非?
外人只誇許徐大娘這個當後娘是個慈悲人,可誰知這慈悲人禍害的全是她自個親兒子,不然白大嫂暗自嘆了口氣。
大娘,往那邊走往那邊聽說徐奶奶和我大姑今兒在麥場那邊幹活甭讓我大姑瞅見了,一驚一乍的出事兒
無須白成剛氣喘咻咻出言提醒,白大嫂的腳步已經拐進右側小道,呼呼等會兒甭忘了先去麥場
白成剛連忙點頭,知道就他大姑那性子,甭說馬上就要生了,就那身子骨,早前又不是只有生了倆。我知道咋說說完了我就去上工,家裏有紅糖,回頭我讓老七送過去仟韆仦哾
不用你大姑馬上要生,你姑父有準備家裏不差紅糖瞅瞅長青好點沒,醒了沒快點!
沒吐了,眉頭還皺着,臉沒那麼白,就是沒睜開眼。一直關注表妹臉色的白成剛連忙回話,喲,睜不開縫了吧?
醒啦?
估摸是還稀里糊塗著,就她那個彆扭的性子要是清醒了她早就要下來,瞅着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難受了?
該,讓你瞎逞能!遭罪了吧?不對,你咋會難受?你是誰,你徐長青就是一時忘了帶把的徐鐵人,徐鐵憨!
徐鐵憨,你要下次再敢昏倒,哥二話不說就把你扔到百子河醒醒腦子,就你這憨腦子反正要了也沒用。
你說你從小起就瞎逞能個啥勁兒,你家是缺你吃了還是缺你喝了,你還真拿你自個當老爺們使喚?
打從你小時候撒尿非要站着不可起,哥就知道你缺心眼兒,好了吧,濕了褲子不敢了,結果又鬧着非要學哥幾個剪頭髮。
你說你咋就老想不開?好好的一個姑娘家,你瞅瞅誰像你個憨貨一樣,好好的姑娘家整成啥埋汰樣兒了?
頭髮不是頭髮,臉不是臉,黑的喲,寒磣死了。從小到大有同學問我你弟呢,哥都不敢說那是我妹兒,是女的。
怪事兒!大娘,這虎丫頭咋還沒反應?
要不是時機不對,正急得背孩子先回去,白大嫂聽了差點要樂出聲,沒事兒,就到山腳,上炕睡會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