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梁海城
葉念青一行人磕磕絆絆，終於在鄉試前趕到了梁海城。
梁海城在大周最北邊，一年有九個月是冬季，餘下的三個月，太陽掛在頭頂，吝嗇地施捨着光和熱。
在這樣的環境下，梁海城常年披着一層厚厚的大雪，晶瑩的冰晶在陽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數以千計的巨大冰錐直直指向天空，彷彿巨獸猙獰的牙齒。
城門口排着長隊，有車，有人，像顧源這樣的車子有十七八輛，都是來參加鄉試的秀才。
顧源下了車，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現在是深秋時節，昨天剛下了一場雨，溫度驟降。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長衫，寒氣一陣接一陣鑽進身體裏面。
「真冷啊。」
他張嘴吐出一道白氣，望着排成長蛇的隊伍，不由擔心能否趕在天黑前進城。
「你穿得這麼少，可別在考試之前感冒了。」車內鑽出一個容貌平平的女子，她凌空一點，一道火光沒入顧源的身體。
顧源覺得身體裏湧起一團火，迅速流遍全身，深秋的寒意被一掃而空。
「謝謝！」
他已經習慣了葉念青嘴裏面吐出來的新奇詞語。
「不用擔心，我們有這個。」李康從車裏面鑽出來，舉起一塊巴掌大小的令牌，他微微一窒，目光落在顧源身邊的女子身上，奇道，「這位是？」
葉念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果然是個只看臉的膚淺傢伙。」
「葉小姐？」李康愕然，馬上反應過來。
葉念青的絕世容顏，自帶聚光燈效果，她現在需要的低調，施展障眼法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只是，
李康嘆了口氣，「我們已經到了梁海城，高調一些也沒關係。」
一行人進了城，街上人不算多，除了少數幾個行人，大多數是身披盔甲的士兵。
零下十多度的溫度下，他們身上的鐵甲結了一層白霜，手中的長槍閃爍着森森寒光。..
這樣一身鎧甲，足足有五十多斤重，穿在這些士兵身上，卻像沒有重量。
「好強！」
葉念青心中暗驚，這一對士兵，實力和玄龍特戰隊的隊員差不多。有這樣的軍隊，難怪淮州城能把數倍的敵人攔在城外。
「這是玄甲軍，每一個軍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漢，整個淮州軍，也僅有兩萬名玄甲軍。」李康笑着解釋道，「梁海城的城主，就是玄甲軍的副統領。」
「我們這一次來，就是獲得他的支持。」
不等他說完，葉念青不耐煩地擺擺手，「這些是你的事情，和我沒關係，我只負責你的人身安全。」
李康卡了殼，無奈道：「葉姑娘，我們一路走來，怎麼也算朋友了吧，這些事情就不要分得那麼清楚了吧？」
「不，我沒有，我們不是！」
葉念青立刻否認三連，不等李康再次開口，「我聽說梁海城的熊掌是大周朝的一絕，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這個榮幸嘗一嘗。」
在藍星，吃熊掌是違法，可在大周不一樣。
大周熊羆泛濫，一座山上有幾十頭，繁殖能力也遠超藍星的熊。繳一次，不到兩三個月，又長出來。
這東西破壞性極強，一頭熊能輕鬆破壞幾十畝莊稼，當地百姓深惡痛絕。於是梁海城城主組建了專門的獵熊隊，定期進山清繳熊羆。
久而久之，熊皮，熊掌之類的生意，就成了梁海城最知名的產品。
李康不好多說，只能轉移話題，「我聽說北風樓的熊掌宴是淮州一絕，今天我做東，還請二位賞臉。」
酒足飯飽之後，李康去了城主府，商議借兵的計劃，而顧源回了客店，溫習功課。
剩下葉念青，她來到梁海城的最高處，一座尖塔。
尖塔高聳入雲，藍色的外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和天空連成一片。葉念青穿過錯綜複雜的古城，幾個起落，落在高塔的塔尖，這裏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從上往下看，整座梁海城一覽無遺。
東西兩市最為繁華，人潮湧動，熙熙攘攘，北邊駐紮着軍隊，高大的堡壘由黑色的牆磚砌成，表面佈滿黑色，紅色，綠色的污垢，牆頭上雕刻巨狼的雕像，只是已經看出不來原來的樣子。
她移轉目光，落在城市的中央。
那裏有一座雄偉的府邸，那是城主府，其中有巡邏的護衛，來去匆匆的侍女僕從，還有衣着華麗，舞槍弄棒的少年公子。
這裏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葉念青卻感覺一陣寂寞。
她在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孤魂野鬼，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這個世界上沒有存在過的痕迹。
「如果我死了，這個世界上，誰會記得我？」這個念頭忽然湧上心頭，她低頭看向地面，有種一躍而下的衝動。
「不對！」
葉念青聳然一驚，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這是，心魔！
她猛地抬頭，就見不遠處有一棵巨樹，樹榦粗壯，數十個人都圍不攏，蜿蜒扭曲，向高處延伸，樹身上一個個虯結的瘤子，像一隻隻眼睛盯着她。
「你竟然能掙脫我的法術？」古樹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它有些驚訝，自從覺醒了靈智，它這一招屢試不爽，就連一位金丹修士也中了這招，成了他的口中之食。
這個小姑娘靈氣精純無比，比靈石還要精純，如果能吃了她，自己能提前幾十年化形。
葉念青運起靈目，就見大樹的根須下面，纏繞着數不清的屍骨，有大有小，有人有獸，最小的，長不過一臂，看起來像三四歲嬰兒的屍骨。
「孽畜！」
她勃然大怒，眼前這頭妖物，迷惑修士的神魂，讓他們跌下高塔。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一個意外，根本沒有人會懷疑這其實是一棵樹在搗鬼。
如果不是她心性堅韌，也會中招。
她當即躍下高塔，喚出月光，一劍斬在大樹之上。
噹啷一聲，明明是草木，卻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劍鋒劃過，帶起一長串的火星。
葉念青心中一驚，這棵老樹實力只怕距離金丹化形期也沒有多遠了，而且肉身堅硬如鐵，比一般的靈器也差不多了多少，要想破開，只怕沒那麼容易。
老樹低吼道：「小姑娘，你我無冤無仇，你中了我的幻術，我也被你斬了一劍，我們兩清了。」
「兩清？」葉念青目中寒光更甚，月光上寒芒暴漲，凝如實質的劍罡一下在樹皮上撕開一條巨大的口子，「你殺了那麼多人，拿什麼和我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