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1975
全球頂級vip病房內,一名行將就木、滿頭白髮,臉上佈滿了歲月溝壑的老人,用他溫暖且顫抖的手,儘可能的將病床上已經躺了五年如同一灣死水、毫無生氣可言、早已瘦的形如枯槁看不出年紀女人的手握在掌心!
嗓音嘶啞中帶着顫抖,眼中是希望她活下去的祈求。
“嬌嬌,是外公的錯!這一生沒能對你的母親盡到一點做父親的責任,找到你時,你卻已是這般模樣,外公愧啊,外公悔啊,縱有着潑天的財富又如何?
用盡了最好的資源,還是不能讓你做一個健康的正常人,一天天,看着你這般了無生氣的躺在床上,我的心痛啊,痛的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他握在一起的手,微微加大了力度,渾濁蒼老的眼,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緊閉着已然凹陷雙眼的女人,隨即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顯的是那麼的哀傷頹然,半晌吐出一口濁氣:
“罷了,罷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然後,珍而重之地從懷裏掏出一塊質地極好、蓮花形的玉佩放進了女人的手裏:
“外公我這一輩子,信命也不信命,這是我能為你做的,希望在另一個同等時空,你和你的媽媽能過的平安幸福,我們還能再相聚!”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女人的眼角滑落,而後,她整個人徹底失去了生氣,而老人似乎未察覺到一般,本想如同往常般,接住拐杖顫顫巍巍的起身!
但,在他粗糲指腹拭去那滴淚的下一瞬,他整個人,卻跌倒在了病床邊的椅子上。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握住了女人的手,下一秒,病房中一老一少,相繼失去了他們的生機。
病房門再次被打開,大批醫生護士魚貫湧入,迎來了手忙腳亂的時刻。
......
而另一個的此時!
1975年正值盛夏,前進村向陽大隊上的所有人,在大隊長的帶領下,正在烈陽下揮灑辛勤的汗水,時不時就要用脖子上的舊毛巾擦一把汗。
不斷冒火嘴裏不忘抱怨上幾句:
“這個賊老天,連續十幾天高熱,這連個雨滴都不下,是想把咱們一個一個都烤成人幹嗎?”
聽到這話,如同嗅到魚腥味的貓,前進村號稱萬事通的李嬸子立馬搭話:
“誰說不是呢,說來真是遭罪,見天的沒個油水,一天天的硬生生把自己曬出一層油來,不過話說,這幾天知青大院的知青接連中暑倒下了一半,唉,你們來猜猜今天會不會繼續有倒下啊?”
“李嬸子,我說你不能盼點好了,這看熱鬧真是不嫌事大,他們要是都倒下了,咱們向陽大隊可就少勞動力了!”
“嘿嘿,難能啊,我這嘴上也就沒個把門的,這不天熱得人煩躁,我也就是瞎找點樂子,咋能盼人中暑呢,黑心腸的事可不做,做了可不得了!”
李嬸子的話音還未落,不遠處就傳來了小孩子急迫的呼喊聲:“大隊長不好了,大隊長不好了,你家焦嬌在山腳下暈倒了!”
大隊長一聽,頓時就急了,丟下手中的鋤頭,就朝着聲源處跑去,壓根顧不上玉米,走到地頭時,他身上已經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口子,後面追來的焦嬌娘比之他也沒好到哪裏去,多虧是穿了長衣長褲,但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沒能倖免。
他們已經顧不上自己身上傳來火辣辣的痛,一門心思都在自家寶貝閨女暈倒這件事,拉着來報信的孩子,飛奔似的朝着山腳而去。
半路正好碰上村裡人人避之不及的壞分子溫卓,是他背着焦嬌過來了,見到大隊長和焦嬌娘,在距離五步遠時,他將人算不上溫柔地放到焦嬌娘身上,半刻沒有停留,轉身離開了。
大隊長剛要脫口道謝的話,就上不上下不下地硬生生給卡在了喉嚨里。
“你還杵在那幹什麼,還不快點來背咱閨女,你說你這個大隊長怎麼當的,咱們家這麼多人賺工分,還養活不了嬌嬌嗎?
一人少吃一口,也足夠她吃的,為了體現你作為大隊長的大公無私,非要讓她頂着烈日來打豬草,你瞧瞧,我好不容易養嬌嬌軟軟、白白嫩嫩的閨女,都被糟踐成什麼樣了......”
大隊長一邊小心翼翼地背着閨女,生怕自己一個糙漢子動作稍不注意給摔了,一邊認命地聽着自家老婆子那張跟機關槍似的嘴,喋喋不休地責怪自己。
他一個七尺高漢子能怎麼辦?
聽着唄!
幾十年和老婆子生活的經驗,他總結出一條生存法則:
錯的永遠是自己,哪怕不知道哪裏錯了,老婆子說錯了就錯了!
她抱怨,聽着就完了。
反正幾十年的磨鍊,耳朵早就生出一層厚厚的繭子了。
抗造的很呢!
有時候還覺得有她的叨念,也是一種幸福,就如同現在,聽了她一路,自己原本焦躁的心莫名地都得到了安撫,從山下到家裏這段路無形中縮短了不少。
到家后推開焦嬌的房門,焦嬌娘扶着她的頭和大隊長一起動作輕柔地將她平放在炕上,貼心地給她的頭部墊了個枕頭。
“行了,大隊長跟您請幾個小時的假,我留家裏照顧閨女,地里離不開人,你趕緊回去吧,別再出點什麼么蛾子,這一天天的,真是不禁造?”
等大隊長走到院門口,她還不忘再囑咐一句:“嬌兒的哥嫂聽到她暈倒,肯定也是擔心的不得了,你去安撫下,可別讓他們一個個跑回來凈給我添亂,多賺點工分讓我們嬌兒有肉吃,比啥都強,家裏有我就夠了!”
“得嘞,嬌寶就勞你費心了。”
焦嬌娘送了他一個白眼!
躺在炕上的焦嬌,此刻一點都不好受,頭像炸開了般的痛,大量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湧現,那些早已痛入骨髓的回憶一遍遍地折磨着她,讓她不知道今夕是何時,她又身處何方?
直到耳邊傳來她曾無數個日夜盼望的聲音,一遍一遍不厭其煩溫柔的喚着她嬌兒,嬌兒......
天知道她是如何用盡所有力氣才睜開的眼睛,入目的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一張樸素至極的臉。
嘴唇蠕動了半天,跨越時空,她再次有機會喊一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