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執刀斧屠村滅族
這位被稱為“老祖宗”的銷魂谷真正的主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形象,這一路上南宮珏心裏自然有過很多猜測。
但是等他親眼見到這位老祖宗的時候,南宮珏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測全部錯了。
泥濘的山路,雜亂的石階,此間的確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山包。
上到山頂后,山間是一間破破爛爛的農家小院,外面扎着七零八落的籬笆,籬笆上還掛着正在風乾的鹹菜。
紅茹領南宮珏進到院中,角落裏立刻傳來一陣動靜,卻是一條被鐵鏈拴着的大狗奮力掙扎向前,發出兩聲低沉的怒吼。
農家院中養狗,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南宮珏也沒怎麼在意。
然而他聽這條大狗的怒吼聲分明有些奇怪,竟和自己所知的狗叫聲截然不同,這才轉頭一看,頓時嚇得渾身一顫。
被鐵鏈拴在院裏的,哪裏是什麼大狗,分明是一個赤身裸體的活人!
那是一個雙手齊肘而斷、雙腿齊膝而斷的殘疾人,周身裹覆的黑泥下面,依稀可以分辨出那是一個乾癟枯瘦的垂暮老者,口中牙齒早已都一顆不剩,似乎還是個男性。
雖然這個殘疾老者幾乎已經看不出什麼人的特徵,但那畢竟也是一個活人,不是用鐵鏈拴在院子裏的狗。
這人到底是誰?
這到底又是怎麼回事?
對此,紅茹並沒有感到驚訝,似乎早已司空見慣。她讓南宮珏在院裏稍作等候,自己則穿過院子,獨自進到一間矮小的土屋裏通稟。
過了半晌,紅茹便拎着兩把木凳從土屋裏出來,先將木凳在院子裏,然後再次進屋,小心翼翼地攙扶出一位顫顫巍巍的老婦人。
只見這老婦人少說也有八九十歲年紀,穿一身滿是補丁的農家粗布衣衫。黝黑乾瘦的面頰上,是一條條可怕的深壑,也不知是皺紋還是刀傷,本該顯得兇悍,但她那灰黃色的雙眼之中,目光卻甚是慈祥,怎麼看都是鄉野村落中一個飽經磨難的老婆婆。
紅茹扶着老婦人在院子裏的一把木凳上坐下,恭聲說道:“老祖宗,南宮少俠來了。”
聽到這話,南宮珏就算再不相信,也只能選擇相信了
——一手創立這座金碧輝煌的銷魂谷、於幕后掌管經營着此間一切的真正主人,居然會住在這樣一個地方,而且還是這樣一個老婦人?
這顯然出乎南宮珏的意料。
只見凳子上的這位老祖宗含笑點頭,用和藹的聲音說道:“好,很好……年紀大了,願意陪老太婆聊天的年輕人,都是好孩子。”
說著,她向南宮珏招呼道:“坐坐坐,老太婆這裏不講禮。谷里的年輕人來這裏,都像是到了自己家裏一樣。”
南宮珏只能應答一聲,依言在她對面那把木凳上坐下。
眼見雙方相對而坐,紅茹便向這位銷魂谷的老祖宗告辭,然後向南宮珏笑道:“你只管在這裏陪老祖宗聊天,我就先回【軟香樓】了。明日你若是有空,再來看我。”
說罷,她恭恭敬敬的退出院子,臨走之前,居然還朝被鐵鏈拴在院子裏的那個殘疾老者吐了口唾沫,直看得南宮珏目瞪口呆。
木凳上的老祖宗看在眼裏,當即向南宮珏問道:“你一定很是好奇,我這個惡毒的老太婆,為何要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像狗一樣拴在院子裏,可是如此?”
不等南宮珏回答,她又笑道:“老太婆面前,不必拘束。不瞞你說,只要是第一次來我這裏的年輕人,都和你有着同樣的疑問。”
南宮珏啞然半晌,只得說道:“是……”
老祖宗呵呵笑道:“院子裏的這個人,是我的丈夫。至於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你要是不嫌老太婆啰嗦,我可以從頭講給你聽。”
南宮珏當然想聽,也只能選擇聽。
於是這位老祖宗便開始了她的講述:
“要是沒記錯的話,很多很多年前,我還是瓊州島上的一個農家小女孩,家裏有一個哥哥、兩個弟弟。雖然算不得殷實,日子也還勉強過得去。
直到那一年,我十六歲,父親收了兩頭牛作為彩禮,要將我嫁給同村一戶人家的兒子。
當時我並不喜歡那戶人家的兒子,也不想嫁去他們家,正好有一位從福州來的商賈,說他在福州經營的筆坊要招女工當學徒,不但管吃住,每個月還有五錢銀子的工錢。於是為了逃婚,我就和附近村裏的幾個女孩子一起偷偷離家出走,上了那個商賈的船前往福州。
然而那艘船最後到底有沒有到福州,我卻不知道了。因為上船后不久,我們幾個女孩子吃過晚飯,就相繼失去了知覺。等我重新醒來的時候,手腳已經被繩索緊緊捆住,不但嘴裏塞了破布,就連眼睛也被黑布蒙上,只能根據周圍的動靜,推測出自己似乎是在一輛馬車的車廂里。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每天吃飯的時候會有人取出我嘴裏的破布,其他時候我連話也說不了,蒙在眼上的黑布也一直沒有解開過。至於解手出恭,自然只能順其自然,到後來整個車廂里都是惡臭難聞。
後來聽周圍的動靜,馬車似乎去過很多地方,也有不少人來看過我,聽他們的交談,倒像是在挑選什麼。
最後我也記不清過了多少日子,終於有人摘去了我的眼罩。等我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就已經到了這裏——”
說著,她伸手指向四下,笑道:“——就是這裏。當然,那個時候這裏還沒有什麼銷魂谷,只有世代居住在山谷里的一個荒僻山村,因為村裏的人家大都姓孫,所以叫做【孫家村】。
很多年後,我才終於想明白,根本就沒有什麼福州筆坊招學徒,那個商賈做的就是販賣人口的生意,目的就是要將我們這些上當的女孩子賣往各地,去給別人當老婆……”
這顯然是一段沉重且悲傷的往事,但是此刻從這位老祖宗口中說出,卻是異常的平靜,彷彿就像在聊別人的故事。
南宮珏不敢啃聲,只能默默往下聽。
“……要說那時的孫家村,因為地處荒僻的山谷之中,方圓數十里不見人煙,根本就沒有女子願意嫁過來。所以村子裏的人家傳宗接代,世世代代都是靠從人販手裏買來的老婆。
我剛被賣到這裏的那會兒,自然是不肯順從的,於是被我的婆婆用鐵鏈鎖在柴房裏,若是哭鬧,不但沒有飯吃,還要挨一頓鞭子。
說起我那位婆婆,唉……其實她也是一個可憐人,當年同樣是被人從江南賣到這裏來的,但她終於還是選擇了認命,死心踏地成為了孫家村的一員。
漸漸地,等我不怎麼哭鬧,也願意吃飯了,我的這位丈夫——也便是此刻院子裏的這個人——每天晚上就開始來柴房裏強行和我親熱。日復一日,看到我的肚子越來越大,他們的臉色也漸漸變得欣慰起來。
終於,我肚子裏的孩子平安出生,我那位婆婆和丈夫的臉色,卻當場黑了下來。因為我的肚子不爭氣,替他們生了個不能傳宗接代的女兒。而我的這個女兒被他們帶走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據說是被他們賣給了人販。
於是等我修養了一個月後,日子又恢復到了從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到四年的時間裏,前前後後我一共生了四個孩子,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戲弄,這四個孩子全部都是女嬰,而且到最後一個也沒能留下……”
南宮珏聽到這裏,已經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兩隻拳頭更是握得啪啪作響。
對面的老祖宗見狀,反倒安慰起他來,勸道:“你是個好孩子,所以要替老太婆抱不平。可這些都已經是陳年舊事,早在幾十年前,我就已經釋懷,你又有什麼好生氣的?”
說著,她忍不住一笑,嘆道:“要是聽到這裏便已聽不下去,那麼後面發生的事,老太婆可不敢講給你聽了。”
南宮珏只能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胸中怒火。
老祖宗點了點頭,繼續往下說道:
“在我連續生下四個女嬰之後,我那位婆婆或許是怨氣難平,終於一病不起,挨了十多天便去世了。而我的這位丈夫,自然也對我徹底絕望,同時還將他母親的病故一併算到了我頭上。
所以待到我那位婆婆下葬之後,我這位丈夫便將我拖出自家柴房,鎖進了村尾一間荒棄的木屋裏,同時告訴整個孫家村的所有男子,無論是老是少,不管成親與否,只要有那方面的需要,隨時都可以去那間木屋裏找我發泄……”
聽到這裏,忍無可忍的南宮珏霍然起身,目光隨之落到院子裏那個殘疾老者身上,眼中殺意迸現
——雖然這個故事的結局已經提前揭曉,但是聽到當中的這些過程,依然令人髮指。
南宮珏再也按捺不住,沉聲問道:“這種事,難道官府不管?”
老祖宗微微一笑,說道:“管,官府自然是要管的。”
只聽她緩緩說道:“我在那間木屋裏一住就是三年。其實在那三年裏,有一次鄰居家的嫂子於心不忍——當然,她同樣也是孫家村從外面買來的媳婦——曾經偷來鑰匙替我解開鐵鏈,讓我獨自逃生。
那一次我跑了很遠,一直逃到汾州府外的一個縣城。我發瘋似地闖進縣衙報案,不但說了我的遭遇,同時還說了孫家村裡其他被拐賣來的女子,讓官府派人前往解救。
當時接待我的兩名公差滿口答應,又安排飯菜讓我歇息一夜。誰知等我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回到了這裏,而送我回來的人,正是那兩名官差。
原來孫家村乃至整個汾州府地界從外面買妻一事,當地官府早已知曉,卻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我去報案的那個縣衙里,便有孫家村的後生在當差。
經此一事,我難免被村裏的男子毒打一頓,之後來木屋裏找我辦的事,也越來越過分,這倒也罷了。只是可憐放走我的那位鄰家嫂子,反正她已經生下了兩個男孩,往後也無甚用處,她的丈夫便在村民的唆使下,去後山挖了個坑把她給活埋了。”
南宮珏聽得怒火衝天,若非今日沒有帶他那柄倭刀前來,只怕當場就要將院子裏的那個殘疾老者剁成肉醬!
幸好老祖宗及時招呼道:“好了,那些不愉快的事,也差不多說完了。你要是還想聽後面的事,就規規矩矩地坐下來。”
南宮珏花了好長時間,才漸漸緩過氣來,強行壓下心中怒火,重新在木凳上坐下。
只聽老祖宗笑道:“或許是因為鄰家嫂子的死,又或許是同情我的遭遇,村子裏同樣是被拐賣來的幾名女子,終於看不下去了。
於是轉機發生在我被鎖進木屋裏的第三年。那一天,我這位丈夫終於湊夠了錢,又從外面買來一名年輕女子成婚,繼續替他家傳宗接代,為此還殺了頭豬,請孫家村裡所有的人到他家喝酒。
那一夜,村裏的男人大都喝得爛醉如泥,橫七豎八躺在他家院子裏。趁此機會,同村的幾名女子便偷來鑰匙,再一次將我從木屋裏解救出來,讓我趁夜逃走。
但這一次我並沒有逃。我從木屋出來,正好看到不遠處的牆角,被活埋的鄰家嫂子的丈夫,正好醉倒在了那裏。
我便偷偷靠近,見他並未醒來,膽子也愈發大了。我從路邊抱來一塊十幾斤重的大石頭,照着他的腦袋重重砸落,當場就把他的腦漿給砸了出來。
接下來,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摸黑來到我丈夫家裏。眼見所有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便去廚房取來殺豬刀,照着他們每一個人的脖子用力割,漸漸變成用力捅,最後是用力剁。一直到那柄殺豬刀都剁得卷了口,我又去柴房裏找來劈柴的斧頭,照着他們的腦袋亂劈。
放我出來的那幾名同村女子見狀,開始還想阻攔我,但是看到越來越多人死在我手裏,她們似乎也終於想通了,紛紛去廚房找來菜刀,和我一起往這些男人的身上剁。到天亮的時候,整個孫家村裡除了我的這位丈夫,就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男人了。”
南宮珏深吸一口氣,狠狠瞪着院子裏那個殘疾老者,問道:“為什麼不殺他?”
老祖宗笑着反問道:“有的時候,讓他活着,反而比死更難受,你說是嗎?”
南宮珏微微一怔,再仔細看被鐵鏈拴着的這個殘疾老者,除了周身上下再無人樣,就連眼神也已渙散,分明早已淪為了痴傻蠢物,一時竟無言以對。
老祖宗繼續講述道:“至於後來的事么,你應該也能猜到了。當時孫家村裡活下來的四十六名女子,除了七個選擇離開的,剩下的三十九個人為了活下去,就只能靠出賣自己的身體換口飯吃了。
或許是上天終於開眼,可憐我們這些女子,這一買賣竟然越做越大,錢也越賺越多。到後來除了賺錢,我們想起自己的遭遇,還有我那四個親生女孩的遭遇,也會收留甚至營救一些和我們同病相憐的女子,人數也變得越來越多了。
到後來,在我們的努力經營下,過去的孫家村便再也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如今的【銷魂谷】。”
講到這裏,南宮珏也就徹底弄明白了銷魂谷的來歷。
原來在這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風月場所的背後,居然還有還有這麼一段用女子血淚書寫的歷史……
而眼前這位和尋常鄉間老嫗並無區別的老祖宗身上,似乎也散發出了一種耀眼的光輝
——那是一種鳳凰涅槃重生,足以焚毀大地萬物、凡人不可直視的光輝!
只聽這位老祖宗又說道:“當然,銷魂谷能有今時今日的規模,這當中自然少不了貴人相助。
記得那一年,我們救下了一個受傷的女子,開始還以為她和我們一樣,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誰知等她清醒過來,我們才知道她竟然是江湖中人,而且是赫赫有名的東海蓬萊天宮門下弟子,只因前來中原打探消息,不慎受傷落難。
所以從那以後,我們就和蓬萊天宮有了來往。由於雙方皆是女子,蓬萊天宮一脈同情我們的遭遇,先後派遣了不少宮中高手前來中原,傳授了我們許多武功。
只可惜老太婆當時年紀大了,也沒有習武的資質,只能辜負蓬萊天宮的這一番好意。但是谷中好些年輕女孩子學得倒是不錯,也漸漸在江湖上闖出了名堂。
所以歸根結底,銷魂谷和東海的蓬萊天宮其實同出一脈。說來倒是好笑,所謂同出一脈,一個是冰清玉潔、身在雲端的天宮仙子,另一個卻是人盡可夫、墮入泥潭的低賤女子。”
南宮珏恍然大悟,說道:“【西江月】上的【紅妝】、先皇宮中的紅妃,何來低賤之說?老祖宗不必妄自菲薄。”
誰知老祖宗呵呵一笑,搖頭說道:“你說嫁到宮裏的那個紅丫頭?那都是後來的事了。想當年銷魂谷全盛的時候,名震天下的【飛星】、【弄月】,還有後來的【無相天女】、【銷魂一笑】等等,未必便在當今武林的【西江月】之下。
只可惜三十多年前中原武林的那場浩劫,谷里的這些個女孩子……唉,最終無一倖免。後面的這些晚輩裏面,也就紅丫頭還算出類拔萃,其他的什麼七大花神,都算不得什麼人物了。”
南宮珏心中一凜
——三十多年前中原武林的一場浩劫?
這件事他似乎曾在哪裏聽說過,但仔細一想,卻又想不起來。
他本想細問此事,但對面這位老祖宗已經轉開了話題,正色問道:“南宮少俠可知,老太婆今日約你前來,是何用意?”
南宮珏急忙收回思緒,坐直身子回答道:“請老祖宗指教。”
老祖宗沉吟半晌,隨即說道:“銷魂谷的來龍去脈,如今也已告訴你了。想必你也早已知道,老太婆一手創立的這座銷魂谷,眼下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南宮珏當然知道
——先皇駕崩,紅妃隨之失勢,甚至還有可能要為先皇殉葬。失去庇護的銷魂谷,無疑已是各方勢力眼中的一塊肥肉,終將大禍臨頭。
不僅如此,已經淪為天下公敵的少保門下三弟子江濁浪,此刻也已到了銷魂谷中,極有可能成為壓垮銷魂谷這匹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南宮珏只能回答道:“是……”
老祖宗繼續問道:“那你可知,汾州府胡總兵的兩萬駐軍,此刻已經封鎖了進出銷魂谷的三條道路,同時派人傳話,勒令銷魂谷交出朝廷欽犯?”
這話一出,南宮珏驚駭之餘,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抓捕江濁浪的朝廷大軍,終於還是來了?
只聽老祖宗笑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在文人墨客的筆下,我們這些低賤女子自古便是如此。況且於情於理,朝野間的紛爭,本就不是我們應該介入的,也不是我們所能干涉的。
畢竟,對我們這些低賤女子而言,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活下去。當然,若是還能活得好,就更好了。
所以今天請南宮少俠過來,其實是想請少俠替老太婆帶一句話,給你那位身受重傷的朋友。”
南宮珏急忙站起身來,說道:“晚輩領命。”
老祖宗點了點頭,隨即緩緩說道:“勞煩少俠轉告,就說老太婆既不識字,也不會武功,但有一件事老太婆心裏從來都很清楚,那就是少保大人是忠的,少保門下弟子,當然不可能是奸的!
所以江三這小子既然來了我銷魂谷,便是我銷魂谷的客人,要去要留,主隨客便,銷魂谷絕不干涉。倘若有人想要為難我銷魂谷的客人,老太婆第一個不答應!”
這話一出,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炸響當場,南宮珏整個人頓時愕然呆立。
他甚至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遲疑着求證道:“老祖宗是說,銷魂谷要……要保他?”
老祖宗微微一笑,說道:“老太婆的話不說二遍,你只管原樣轉告於他便是。”
頓了一頓,她又補充說道:“銷魂谷此番劫難,不止是在江三一人身上。交出一個江三,難道便能保住銷魂谷么?”
南宮珏啞然無語。
突然之間,他眼眶甚至有些莫名的濕潤。
朝堂之高,滿座衣冠;江湖之遠,皆是俠士。誰知到頭來,竟然不及一群世人口中低賤的妓女!
最後,他只能向這位銷魂谷的老祖宗躬身行禮,沉聲說道:“多謝!”
老祖宗沒有再說什麼
——對於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今天說的話已經足夠多了。
正好就在這時,一個三十來歲年紀的紅衣女子輕輕踏入院中,也不知是剛剛抵達,還是早已在外等候多時。
只見這位紅衣女子向木凳上的老祖宗道了個萬福,然後恭聲說道:“啟稟老祖宗,江三公子昨夜已經醒了,此刻已經去了陽夫人的【子午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