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蛛魔城
森林內的灌木叢發出咯吱的響聲，一隻被打擾覓食的喜鵲對着希德爾發出憤怒的嘰喳聲。
希德爾略顯歉意的對着小傢伙一笑，他折斷了幾根樹枝，仔細端詳着枝幹間結滿的紅色果實。
他摘下一顆放進嘴裏，嘶，真酸。珍妮肯定會喜歡的。
他沿着小道向前，走向與帕帕河相連的小溪流。
“喳喳喳喳。”
希德爾屏住呼吸，看着遠方四散的飛鳥，好像有什麼東西來了。
希德爾拉低了兜帽，壓抑的馬蹄聲和明晃晃的鎖子甲在森林中格外顯眼。
其中一位騎手讓坐騎緩步靠近，彷彿一座高山般聳立在希德爾的面前。
他個子很高，一身戰士打扮，他高傲的坐在狼鞍，看着希德爾，希德爾很熟悉這種眼神，但他並不在意。
騎手緩慢而高貴的自我介紹：“烏納穆諾大師，薩滿。”
“艾里森，吟遊詩人。”
“詩人？”薩滿板著臉，抬起頭問道：“那你的卡祖笛呢？還有你為什麼會待在這裏，而不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寫詩。不過，這不關烏納穆諾大師的事。詩人，你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成了野獸的盤中餐。你明白吧？”
薩滿身體前傾，露水沿着鋼製的頭盔徑直落到泛着危險光澤的戰錘上，他將腰間的皮革水袋遞給希德爾。
“烏納穆諾大師需要一個詩人來為他傳頌屠龍的功績，你很榮幸能和活着的傳奇一同前行。”
希德爾沉默片刻，把帽子推到後頸，接過水袋喝起來。
”咳咳咳！“希德爾笑道：“上好的矮人烈酒？這不用來煉製萬靈藥可惜了。”
粗壯的獸人薩滿不禁大笑，連臉上的獠牙都在打顫。
烏納穆諾從希德爾的手裏拿回水袋，“純粹出於好奇，詩人，或者獵魔人在這裏幹什麼？我記得獵龍可不在你的專長範圍內，對吧？莫非，這附近還出沒着鰲蝦怪，或者吸血妖鳥？”
“我只是碰巧路過這裏。”
“嗯哼！”
“你為什麼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希德爾瞪大了眼睛，問道。
獸人用力的吸吸鼻子道：“因為我沒聽說過哪個獵魔人獵過龍，當然你出現在這裏，本身就很奇怪。如果你想從蛛魔城借道進入流亡之地，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沒錯！”一位手拿雙面巨斧的掠奪者幫腔道：“流亡之地就是變種人的大本營，那裏還有一座由女術士出資建立的城市。”
烏納穆諾打斷道：”現在是烏納穆諾大師在講話，烏納穆諾大師不想糾纏流亡之地的話題，獵魔人，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隨你的意。結伴而行當然更好，拒絕你一樣會獲得烏納穆諾大師的友誼。”
希德爾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們既不是雇傭兵，也不是不知羞恥的無賴。烏納穆諾大師喜歡接納用斧頭的人。”
希德爾歉意的說道：“我還有同伴，很抱歉，沒辦法和你們同行。”
“如果你有麻煩，或者是回心轉意可以來暴風酒館找烏納穆諾大師。”
希德爾微笑道：“如果有必要的話。”
希德爾回到毛衫樹下，女孩已經能夠起身走動了。雖然走路時略微拖着腳掌，但確實能夠走路了。希德爾並不吃驚，他對自己的魔葯和女術士本身的身體素質有信心。
希德爾一臉溫情地揉亂了女術士微卷的黑髮，“早晨剛摘的漿果，你要嘗嘗么？”
女孩打開希德爾手道：“怎麼去了這麼久？”
希德爾笑道：“遇到一個自稱是大師的獸人薩滿，挺有意思的。”
女孩笑道：“這年頭敢自稱大師的不是傻子就是卓爾不群的天才，那你覺得他是哪一類。”
希德爾聳肩道：“不清楚，他們還邀請我譜寫一首歌謠供其他人傳唱他們的功績。”
女孩樂呵道：“還沒等那頭龍的腦袋像梨子一般滾落，他們就決定開香檳慶祝？希爾，我說的對么？我越來越期待，你說我們會不會看到一群獵人為了巨龍的寶藏拼的你死我活？”
“我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
“我告訴你，巨龍是魔法生物，只有用咒術才能將他們殺死。”女孩呵呵笑道：“獵人和獵物之間的轉換往往很快。我可不覺得一群只會舞刀弄槍的野蠻人能幹掉那頭紅龍。”
希德爾微笑道：“那感覺你要失望了，瞧他們一路匆匆的樣子，估計整個地區的戰士都擠破了腦袋往蛛魔城趕。其中肯定不缺乏法師，就比如像昨天席爾娜那般的角色。”
“那我們還不趕緊去，不然別說是一升鮮血了，就連片龍鱗都蹭不到。”
。。。
蛛魔城。
帕帕河域一個比較出名的地下城市。
女孩提着一盞小油燈，在光亮之下，老鼠正滿地亂跑。至於光線外的暗處，更是引人遐想。
希德爾捂住口鼻笑道：“根據某些記載，這座城市的基礎是一處被探索完成的遺迹，但遺迹本身擁有十分詭異的特性，後來卓爾人用羅絲女神留下的神物壓制了遺迹中的詭異。並且他們雇傭了大量的矮人挖掘了數百條通往蛛魔城的隧道，為來往的人提供方便。
有趣的是，進入的通道雖然固定，但是由於遺迹位於現實和虛幻的夾縫中，外出的地點就變得十分的隨機。這就讓蛛魔城更受旅行者的歡迎。”
希德爾帶着女孩走進一家位於地下的酒吧。
他們隨便找了給位置坐下，招呼着酒保端上兩杯啤酒。
希德爾一邊品嘗着啤酒一邊掃視周圍。
酒吧里的人不少，但奇怪的是氣氛卻不算活躍，甚至有一些壓抑。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小團體，圍成一圈在竊竊私語。
看來聞訊而來的傢伙不少，就不知到底有幾個真材實料的傢伙。
通往魔城的洞穴不少，被許多勢力分別把持，只有你繳納足夠的費用就能進入城市。
當然安全方面就不如官方的把持的通道了。
至於你說希德爾為什麼不走正規渠道，當然是因為窮。
希德爾喝完啤酒之後，便拉着女孩來到了酒吧的後門。
“先生，這裏不能通過。”
兩個虎背熊腰的半獸人攔住了他們，客氣的說道。
“我知道這裏的規矩。”希德爾笑了笑，擲出兩枚金幣。
“請！”兩個保安檢查了一下金幣，確定沒有問題后，讓開了道路。
希德爾上前打開了門把手，擠進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通道。
通道內幾乎沒有光亮，只有通道深處浮現了一點點光照。
希德爾順着光點走去，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不知不覺，他們便來到了某個被黑霧包裹着的廣場，廣場四周林立着地下世界特有的高聳石筍。蛛魔城很大，遠遠超過希德爾目光所能及的範圍，還有城中分佈的惹眼妖火，它們為城市提供不可缺少的照明。
中央的二十座巨大鐘乳石柱屬於奠基蛛魔城的卓爾家族，它們已經擁有這座城將近一千多年的歷史。
“這裏的應該是一座被荒廢的神殿，後來廢物利用再加以改造成秘境？”
希德爾打量着城中的雕像和一些殘缺的符號，心中慢慢有了定數。
希德爾拉着女孩來到商業街上一家魔法濃郁的餐廳，餐廳內爬滿了蛛絲，活脫脫一副盤絲洞的模樣。
希德爾兩人找了張椅子坐下，就發現一位腰下為蜘蛛上身為人的蜘蛛娘從天花板爬下來：“客人需要什麼？”
她臉上的八隻眼睛發出紫色的光，聲音好像是從腹部傳來的，聽起來有些悶聲悶氣。
“兩份麵包和蘋果汁，再來一份果醬。”
希德爾來這裏主要是想收集些原料和打探點消息，便隨意的點了份便餐。
他心中有事，也沒多說什麼，將幾枚硬幣丟給蛛娘。
“多謝客人！”
蛛娘抓着硬幣，很歡快地從牆壁上爬走。
希德爾一邊等待着晚餐，順帶聽一聽周圍的消息。
果然發現整間餐廳里的話題都是關於屠龍懸賞的熱潮。
女孩攤開麵包，用刀子沾着果醬整齊的塗滿麵包的每一個角落，同時用餘光看向希德爾。
她抄起另一塊麵包合上，動作快如閃電。她張嘴咬下麵包，沖希德爾眨眨眼睛。她嘴唇上的果醬閃閃發光。
女孩用手托着腮幫子，好奇地看着他道：“希爾，你是個獵魔人，關於巨龍這方面的知識你應該很清楚吧？”
希德爾乾巴巴的說道：“獵魔人不獵殺龍，在我的印象中除了一個獅鷲派的前輩留下過一份跟蹤巨龍的筆記外，其他就沒有更多的記載了。獵魔人殺的最多的還是龍蜥一種皮翼類生物，但那也不說龍。”
女孩喝着蘋果汁，臉上毫不掩飾地浮現嘲諷的色彩。
“合著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拉着我來這裏？”
希德爾咳嗽着說道：“其實也不是全不清楚，我知道巨龍最普通的分類法。可以按照顏色將巨龍分為五類，只是不大準確。
第一種是綠龍，它們分佈的最為廣泛，皮膚接近灰色和龍蜥非常相似，除了會噴塗酸液外沒什麼特殊能力。
第二種是紅龍，紅龍接近紅棕色，就是紅磚塊的顏色，能口吐炙熱的龍焰，可以將金屬從礦石中更好更快的剝離出來。它們常常和矮人合作，至於那隻老紅龍的業務水平，我就不是很了解了。
第三種是黑龍，黑龍體態常常為深棕色，會釋放龍族魔法和吐酸液。只不過數量稀少，是製作龍巫妖的好材料。
第四種是青龍，居住在遙遠雪地的藍白龍，身體最為嬌小，在龍類之中，會使用寒冰吐息和一些簡單的極地魔法。
至於最稀有的金龍或者聖龍，那種東西沒人親眼見過，只有在傳說里才能尋覓蹤跡。我估計是不存在的。”
“你為什麼就這麼肯定。”
希德爾笑道：“這個不是主要理由，獨一無二的變種體是沒有抱團活下去的機會的。就像獵魔人一樣，是沒有延續自己血脈的機會的。除非聖龍能強大到違逆自然法制，只有神話里才會出現的情節。”
“朋友，倒是了解的很透徹。過來坐會吧，獵魔人。”一個大鬍子矮人說道：“阿魯托，掠奪者。”
希德爾笑道：“流亡之地的無名獵魔人。”
阿魯托吹着鬍子道：“你們這些獵魔人個個說起話來就像是用刀劍摩擦盾牌，但是臉上卻水潤發亮看不出年齡。”
另一個帶着牛角帽的掠奪者，喝着啤酒說道：“真是離譜，所有人都沖那條龍來了，這地方都快人滿為患了。獵龍前一大群人圍觀，但真當那隻爬蟲現身的時候，留下的人還會有誰？”
阿魯托笑道：“這樣更好，沒人會想在幹活的時候被人橫插一杠。獵魔人，我說的對么？”
阿魯托說著說著，把酒瓶遞給希德爾。
希德爾接過酒瓶問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懸賞能讓在座的眾多豪傑蜂擁而至。我想肯定不是所謂的巨龍寶藏吧？”
阿魯托笑道：“只要有人能帶着那條龍的首級大搖大擺的回到蛛魔城，蛛魔城的卓爾家族就會把他如英雄般奉為坐上賓，同時還會獲得一位不願透露姓名公主的傾心和來自她背後族群的天文嫁妝，據說還有能驅使一位傳奇法師的契約。”
希德爾吹着口哨問道：“前者和後者我還能理解，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公主，你們怎麼確定公主是真是假？”
阿魯托笑道：“蛛魔城的卓爾家族親自擔保，這個公主絕對貨真價實。怎麼？獵魔人你心動啦？”
“不！”希德爾笑道：“我只是一個想要借道迴流亡之地的過路人，我倒是想過去湊湊熱鬧，至於那隻紅龍的寶藏和所謂的懸賞就敢多生心思。”
阿魯托似乎從希德爾的聲音中聽到了真誠，笑道：“就是！像我們這樣的小雜碎，哪比得上那些大名鼎鼎的屠龍者。我們只奢望能從龍穴里撈點小財富，改善一下生活。”
希德爾假裝不在意的問道：“這麼厚重的懸賞應該召來了不少有名的屠龍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