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請將塵埃撣落
祖嬌娥經過反覆思量,眼神中浮現出一抹堅決:「主人,我守護着的那個秘密關係重大,即便你折斷我的本命金羽,殺了我,我也不能說。」
陸揚點了點頭:「還算你有點骨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我的原則是不接受一個不可信任的夥伴。那我成全你,帶着你的秘密下地獄吧。」
眼看本命金羽就要被陸揚折斷。
祖嬌娥再度求饒:「我留在這裏的原因我真的不能說,否則,你,我,整個江陽都會毀滅的。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另一個秘密,證明我的坦誠!」
陸揚面露思索神色,什麼樣的秘密能有這麼大的干係?
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說說看。」
祖嬌娥趕緊說道:「你要去的那個雲滇城,是我的故鄉,妄怨神廟,就在城中。」
「哦?」陸揚只知道妄怨神廟大概在雲滇城附近,並不知道妄怨神廟的具體位置,這也算是一個有效信息。
他因為前次循環,見過雲寄桑破開大山,知道異癖神廟的位置,所以在晉入塵海境擁有足夠的力量后,才能輕鬆毀滅異癖神廟。
而每一個神廟的位置都是極其隱蔽的,其他神廟的位置就沒有那麼好找了。
對陸揚而言,神廟的具體位置是一個極重要的信息。
祖嬌娥要是能提供這份信息,也算是大功一件。
陸揚繼續問道:「妄怨神廟,具體在雲滇城的什麼位置?」
祖嬌娥說道:「那妄怨神廟就在雲滇城的正中心,非常醒目且好找。」
陸揚有些懷疑:「這世上想要破除神廟、清除紅月災厄的強者也不少,所以神廟位置大多很隱蔽,既然妄怨神廟的位置這麼醒目好找,就沒有人嘗試先毀滅妄怨神廟嗎?」
祖嬌娥搖了搖頭:「一入雲滇無歸路,雲滇城雖然不大,但是絕沒有那麼簡單。除了我以外,就沒有人從雲滇城活着出來過。」
「有去無回,有點像前陣子的津藍城,那雲滇城裏面也被傳奇級甚至神話級夜狂生物佔據了嗎?」陸揚皺了皺眉,難怪他所獲取的情報,對於雲滇城內部勢力的描繪,幾乎沒有任何有效信息,原來外人去了大多是有去無回。
如果是傳奇級夜狂生物的領域倒好辦了,以陸揚如今塵海境的實力,配合危軫神弩,完全可以做到以力破巧,不必在乎領域本身的規則。
祖嬌娥卻否認了這一點:「雲滇城的確覆蓋在一片巨大的領域之中,但那片領域卻不是由傳奇級夜狂生物造就的,而是由妄怨神廟本身產生的。你進入雲滇城,不破除妄怨神廟,就不可能走得出來。」
陸揚很快就發現了矛盾之處:「既然進入雲滇城不破除妄怨神廟就出不來,你又是怎麼出來的?」
「當時我還年幼境界低微,對雲滇城的記憶也不多。是一位主宰帶我出來的,他與我要守護的秘密有關。作為主宰,他有能力直接毀掉妄怨神廟,自然也能來去自如,只是他沒興趣這麼做。關於他你不要再問了,這已經快要涉及到那個我不能說的秘密了。」
津藍城的異癖神廟,陸揚以塵海境的修為輕鬆破去。
難道雲滇城的妄怨神廟,竟需要主宰境的修為?神廟之間也這麼卷嗎?
還有,自己作為塵海境,已經快被天道鎖石化了,那主宰境被限制得應該更厲害才對。
可惜祖嬌娥鐵了心不願回答關於那位主宰境的任何問題。
想必祖嬌娥之前所擔心的江陽毀滅,也是出自這位主宰境的威脅。
祖嬌娥繼續說道:「並不是說沒有主宰境的修為就破不開妄怨神廟,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也可以利用妄怨領域本身的規則,破開它。」
這些複雜領域就是這樣,自有規則,就像津藍城中的食夢領域,用真名法一樣可以殺居福田。
缸中之腦領域也自有破局技巧。
「那具體是什麼規則呢?」陸揚終於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如果能針對領域規則提前有所準備,會極大提高成功率。
「我不知道。我被帶出雲滇城的時候還小,也從沒想過毀掉妄怨神廟。」
畢竟夜狂生物的智力程度,是隨着境界提升而提升的。
經C級雲上算力判斷,這一句祖嬌娥也沒有撒謊。
祖嬌娥誠惶誠恐地看着陸揚:「主人,關於雲滇城,我知道的都說了。向你證明了我的誠意,你也拿到了我的本命金羽,可不可以容我繼續活下去?」
「記住你說的話,我不在的時候,保護好我的親人,但凡他們當中有一個缺胳膊少腿的,我會立即折斷你的本命金羽。」
說完最後一句,陸揚飄然而去,放過了祖嬌娥。
從祖嬌娥交出本命金羽的那一刻,陸揚就沒打算殺她了,畢竟江陽還需要她坐鎮,說後面的逼問也不過是為了儘力榨取剩餘價值。
看來又能繼續苟活下去了,祖嬌娥終於鬆了一口氣。
……
按照大事記里的計劃,今晚在唐馳虎家吃晚飯。
席間一切都好,對陸揚來說,唯一的糾結是,要不要與唐馳虎建立真我印記。
根據羅驍他們的情況判斷,真我印記是會覺醒上一次循環的記憶的。
而上一次,唐馳虎是被庄成一槍打死的。
一槍爆頭。
陸揚並不願意讓唐馳虎再回想起那一刻的痛苦。
可要是不用真我印記,下一次的唐馳虎,可能會重蹈覆轍,因為缺乏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而陷入被動。
真是左右為難。
同時還有另一件事需要陸揚做抉擇,自己目前的半石化狀態,以塵海境修為出手的話,只能出手七八次而已。
此前他的選擇是用這幾次出手機會先去毀掉四座神廟,看星魔大戰能不能在此期間結束。
如果到時候沒能結束,他再想辦法散去元力,將修為倒退至無則巔峰,重新成為破悟者,等待星魔大戰終結。
但從祖嬌娥口中,陸揚已經知道即便以塵海境的修為,想要暴力毀掉妄怨神廟也是很難做到的,也得遵循妄怨領域的規則見機行事。
那到時候,自己這半石化狀態的身體反倒可能成為一種拖累。
所以,如果狠一點,可以選擇用為數不多的出手機會,去干預星魔大戰,擊殺星主。
這麼做是高風險與高收益並存,同時面對數名融星強者以及背後勢力,行差步錯就可能送命。可一旦成功,就可以憑藉塵海境的修為肆意暢遊,收益也是極高的。
吃完晚飯,陸揚拿出準備好的漁具,今晚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陪唐馳虎夜釣。
兩人選定了一處野河,穿好魚餌,拋鉤入水。
在陸揚資源的加持下,如今的唐馳虎也是啟元境的夜遊者了,可以在夜狂環境中自由行動。
還沒等陸揚醞釀好情緒,唐馳虎已經主動開口:「陸揚,我從羅驍那兒聽說了,你的真我印記,可以讓我在下次循環時第一時間覺醒記憶,給我用上吧。」
陸揚無奈:「羅驍這小子真能自作主張,我都沒想好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
唐馳虎笑了笑:「你呀,有羅驍這樣的朋友就偷着樂吧,他猜到你會為這件事擔心,就自己想辦法幫你解決。他也跟我說了,前世我暴力衝擊夜巡衛被庄成擊斃的事,不就是被爆頭嘛,我有心理準備。你當時對那庄成出手那麼果斷,想必也是因為這段恩怨吧?」
陸揚搖搖頭:「倒不僅僅因為這件事情,前世我的很多次心慈手軟都變相種下了禍根,所以這一世,我對敵人向來是絕對不留活路的。按照我前世的思維,他庄成只是做了一名夜巡衛探員該做的事,罪不至死,但在今世,凡是可能對我身邊人有威脅的,都得死。」
「前世你的想法也不是不對,只是不適用於這個紅月時代。如果是太平盛世,立場不同的人也能做朋友,可在紅月時代,一個念頭的偏差,可能就要送命。兩個你我都理解,也都喜歡。」
在陸揚心目中,唐馳虎一直是個大老粗,沉默粗暴的老父親形象,難得有這幾分通透。
唐馳虎繼續說道:「不用猶豫了,跟我建立真我印記吧。下一次,我可不想像這次這樣,對你發生的變化一無所知,只能為你干著急甚至拖後腿。我希望從我第一次看到你開始,就能幫上你的忙。畢竟初期的我對你還是有用的,到了這個階段,我對你基本就沒什麼作用了。」
陸揚認真地說道:「你什麼時候都有用,看到你和小宛都健康快樂地活着,我去斬紅月的時候才能更加安心,你們是我的底氣。」
唐馳虎取出一隻早就準備好的杯子,往裏面滴了一滴自己的血。
兩人在無聲中完成了真我印記的建立。
覺醒記憶的過程中,唐馳虎一直緊閉雙眼,良久,才睜開雙眼:「能活着真好,這一世小宛也很健康,原來你那一天趕回來幫小宛動手術,就是提前幫她解決了紅月之心的事情。這一次,你做得真得很棒,保住了這個家,也讓整個江陽都蒸蒸日上。」
其實,親友覺醒記憶,讓自己做的事能被看見,也是一種幸福。
「小宛呢?你要不要和她建立真我印記?」唐馳虎問道。
陸揚果斷搖了搖頭:「這個我早就想通了,沒必要讓小宛承受過於複雜的記憶。有你我陪在她身邊,為她遮風擋雨,就讓每一世的她都享受單純快樂的童年好了。」
「好。」對此,唐馳虎也表示贊同。
「姑父,如果有一件事情,不做的話,很可能慢性死亡。去做了很冒險,但是收益很高。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陸揚很隱晦地說出了心中的糾結。
唐馳虎拍大腿:「做啊!有什麼不能做的!你想想,現在的你有真我印記,即便失敗了,我們也都記得你。下一次重開的局面再怎麼艱難,我們也會陪着你,沒什麼可怕的。你啊,從小就是想得多做得少,男子漢,有時候莽一莽就對了。」
陸揚心中豪氣頓生,心情激蕩之下,直接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石頭人陸揚站起來了。
唐馳虎目瞪口呆:「莽也是不是這樣莽的,誒?你的腿怎麼不石化了。」
陸揚也是愣怔良久,天道鎖絕不可能因為他一道心念的轉變而消失。
手機響了一聲,是羅驍發來的語音消息:「陸揚,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星魔大戰提前結束了!快看黑夢公司的內網直播!」
陸揚連忙打開了直播。
「黑夢公司報道,據專家分析,星魔大戰草草落幕,與一個叫蘇雪瑤的邪惡少女有關,此人處心積慮潛入星主供奉堂,以某種特殊的方式打破了星主命盤,導致星主集體隕落,星魔大戰結束。而她本人也因此而喪命,可謂惡有惡報。據專家分析,此前準星主庄成的暴斃,也與這名少女有關。」
陸揚眼前一下子浮現出蘇雪瑤的笑靨。
在他本次循環的初期,舉步維艱,陪他度過那個最艱難時光的,正是那個圓臉少女。
是她在陸揚連啟元境都還不是的時候,拿出了一顆不死蛋。
是她背負着巨大的危險,與陸揚一起合謀對付宋夫人。
「等我長大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啦!」
「讓你一周來喂一次金魚,只是為了讓你能時不時地想起我。」
「我離開江陽,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原來,陸揚才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子,蘇雪瑤早已看出了十步遠,用生命幫他鋪出了這條斬紅月的道路。
直播的聲音仍在繼續:「據悉,該名邪惡少女,在死亡現場留下一盒錄音帶,現將該盤錄音帶內容對黑夢公司內網的貴賓用戶開放,如果有從中能找到其他線索,並最終找出該名少女背後黑手的貴賓用戶,黑夢公司將致以重謝。」
顯然,黑夢公司是星主團背後的金主之一,星主的集體暴斃令他們大為光火。
【「快將塵埃撣落,別將你眼眸弄髒~」,這是你第一次見我時,送給我的歌,用來誇我的眼睛乾淨漂亮。你總有突然唱歌的怪毛病,而我只怨你對我發病的次數太少。
有一年冬天,我們一起把一棵樹上的積雪搖落,雪花把我們染成老爺爺和老奶奶。
你說,這樣的話,我們也算一起白過頭了。
你只看到我笑了笑,卻不知道我真的信了。
你總說,你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時間看人間的風景。
這下好啦,我幫你做了很重要的事情。
可這人間,沒我了,風景還好看嗎?】
她曾有機會留下莫失莫忘印記的,但是她不願強迫彼時沒有心理準備的陸揚。
陸揚輕輕閉上雙眼,展開塵海領域,為蘇雪瑤送行。
「請將塵埃撣落,別將你眼眸弄髒……」
歌聲遍佈東南地區十三城,彷彿在向黑夢公司宣戰。
那一刻,所有人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莫名其妙開始跳舞,為一名陌生少女送行。
下一次循環,你仍是乾乾淨淨的蘇雪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