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感情破裂
他和妻子已經冷戰有好幾個月了,他們響應國家二胎政策育有一雙兒女,他倆都有穩定的工作和不錯的收入,對於在大慶這個三線城市來說,過得還算滋潤滿足。自從女兒出生后,一次偶然的機會妻子查看他的手機,這個家庭就徹底失去了以往的平靜和幸福,問題的起因還得從頭說起。
他是正兒八經農村的孩子,通過刻苦學習上了大學,畢業後來到大慶油田上班,他的工作地點是遠在900公里以外的海拉爾,也就是呼倫貝爾大草原。在哪裏油田基建施工單位要求3個月才給員工放一周的假,且算上路上的時間,在家裏滿打滿算也就可以待5天,由於聚少離多,再加上妻子性格比較內向,慢慢地他的心理就起了變化。事情的起因是他的兩次受傷。
一次是他在項目部門口料場組織卸車,司機忘了把放在自備吊吊鉤上的木方子拿下來,那木方子是司機自己設置的簡易吊鉤收繩限位器,防止吊鉤撞擊吊臂前端下側。那天湊巧他也沒有戴安全帽,只聽“砰、砰”兩聲,一聲是鈍器重擊人身體的聲音,一聲是重物砸向車底板的聲音,他只覺眼前一黑一陣眩暈。他調整身體迅速站穩,等視覺恢復過來,右眼被什麼蒙住了眼睛,嘴裏嘗到了腥腥的味道,感覺下巴在熱乎乎的一直滴血,地上已有一灘血,他用左手摸了摸臉,手上已是熱乎乎的鮮血,一陣噁心沖向喉嚨,只聽司機喊道“卓經理,快下去吧,你受傷了。”,大家七手八腳把他從車上攙扶下來,他被攙扶進了項目部院裏的技術室。
項目部是十多棟爬犁式鐵板房圍成的大院,這樣的房子方便油田基建施工單位搬遷,院子裏四周一圈道板鋪設的行人路,每個房子門前有個鐵制踏步,板房上的銀灰色漆經歷風霜已經斑駁點點,有的已經露出一塊塊鐵鏽,每個房子的門口上側鑲有門牌。他被攙扶到離大門口較近的技術室,技術室資料和圖紙擺放的到處都是,窗帘總是拉着遮擋着外面毒毒的太陽光線,顯得屋裏相對比較暗,電腦和桌子上的灰塵很少有人收拾。三名技術人員坐在電腦跟前噼噼啪啪敲打着鍵盤忙碌着,他們幾個人進屋也沒有扭頭看一下,工程處的生產副處長黃選良在技術室歪身坐着,一顆圓圓扁扁的小腦袋耷拉在脖子上,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從正面看他的腦袋是圓的,從側面瞧那顆腦袋又是扁的,稀疏油膩且發黃的頭髮趴趴在腦袋上,臉上長着密密的麻子,頭髮和臉好像永遠都洗不幹凈似的,滿嘴大黃牙,一雙小眼睛滴溜溜轉着。
“黃處,我受傷了。”他跟黃處說道,那三個技術人員不約而同的扭轉身子好奇的看着他。在油田基建單位,有些科級基層生產大隊叫工程處,稱呼科級幹部都是什麼什麼處長,這樣聽起來職位高,出去辦事也好辦一些,有點“唬”人的感覺。他是工程處下面的項目部副經理,是最底部的基層小隊管理人員還算不上股級幹部,除了項目經理,生產副處長正是他的頂頭上司。
“怎麼干點活就要工錢!”黃處沒有關心他,沒有詢問傷情而是用埋怨的語氣說道。
“我要不幹活,肯定不會受傷!”他心中無名火起沖黃處吼道,扭身把門“哐當”一聲就關上了,留下驚訝的眾人。他回到自己屋,踢了幾腳桌子腿一屁股憤憤的坐在椅子上。
他和這個黃處長以前結過一次梁子,看來這個黃處長是往心裏去了。1年前由於前線土地協調員老殷工作不力,領導感覺他溝通協調能力還行,就讓他在管生產的同時兼職幫協調土地。老殷正好覺得是個甩掉包袱的機會,在他回家休假和請假辦事的半個月時間內,本來是主辦協調土地事宜的老殷卻硬生生半個多月一點進展都沒有,一個字沒簽。等他休假回來,老殷就把一大堆需辦理資料往他那一推,他看着這麼長時間那一堆資料一個也沒辦,不由得騰一下怒火就起來了,他沖老殷吼道:“你是主辦,我是輔助,明白嗎?你這什麼意思,一點不幹等我辦完功勞全是你的?資料你拿走,明天開始你自己辦,我不會再幫你了。”老殷拿着材料灰溜溜從他屋裏走了。沒過多會兒,當時主管生產副處長郭處就來到他的宿舍,問清情況后說:“老殷剛才跟我也說了,他現在身兼數職確實忙不過來。要不這樣,既然他沒有能力完成這部分工作,那就讓你來主辦,他來輔助。”他聽了以後,心裏一萬個草泥馬。由於他的性格原因,他這個年輕的項目副經理得罪了老奸巨猾的項目經理老柳,老柳就把以前的技術負責人小呂推薦做了項目副經理,一個項目部兩個項目副經理,他的這個就已經名存實亡,他這麼一想乾脆接過征地這個活,遠離這是非之地。想到這他回答道:“既然這樣了,那我就只能接了。不過領導我有幾點要求:一是由我來辦,老殷不用參與,我不需要他輔助,配的車和司機給我;二是保留我的項目副經理崗位,工作待遇不受影響;三是協調土地發生費用即時給我報銷,我自己的錢壓不起;四是告訴兩個項目部,協調土地需要他們配合的地方要全力配合。”郭處鬆了一口氣說:“好,我答應你。”。
第二天他就坐着單位給配的一輛破捷達出發了,由於他為人實實在在很快就得到辦理手續各方的認可,用了不到一周的時間,把老殷擠壓的一大堆資料全解決了,也拿了幾個草原作業許可證回來,現場的施工由於征地給力,也就全面開展了起來。天天有專車保着,經常來往附近的旗縣認真辦事,不久也招來閑話,說什麼他一天可瀟洒了,天天燒着公家的油可以到處公款吃喝,他都當耳旁風不予搭理。辦征地需要找當地牧民、嘎查、蘇木、草原所、草原局簽字蓋章,難免發生一些費用。在辦理了兩個多月接近尾聲的時候,已經發生費用2700多元費用,這時候的生產副處長已經換成黃副處長。此時正好工程處處長隋處來項目部視察工作,他就拿着用a4紙粘貼好發生的費用票據去找隋處長。
那天在食堂吃完晚飯,隋處長在老柳經理屋裏聊天,黃副處長也在。他說完來意后,隋處就說:“發生一切費用找黃處長解決。”老柳經理擠着三角眼說:“對,找黃處長。”黃副處長只是在哪裏嘿嘿的笑。
第二天他去找黃副處長,黃處長在屋裏電腦上擺着撲克,看到他進來扭頭看了一下就繼續看着電腦屏幕點着手裏的鼠標。
“黃處長,我來找你報銷征地費用來了。”由於有了昨晚隋處長的話,他就理直氣壯的說道。
“你拿來我看看都什麼費用。”黃副處長一臉不願意。
“我跟你說,我只能給你報銷你出證時的手續費,一個證60元,你一共出了8個證,共480元。剩餘其他的費用我處理不了。”黃處長把那些粘貼好的票據翻了翻說。
“昨晚在柳經理屋裏,隋處長可是說一切費用都找你啊,你當時為什麼不吱聲?這些費用你能不能給報吧?”他氣急了說道。
“解決不了!”黃處長用他也無可奈何的表情和語氣回答道。
”好,那從明天開始,征地我不跑了,你重新找別人吧。”他氣憤的摔門而去。
“卓啊,你跑征地一共花了多少錢啊?”過了一會兒,黃處長夾個皮包就來到他宿舍很不情願的說。他不耐煩的把票據遞給黃副處長。
“卓,這是2000塊錢,我身上就這些,先給你報銷這些,剩下的再說。”黃處長從皮包里拿出一疊錢說道。
“行,領導。明天開始我給你再辦2000塊的事。”他接過那一疊錢回答道。黃副處長臉上有明顯的不悅之色,但是他也沒說什麼就悻悻的離開了。
這次受傷,黃副處長不但沒有關懷,而是以這種態度對他,看來黃副處長是記得上次報銷的茬了,有了這次的事更增加了黃副處長心中的芥蒂。他在自己宿舍越想越氣,心想這都遇上什麼狗屁領導啊!由於他的性格倔犟,辦事說話不轉彎,得罪了項目部最高長官柳經理,又得罪了主管生產的黃副處長,他在項目部就被徹底孤立了。受了這麼大傷竟然沒有幾個人過來看看問問,他心中無限的委屈和孤獨湧來,想哭但是他憋着沒哭出來。
此時腦門上的傷口一陣陣的疼,但是血已經自己止住不再流,結痂的血塊糊在臉上很不舒服。他從水桶里舀了半盆水,照着鏡子一點點往下洗臉上的血跡,不一會兒臉盆里的水就變得通紅了,他換了三盆水才把傷口以外的其他地方洗乾淨,左眉上面額頭上側接近髮際線有一道約4公分長的傷口,翻着白慘慘的肉還往外滲着血。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免覺得有點心疼。他一骨碌躺在下鋪的床上,掏出了手機。
“老婆,我受傷了。”他撥通了遠在大慶的愛人電話。
“奧,沒什麼事吧,我忙着呢,等我下班了再說。”愛人那邊電話里傳來噼噼啪啪敲打鍵盤的聲音。
他失望的掛了手機,把手機甩在床上枕頭邊上。那天下午他坐車去30公里以外的作業區小診所給傷口縫針並上了葯,回來的時候腦門上方多了一塊膠帶,走在項目部院裏別人都是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偶爾還能聽到有人嘀咕:“看到沒,幹活毛楞的,安全帽都不戴自找的”,“哼哼,還管別人戴不戴安全帽,自己嘚瑟受傷了吧”他聽着這話,心裏可真不是滋味。晚上的時候,他又撥通家裏的電話。
“老婆,我腦門被砸流血了”他多想愛人好好關心一下啊。
“哦哦,我照顧孩子吃飯呢,有時間再說啊”媳婦還是對他的傷勢不管不問。他臉上略過一絲不悅,手機慢慢放在床靠牆裏一側,也許是累了,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另一次受傷是一年以後的事了,他跑征地的空隙,還在管着項目部的生產工作。有一天中午,工藝班組回來,班長火急火燎闖進他的辦公室。
“卓經理,1.5寸的光管沒了,下午就沒活幹了,設備和人不能停啊”班長彙報到。
“是無縫的還是有縫的?需要多少米?”他極其負責任的問道,
“無縫的,需要240米”班長答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他鎖緊眉頭思考了一會兒就拿起了電話。
“喂,顧主任你好,我想求你點事”手機接通后他說道。
“小卓啊,什麼事你說”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他把需要材料的事一說,沒想到對方很痛快的答應了。吃過午飯,他就讓班組中午休息,喊上自備吊車司機、一名技術員三人坐自備吊出發了。到目的地,在吊裝最後一弔的過程中他的左手在管線頭上扶着,不小心磕到身後牆垛子上,戴的帆布手套直接磕出一個窟窿,一股鮮血淌個不停,不一會兒地上就是大大的一灘血,幸好離醫療點很近,他就安排自備吊拉材料回去別耽誤下午的活,讓那名技術員陪自己去醫療點就醫。
醫療點的醫生是一個中等身材,略顯肥胖的中年男人。他在沒打麻藥的前提下,拿蘸了酒精的棉簽伸進他左手的傷口裏前後左右一頓划拉,他頭上黃豆粒大小的汗珠滴滴答答落在病床前面的瓷磚地上。一直到打麻藥縫好傷口的針,他都沒有大聲喊叫,只是瞪圓眼珠子使勁咬着嘴裏的毛巾哼哼着。縫完針,醫生一邊洗手一邊回頭用讚許的眼光瞅着他說道:“我見過來這縫針療傷的,你是這些人當中最堅強的一個,好樣的!從明天開始一周時間每天記得來這打點滴”,一邊的技術員剛大學畢業沒多久,也投來佩服的眼神。當天晚上他躺着床上,忍者疼痛撥通了愛人的手機。
“媳婦,我的左手受傷了。”他的語氣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怎麼又受傷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你?”手機那頭傳來的不是關心和安慰,而是埋怨的口吻。
“我是受傷了好不好,這個時候你能不能關心或者安慰我一下”他說話開始急了。
“我一天到晚又得上班,又得回家照顧老人孩子,哪有心情管你那破事,你關心過問過我嗎?”愛人反問道。
“我的破事,我手差點殘廢了,你不關心也就算了,還說破事,你長沒長心啊!”他說話的語氣也越來越衝動。
“手不是沒有慘嗎?你一年在家才能待幾天,家裏什麼情況,你管過嗎?你一走可以消停干你工作,我呢?你娶我時候就這樣,後悔了嗎?”說完他老婆就把電話掛了。
他猛地用腳踹了一下宿舍的牆壁,左手傷口處傳來一陣陣疼痛。也許是打的點滴有催眠的成分,他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在夢裏他回憶着和愛人的點點滴滴。
他倆是在高中復讀時相識的,以前他倆是前後桌,她總傳紙條詢問他一些學習問題,慢慢的紙條的內容就發生了一些變化,後來各自的同桌轉校走了,他倆乾脆就成了同桌。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兩顆年輕的心開始萌發愛意。他倆都是住校生,學校規定兩周才能回家一次,那年天氣冷的比較早,還沒到該回家的日期,在一個雨雪交加的周末,她告訴他要請假回家一趟。第二天下午她就早早的回來了,給他帶了一件運動上衣,是她弟弟的,他穿上剛剛好,還帶了許多家裏做的好吃的。他把衣服穿在身上,又嚼着她從家裏帶來的美食,一股暖流傳遍全身。從那以後,他倆的關係急速升溫,白天一起上學,晚上上完晚自習他把她送回宿舍才回自己的住地。
一轉眼暑假到了,他第一次帶她回自己家,兩人騎車來到村口的時候,他有些猶豫了。他想起自己家那破破爛爛的有幾處塌陷的土坯房子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他想起從小帶過很多夥伴來自己家裏他們都因為看到自己家的窮酸樣漸漸疏離了自己。她會和他們一樣嗎?
他還是鼓足勇氣帶她回了自己的家,他心裏想遲早也會面對,正好可以試試她喜歡的是自己還是以外的其他東西。她到家裏沒有任何的局促不安,而是很自然,幫他娘包餃子忙前忙后。他媽把他偷偷叫到跟前滿意的低聲說道:“兒子,這個媳婦你要娶回家,娘就有福了。”他把娘這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裏。她在他家吃過午飯又拉了會家常,他把她送到村口才回家,他倆約定一周以後他去她家。
老天像是故意捉弄這對年輕人,從第二天開始就連續不斷的下雨,他天天在家裏看天氣預報,相思的感覺真是難熬啊,他和她都是度日如年。下雨天一直持續了9天,終於天氣預報第十天要晴天了。為了能早點見到她,他那天步行5里地去姐家,讓姐夫把摩托車推出來,告訴他操作要領,他嘗試了幾次失敗了幾次,終於啟動穩定了,他就告訴姐夫回家吧,他掛上2鐺慢慢鬆開離合,由於油門有點大,車一下子竄了出去,搖擺了兩下就在柏油路上飛馳起來。他在路上又掛了3鐺、4鐺,享受着速度產生的風吹動頭髮和臉龐的快感,在進入村裡彎彎曲曲的街道到進家門約1里半路,他有1次差點撞車2次差點撞牆,他心裏慶幸多虧路上車少人少,要不不知道會出什麼事。當他騎着摩托車進入自家院子的時候,他娘正在房上干農活,驚訝的說道:“兒子,你什麼時候學會騎摩托的啊?!”他怕娘擔心就撒謊說道:“早就偷學會了”。
第二天他吃完早飯跟爹娘說明情況就迫不及待出發了,上路后他就立即掛上最高鐺4鐺飛馳起來。在7里半左右位置,有一段50米左右被洪水漫過了路面,在水流邊上有一個正在洗衣服的中年婦女。他也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加了加油門沖了上去,輪胎兩側被激起的水像是2扇晶瑩透明的翅膀不斷變換着外形,誰知在路中間有一小段被湍急水流衝掉瀝青面的危險地帶。他只覺摩托車猛地一震就飛跳起來了,跳起來約2米多高,越過那個危險帶穩穩的落下繼續馳騁,只聽耳邊響起那個中年婦女驚呼:“這小夥子,可真傻啊”,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消失在彎道處。
經過一路打聽,他終於來到進她村路口,緊挨着路北側收完莊稼的農田裏有一個中年男人剛乾完農活正在收拾農具。
“叔叔,請問艷麗家是在這個村嗎?我是她同學。”他停下摩托車,有點不好意思的問道。
“是,你往前走,你看到了嗎?不遠處在路上正走着那個婦女是她娘。”那個中年男人用手指着通往村裡路上一個扛着鋤頭的中年婦女。
“哦,謝謝你”他啟動車就追了上去。那個中年婦女聽到有摩托車從後面駛來,下意識的往路邊挪了挪身子繼續往前走。
“阿姨,你好,請問你是艷麗她娘嗎,我是艷麗同學,來找她玩的。”他追上那個婦女后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她娘?”那個婦女用警惕懷疑的語氣反問道。
“阿姨,你別誤解,是那個叔叔告訴我的”他指了指後面那個中年男人,此時那個男人已經收拾好農具,也加入了回村的隊伍。
“哈哈。。。。。。是他啊,他是艷麗她爹。跟我走吧”中年婦女上下打量着他,笑着說道。
他倆一邊走一邊嘮着家常,他心裏也在嘀咕:“怎麼這麼巧合,第一次來她家,竟然在村路口直接就見到了她爹娘。”
到艷麗家,艷麗正在家裏忙碌着做午飯,看到他來了,眼裏和臉上的喜悅之情自然流露。她家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主房是一個西廂房,背靠一座小山,山上有成片綠油油嫁接的棗樹、梨樹、蘋果樹等植物長勢很是喜人,院子南北兩側是兩個耳房,北側耳房前面種了一顆李子樹很茂盛。看着艷麗家的情況,不由得和自己家裏對比,心裏自卑感油然而生。
艷麗和她娘忙碌着午飯,他坐在客廳沙發上想着心事,艷麗爹回來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家常,自卑感在作祟的他就顯得比較局促,那頓飯看上去就覺得很好吃但是他吃到嘴裏味同嚼蠟。飯畢,休息會兒后他想出去轉一轉透透氣。
“我想出去轉轉,我昨天剛學會騎摩托車,技術不好你敢坐嗎?”他對自己騎車技術確實沒有一點信心。
“只要你敢騎,我就敢坐。”她直視他的眼睛說道。
“好,走”車啟動后,由於他操作時緊張,起步時還是拐了幾個彎才穩定,他把檔位換到最高檔,享受着速度與激情,她坐在摩托車後面緊緊抱住了他的腰。在村口一個橋頭拐彎處有一汪雨水,摩托車在哪裏彎道處一個打滑摔倒了,他倆把摩托車抬起,瞅着對方都樂了,因為彼此都已成了泥人。把摩托車停好,他倆走到橋底下在河水裏洗着身上的污泥,哪裏傳來他倆戲水的爽朗笑聲。
復讀的時光由於彼此的陪伴不再枯燥和倍感壓力,一晃高考結束了,今天是發榜的日子。他擠進人群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名字,高考成績可是太丟人,他鑽出人群顧不得和自己一起來的同學,推上自行車就往外走,後面隱約有腳步聲跟着。出了校門,他騎上車子就想離開卻發現騎不動,他扭頭一看是艷麗拽着他的車子不讓走。
“我的成績你看到了?”他羞愧的小聲說道。
“嗯,我來的早,看完我的就看你的了。”艷麗還是那麼自然。
“你多少分?我剛才看到自己的太低,都沒臉再看你的。”他自卑心理又來了。
“比你多70多分”她回答道,沒有炫耀和比較,語氣很平常。
“祝你好運,我走了。”他又要騎車離開,又被她攔了下來。
“這不是你的真實成績,平時都是我請教你,你比我學習好的不知多少倍,你一定是發揮失常了,別灰心好嗎,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她的話語就像春天的甘霖滋潤着他此刻乾涸的心田。他扭身把她緊緊的抱在了懷了,眼裏噙滿淚水,她也抱住了他,不管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投來怎樣的目光。
他通過打聽報了就業率較高的三年制承德石油專科學校,她順從父母的意願報了兩年制秦皇島師範學院。在大一的暑假他沒有回家,在一個糧油店裏打工20天掙了600元,十月一放假他就坐車去秦皇島找她,和她的同學一起去北戴河看海,一起去爬角山長城。在某個夜晚,他和她躲在教學樓的頂樓樓梯互相依偎,他坐在她的身後抱着她,互相在耳邊說著悄悄話;本想進一步有所行動,偷吃那人間禁果,被一陣上樓的腳步聲打斷,可能也是來幽會的男生女生,聽到樓上的動靜,又往樓下走了。他倆相視一笑趕緊整理好了衣衫,緊緊的抱在一起,說著你儂我儂的情話。美好的時光都是短暫的,一轉眼他倆就依依不捨的告別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學校。那時學校有用電話卡通話的電話亭,他利用業餘時間在學校擺攤賣電子產品或者出去發傳單掙點錢,基本都買了電話卡,電話接通就不願意放下,往往一打就是2個多小時,遇到周六、日有時多半天都在煲電話粥。
一轉眼又來到第二年的暑假,她畢業沒有工作就直接來承德找他,這個暑假他倆都沒回家,他倆在外面和別人合租了一間小平房,他在一個蓋飯飯店打工,她先是在一個飯店當服務員後來去一個電子城利用學的電腦知識做打字員。她知道他在飯店的辛苦,每天晚上給他擦拭身子。他倆雖睡在一張床上,憋得難受的時候都是彼此撫摸對方,從沒有越過雷池。學校老師知道他倆在外面租房子的事,也沒有過多過問,而是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樣反而引起周圍同學的羨慕之情,他倆那個平房經常有同學來訪,也許是情誼使然,更多的應該是好奇心在作祟。
時光如梭,歲月如歌,三年的時間眨眼間就到了,又到了畢業分離的季節。他簽約去大慶油田,她先回到家裏,他倆約定等他在大慶穩定了她就來大慶找他。他到大慶三個月後,她不顧家裏人關於離家太遠的反對,買的站票經過23個小時的煎熬投奔他來。
她先在一個打字社上班,後來通過學習考試成功進入了市政部門上班,是面對市場招工那種,雖然不是正式職工,工作朝九晚五又有正常節假日,工資待遇也算可以。他工資收入較高,不過工作地點都在野外,第二年還被分到了遠在900公里以外的海拉爾,三個月才能見上幾天,只有冬休的時候才能在一起三個來月。他們在來大慶第三年的情人節他倆領了結婚證,那天晚上他倆找了一個賓館,由於緊張他的第一次在很快就結束了,可以說他們的初次性生活並不完美,那年冬天他倆完成了婚禮。為了省費用先是和同事合租房子,後來攢了三年錢交了首付買了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後來他們的兒子出生,自從有了兒子她的心就基本不在他身上了,四年後有了女兒,他就感覺徹底被冷落了,她還比較內向不喜歡和人多說話溝通交流,他內心變得越來越孤獨寂寞。這期間發生的另一件事更讓他思想偏離了正軌。
艷麗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姐姐這兩年也成家了,弟弟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馬上面臨著成家。在老家為了辦婚禮辦的體面,成家就意味着到處借錢,他和她探討過這個問題,如果弟弟結婚錢肯定要出,最多別超過4萬。為什麼是這個數呢,因為他倆買的房子每個月得還房貸,孩子的花銷也不少,手裏存款就5萬多點,還有幾萬被同事同學借走了,為了考慮自己過日子,他倆也就很快達成共識。可是第二年她弟弟為了能討上媳婦,先花7萬多買輛轎車開着,買完轎車真沒多長時間就找到了合適對象就要結婚,她在沒和他商量的情況下直接答應家裏8萬,他雖然心裏很不舒服,為了不讓她為難也就勉強答應了,這就意味着不但要把手裏錢全拿出去還得把借給同事同學的錢都要回來才夠。因為他答應的痛快,她就說出了她瞞着他在這之前已經給過她弟弟2萬,他心裏雖不痛快也沒說什麼。結果在她弟弟結婚第二年,她弟弟的老丈人出車禍了,又前後從她哪裏拿了2萬,他也是後來知道的。她弟弟和弟媳口口口聲聲答應老丈人保險回來把錢都還了,結果保險的錢回來人家在石家莊市區買了房子和商服,欠的錢提都不提。這次他倆可就上火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對她家人的不滿和對她不與自己商量把那麼多錢拿出去的不認可。“我辛辛苦苦掙的錢,為什麼都給別人花,我自己都捨不得花”他心裏的怨氣越積越深。
“哎,小卓,起了起了,不是還得去醫療點打點滴嗎?”他被老殷叫醒了。最近捷達司機回家休假,由以前的土地協調員老殷暫時給他開車。
“好的,我馬上就來。”他睜開眼一骨碌從床上起來拉開窗帘,太陽已經大高了。由於左手受傷的緣故,他昨晚沒有脫衣服睡的,他刷刷牙洗把臉就出門上車了,車走了一會兒才感覺肚裏咕咕叫餓了,由於自己得罪了領導,早上吃飯都沒人關心叫一聲,看來這個項目部現在有沒有他無所謂,他成了一個多餘的人,想到這不覺心底泛起一陣凄涼。
“兄弟,有啥不愉快的,那天帶你到旗里找個蒙古娘們玩玩兒”老殷看着副駕駛坐的滿臉陰雲的他,用滿是**湖的語氣說道。
“是嗎?那次真的得去瀟洒瀟洒”,他嘴上雖然是搪塞的口吻,但內心已經起着波瀾,好像在渴望着這種事發生。
愛人把手機狠狠的猛地摔到他面前,轉身回卧室“咣”一聲把門關上了。他剛才在衛生間洗澡,手機就放在沙發上,難道是手機里秘密被她發現了。他趕緊打開手機,看到手機微信里的信息,他腦袋翁的一下。
“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什麼時候再見你。”這是他冬休回來,有次無聊去附近一家足療店做過一次大保健。那個服務員給他推油,他和那個女服務員聊得很投機,事後兩人互相加了微信,沒想到她在這個時候發來信息。
“我這兩天回家,過幾天回來,到時聯繫你。”這是足療店那個服務員的回復。
“我回來了,你在哪,哪天來找我呀”,這是他在衛生間洗澡時,那個服務員發來的消息。
他反應過來趕緊跑向卧室的門,門反鎖了,裏面傳來了傷心的哭泣,他用力的拍着門。
“親愛的,你打開門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焦急的說道。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事實就在那裏擺着!”她的哭聲更大了。
“你開門,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滾,你滾!”屋裏傳來她的怒吼。
從那天起,她不再理他也不讓碰她,她本來就內向不願意和人溝通,他倆從此有了隔閡,夫妻之間的冷戰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