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他怎麼來了
此時徐子余正坐在鍾巡的對面。
對方已經收斂起了方才的職業性假笑，開始盯着時不時震動的手機看。
徐子余偷偷觀察了一下對面的人，只見他面龐白皙，五官精緻，稜角分明的面龐沒有一絲中年職場男人會有的贅肉。
這樣一張乾淨明亮的臉實在讓人很難將其與程式設計師的刻板印象聯繫起來。
不過，從他額前有些許凌亂的碎發與眼下淡淡的黑圓圈來看，他們之前說的抽不出時間見面這種話或許並不是應付他們的。
“不好意思，我們公司的總經理有事情耽擱了，會稍微晚一點到。”鍾巡說道。
“他方才給我發消息說正在趕來的路上。不過我們不用等他，先談事情吧。”
鍾巡說完伸手示意助理開始，戴維於是說道：“想必之前商務對接的時候已經和貴公司說清楚了。這次追尋新開發的遊戲部分宣傳廣告的製作與投放事宜將有菲德來負責完成。”
“徐總監對其中的詳細內容可能還不是十分清楚，這份資料您可以簡單看一下。”
戴維說著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遞到徐子余桌前，徐子余隨即打開粗略地瀏覽了一下文件的內容。
鍾巡注意到對方輕輕皺起了眉頭，“怎麼，徐總監是對裏面的內容有什麼異議嗎？”
“這倒沒有。”
徐子余連忙回道，“只是有一些不太理解的地方。”
“但說無妨。”
“這份合同裏面說，菲德只需要負責一些網頁廣告的製作與分發推廣，不限於手機端和pc端。”
“徐總監對此有什麼疑問嗎？”戴維問道。
“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追尋為何要同我們合作。”
“據我所知，這次貴公司給我們的業務並沒有什麼難度，追尋的廣告部足以應對，不知道為何還要將這部分業務交給菲德來做呢？”
鍾巡本來有些懶散地靠在椅子上，聽到這話不覺往前欠了欠身，回道：“看來徐總監商務部的同事還沒有同你細說。”
“實話跟你說吧，我們這次新遊戲的電視劇植入都已經談妥了，而且是我們自己公司的廣告部門負責。”
“至於網頁廣告，我們本來商議的結果也是自己來做，只是公司有一部分聲音覺得按照以往的營銷方式難免會有些審美疲勞，於是最終決定讓外面的廣告公司涉足這次的推廣活動。”
“其實我們最終會選擇菲德，也是因為看到了徐總監之前的作品。公司有同事力薦了你”
“我？”
徐子余表情迷茫的問道。
“沒錯。”
鍾巡點了下頭，“徐總監以往的作品我也看過了，相信以你的實力這次合作應該不成問題。”
“除此之外，徐總監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了，”徐子余搖了搖頭，“既然如此，那我們便進入正題吧。我想知道你們對這次廣告策劃基本的要求和想法。”
“沒問題。”
鍾巡話畢，戴維再次開口道：“徐總監也做過遊戲廣告的策劃，想必也清楚，這遊戲網頁廣告無非也就是那幾種模式，難度不大，但作出新意卻不容易。”
“我們公司希望徐總監能不吝惜創意，盡量能做出讓我們眼前一亮的東西。至於遊戲的資料和一些視頻我們之後會派人發到您的郵箱，包括一些基本的要求。”
“至於其他的，我們林總……”
戴維話還沒說完，只聽包間的門再一次響起。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戴維緊接著說道：“這不，剛說到我們林總，林總就出現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公司有些事情耽擱了。”
徐子余聽到來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耳熟，待回頭看到他的臉，大腦深處瞬間一聲轟鳴。
即便時隔多年，徐子余還是一眼認出了此人。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莫非……追尋的林總經理就是林張弛？
徐子余此刻憑藉著多年積攢的理智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動作不要顯出慌亂的跡象，但心裏還是有一陣小小的翻騰。
再看對方，完全是一副毫不驚訝的樣子。
原來，他早就知道今日自己會出現在這裏。
林張弛坐定后，戴維和他複述了方才他們的談話內容，徐子余此時頭腦中卻忍不住回想起多年前她最後一次見到林張弛的場景。那是她至今都不願再回想起的畫面。
於是就在今晚的飯桌上，他們作為商業合作夥伴有一句每一句地談着接下來的工作內容。
對面一身西裝革履的林張弛不緊不慢地說出他們作為甲方的要求，陌生而又成熟的的模樣，一時間令徐子余恍惚是否是自己認錯了人。
不，不可能認錯，她怎麼可能認錯。這麼多年來，他的模樣再怎麼變，那副道貌岸然的做派依舊沒變。
因為林張弛的加入，這場飯局顯得尤其漫長。徐子余不記得從哪句話開始，雙方才有了要結束這場會面的意思。
在此期間，她與林張弛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工作的內容，論誰也看不出他們兩個是舊相識。
飯局散了以後，徐子余頓時覺得解脫了不少。
徐子余的同事都是開車來的，送走他們之後，她便準備朝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徐子余木然地向前走去，卻被身後的林張弛猛然往後拉了一把。
“看車！”
前面的車輛一晃而過，徐子余當即回過神來，原來方才自己一直都在走神。
不過就算如此，也輪不到林張弛來提醒她吧。
以前徐子余讀大學的時候，經常因為過馬路緊張被林張弛笑話，可今時不同往日，她早不需要他在一旁刻意提醒了。
徐子余不輕不重地抽出了手臂，繼續向前方走去。
“既然你不是開車來的，那我送你吧。”林張弛緊接着喊道。
此時徐子余真希望自己能像早些時候看到的那個娃娃臉女孩那樣，對着身後的這個男人重重地踹上一腳。
可她沒有這麼做，因為她終究成不了馬路上那個義無反顧地女孩兒，而林張弛卻還是她公司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