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冬至那天是冬月初七,離許清漣大婚還有兩天,宮裏照例舉辦了冬宴,新後顧南知派人送來了帖子,請榮王榮王妃進宮參加冬宴,我也在邀請名單之內。

自洛府沉冤昭雪后我就用回了原名,恰好秦婉兒的位置也空缺出來,我就頂替了她的位份做了蕭景榮的側妃。

送貼的人是許久不見的映葉,哦,對了,她不叫映葉,我應該喚她——新眉。

她身後跟着好幾個宮人,對着蕭景榮微微曲身行禮:“榮王殿下,娘娘。”

蕭景榮眼色都懶得甩她一個,只讓撫松接過帖子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笑道:“你可知道我的映葉哪裏去了?”

她抬眸與我四目相對,良久才緩過來,而後深深低頭:“娘娘,沒有人叫映葉。”

“有。”我招招手讓人拿過來一壇酒,凝視着她,“我的映葉是個善良的姑娘,她會做糕點,會釀酒,你看,這是她給我釀的,我前些日子開了一壇,味道極其甘醇,和她人一樣。新眉,你會釀酒嗎?”

她垂下眸子,使人看不清神色,只聽得她的聲音淡淡的:“回娘娘,奴下不會。”

我知道,我和她註定殊途了。

冬宴前一天,蕭景榮又遣人給我送了好幾套新衣,我選中一套竹葉青曳地長裙,其餘的都讓人原封不動地送了回去。

蕭景榮待我越好,柳如初就越不待見我,我又何必自找麻煩。

冬宴在太后的明華宮舉辦,後宮的人都在受邀之內。

那天長安的雪下得很大,堆砌在枝椏上,黝黑的樹枝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棱。

柳如初和蕭景榮並排坐在我前面,在他們對面是一身累珠疊紗粉裙的蕭靜嘉和蓮子青雙層廣綾緞袍的許清漣。

他近日的氣色好了很多,已不像當初那樣寡淡,看來蕭靜嘉將他照顧得很好。

郎才女貌,一個風華正茂,一個長發及腰,單是這天造地設的一對坐在那裏,便是讓人不認破壞的美好。

我垂下眸,儘力躲開他們的目光。

我是真希望他幸福。

柳如初轉過頭來對我得意地笑:“妹妹,你看長公主和准駙馬多般配啊。”

“是啊,很般配,姐姐和殿下也般配得緊。”

我故意嗆她,她瞪了我一眼,自討沒趣地轉了回去。

宴會進行到一半時我就退了場,平時自在慣了,這些客套場面讓我覺得虛偽。

從明華宮出來后我就站在前殿看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從低垂的天幕落下,塵世的閑暇時光在一瞬間凝寂,檐下積雪成愁,亦深亦淺。

宮外有幾個小宮女在竊竊私語,我本無意偷聽,只怪她們聲音太大,順着風聲吹入我的耳里。

一人道:“長公主不日即將大婚,聽說那准駙馬原是個小小葯醫,原先在清顏宮當差,也不知公主如何就瞧上他了。”

“你懂什麼?長公主瞧上的人還能差嗎?我聽太後娘娘宮裏的人說,那准駙馬可是錦華山莊的少莊主,雖說錦華山莊現已不存於世,但少莊主的名頭可還在那兒擺着呢。”

“那又如何,山莊滅了就滅了,難不成還能重建一個?長公主金枝玉葉,嫁給他真是委屈了。”

“你這話這裏說說就得了,可千萬別讓長公主聽到了,這可是會掉腦袋的。宮裏誰不知這樁婚事是長公主以死相逼向陛下求來的,聽說駙馬爺以前在清顏宮有一位心上人,愣是對長公主不理不睬,後來也不知他染了什麼怪病,醒來后以前的事全都不記得了,也虧得他不記得,長公主才趁機向陛下請求賜婚。”

“你說以後駙馬爺要是清醒過來了,發現自己娶了一個不愛的女子會如何?”

“還能如何?娶了便娶了唄,饒是他再不喜歡難不成還能學深王殿下抗旨不遵不成?再說了一介平民娶了長公主,這可是天大的好事,萬世榮華他就不想要?”

他們仍在談着,我已無心聽下去,輕咳了一聲以示提醒,那些宮人便作鳥獸狀散去。

夫毀譽是非不可定矣,我又何必多言。

出來久了,再不進去蕭景榮該來尋我了,進宮前他就囑咐我不要隨意走動,這是太后的寢宮,我若是出了什麼事他也不好貿然闖進去尋人。

我一轉身,就看見了站在柱子后的許清漣,清俊儒雅,眼落星辰。

那一刻,萬物頹唐垂敗,唯有他,金光耀眼,颯颯而來。

寒風從我們之間呼嘯而過,他站在那邊,我站在這邊,過往思緒紛至沓來,我霎時就紅了眼。

“許清漣……”

我曾問自己很多次,許清漣在我心裏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後來歷經世事,終於明了。

這世間有一種感情,無關風月,超越友情,凌於愛情,是世間最超凡脫俗的存在,叫做知己。

我引他為知己。

他定定的看着我,於是,天地間彷彿就剩下我們兩個人,我的眼裏只有他,他的眼裏只有我,一如曾經。

眼前驀地升起一股水霧,千言萬語都好像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帶着無數星光來到我們的生命里,讓我們不再孤獨地存活在這個世界上。

許清漣曾是我不見天日的生活里的一束光。

他走過來對我拱手作揖:“我好像是在哪裏見過夫人,剛才在席間見你時便覺得眼熟得很,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我看着他,回之以疏疏朗朗一笑:“或許是見過的吧。”

究竟是什麼時候我也學會了把所有情緒埋藏在心底,不肯讓人窺探半分,

“阿枝,尋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兒同駙馬爺說話啊。”

我感覺到手被牽住,一回眸,是蕭景榮。他的手指沁涼,應當是在旁邊站了許久。

他對我笑了一下牽着我向許清漣走去:“駙馬怎麼不進去陪長公主?她方才還在尋你呢。”

“我嫌屋子裏悶得很,出來透透氣,不曾想在這兒碰見了夫人,覺得夫人眼熟,便問了幾句,還請榮王殿下勿怪。”

“駙馬哪兒的話,本王自然不會說什麼,但別人可就不一定了,宮中人多口雜,駙馬即將和長公主大婚,可不要傳出什麼是非來污了駙馬的名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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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訣之南風吹夢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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