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黑瞳少年

栤斕神州。

酈秋鶴城。

沅家，沅府。

戰域六五零年。

九月的風，秋風瑟瑟，涼意使然。

卯時時分，鮮紅的太陽，從西方緩緩探出，驕陽似火，映射大地。

碩大的府邸中，眾多身形人影來回走動，準備早膳。

早膳后，家主來到一側湘西書房，靜心凝神，休養生息。

好些時長過去，質樸且習以平常的聲音，意料之中的從門外傳來。

“家主，時辰差不多了，該啟程了。”

“嗯，出發吧。”一位莫約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這才緩緩從一偏廳書房走出。

其身穿一襲雍容華貴的淡白錦衣玉服，腰掛翡翠玉佩，手中拿拾着名花摺扇，氣質儒雅高貴，一頭長發飄然，相貌堂堂。

他叫沅傅，是天不滅帝國第一煉丹大師。

走出府邸，車攆和一眾人早已在外等候多時，大多騎着汗血寶馬，金色車攆尤為耀眼，最令人矚目的是，車攆前，竟還綁有一隻奇異之獸。

此乃金蛟獸，金蛟獸是一種靈獸，它不受世間引力所限，凌空漂浮而立。

其沒有四肢，速度卻奇怪無比，方向感全靠一顆頭顱，感知靈敏且快捷，被其馴服后，當做出行代步的工具，頗為方便。

沅傅正欲踏上金蛟車攆，一稚嫩幼小的聲音，伴隨着輕盈跑動的腳步，飛快從府邸中急促竄出。

“嘻嘻，抓不到我找不到我，父親父親…”

“小少爺小少爺…”

幾位女僕從府邸中急匆匆趕出，試圖攔下那先前跑出的小小身影，可卻依舊趕不上那嬌小身體的迅速。

“對不起，家主，我們…”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沅傅見狀，不禁擺擺手表示無奈，他這個兒子，從小到大，就沒讓他省心過。

“父親，你這是要去哪兒啊？”看着一旁的車攆，小孩發出一絲疑問。

“前幾天，天帝陛下緊急召見，要為父前去皇宮一趟，商議大事。”

“那我也要去。”小孩固執己見道。

“國家大事，豈是你一小孩子能參和？聽話，在家裏玩，別到處亂跑。”

“可是…”

“再不回去，我就叫他們把你關在房裏，不許踏出房門半步。”

“不要不要，我回去，我這就回去…”面對父親惡狠狠的威脅，小孩只好屈服，乘興而來，失落而回。

“你們幾個，把小少爺看緊了，不要老讓他出去闖禍，盡給我惹是生非。”

“是，家主。”

囑咐完，立刻啟程出發，隨即，離開了酈秋鶴城。

酈秋鶴城離紫禁皇城極為相近，只有短短几百里的路程，全速前進，只需半日，便可達到皇城境內。

紫禁皇城，是人間九州九百一十八城中，最大的一座城市，恢宏，華麗，整座城都被朦朧上了一層金色的質感，人山人海，繁華至極。

達到目的地，已經黃昏，找了一家高檔館驛落腳歇息。

擇日，皇城境內。

一輛尊貴豪華的金色車攆行駛在最繁華落盡的路段，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中庭古道街巷，人聲鼎沸，肆意宣揚。

嘈雜的聲音，並沒有令他感到絲毫不適，他屏氣凝神，對其閉耳不聞，彷彿世間一切事物都與他無關，他，並不身在其中。

嗡…

就在心如止水般的行徑當中，一股龐大的氣勢突如其來，還是從不遠處傳來，悠遠、古老的氣息，帶着無比深沉隨之悄然來臨。

憑藉自身強大的靈魂感知力，才有所察覺，旁人又豈能輕易感知，這無形中的靈魂波動。

沅傅撥弄開車簾，看向一條街巷中的小衚衕，再次感受了一下。

嗯…這氣息，就在不遠處。

“停一下。”

“家主，怎麼了？”

“我下去看看，你們找一處地方安置下來，不要擋了道。”

“這…家主，時候不早了，要是耽擱了，恐怕不太好吧。”

“沒事，無傷大雅，不用太過着急。”

下了車攆，找了一處寬敞的地方，將之停放一旁，眾人連忙趕上，需時刻注意保護家主的安危。

沅傅微微閉上雙眼，在他那強大靈魂的感知下，跟隨着自身意識中，有股無形的呼喚聲，彷彿在召喚他，似近非近，似遠非遠。

一路上，輾轉走進彎彎繞繞，各自交叉開來的街道巷口，直至一條巷口盡頭的死胡同中。

抬眼一望，衚衕盡頭處，竟還有好戲可看。

幾個一身破爛不堪的小乞丐，正圍堵着一個小男孩，表情不約而同的相互對視且壞笑。

蓄謀已久的他們，顯然，要給眼前這個狂妄的小屁孩一個教訓。

驚恐與害怕，連忙令他顫抖魏巍的倒退，直至死胡同最後的盡頭。

只見，那被困在其中的小男孩，身上的裝束，倒是不太常見，一襲黑衣黑袍，黑斗篷披落在後，落至地面，看其身上的衣縷爛衫，應該和他們是一丘之貉。

“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依稀間，能聽模糊的聲音在街巷道中回蕩。

看到他們竟動起手來，沅傅不禁露出驚色之舉。

看來，乞丐中，同樣也存在衝突利益，這個黑袍小男孩，怕是在哪裏得罪了他們，不然，也不會遭到打擊報復。

砰砰砰…

啪啪啪…

一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小男孩試圖反抗，怎奈何雙拳難敵四手，他的反抗根本無用，反而招來了更狠惡的毒打。

他們嫌拳腳不太利索，竟從後背掏出木棍來，又是對着抱頭蹲在地上的那個黑袍小男孩，一陣胡亂掄打，下手不知輕重。

砰砰砰…

被毒打的小男孩身在其中，面對一眾毫無人性可言的小混混，小男孩竟然沒有發出一聲叫喊。

一聲不吭的默默獨自將之忍受了下來，只是，依稀能聽到從他嘴裏發出的悶哼聲。

小混混何苦為小乞丐啊…

難道就因為人家穿的跟你不一樣，你就要將之毒打一頓？

大家不都是一道人嘛…

就算不是一道人，也不至於拳腳棍棒相加吧，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擾，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河水非要去挖苦井水，讓它跟自己一夥，共同謀財害命，井水不想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被一眾河水搞得乾涸枯竭。

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淪喪…

還真是不言而喻…

“家主，不就是幾個小乞丐打打鬧鬧嘛，有什麼可看的，還是趕緊趕路要緊吧。”

沅傅招手示意，並沒有作聲回應，繼續往前走近，近距離在後方觀望，見那黑袍小乞丐已被打的遍體鱗傷。

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沅傅心中，已然生起了憐憫之心。

他正欲上前解救。

突然，那黑袍小男孩身體發出異樣之狀，一股怒意使然，其身上竟開始泛起了黑色的氣流波動。

“額啊～”

黑袍小男孩怒吼一聲，釋放自己已然被激怒的情緒，緩緩起身來，邁着沉重有力的步伐往前走去。

就在這時，他雙眼閉合上，再次猛然一睜，嚇得那幾個小乞丐害怕的連連倒退，不知所措。

好強大的壓迫感，居然連自己的靈魂都受到了些許震蕩與動搖，要知道，他的靈魂之力，放在一眾強者面前，也可算是絕對的佼佼者。

沅傅這才察覺，這小男孩的眼睛竟不同尋常，漆黑色的眼眸，深邃如海，伴隨着血絲之色，彷彿早已殺紅眼一般。

隨之，小男孩身上泛起的黑色氣流越來越多，縈繞其身，雄雄殺意稟然，讓人不戰而栗。

看着這不斷從他身上湧出黑色的氣流，一時，他很是疑惑。

這是什麼能量？

竟還能離體而出，在他認知中，可從來沒有這種奇異的現象出現，哪怕是元力離體，也並未呈如此深沉之色出現。

而且，以他現在的年紀，怎可能做到如此程度，更何況，他只不過是一個小乞丐罷了。

還有，他身上所釋放出的氣息與氣勢，完全就不像是一個僅僅幾歲的小孩子啊！

“快跑快跑，這小黑乞丐又要發瘋了…”

“快快…快跑…”

呵，想跑，怕是來不及了吧…

一聲冷笑，不知從何傳來。

黑袍小男孩一個迅速上前，步伐凌厲快捷，閃身攔住那群小混混。

他單手在虛空中凌空一抓，一把漆黑如墨的黑色長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手中。

這是…

單手拿槍，一擊橫掃千軍之勢，打小混混們下盤的小腿。

無形之力傳來，迫使他們吃痛不已，一個接一個接連絆倒。

他們正起身想大難臨頭各自飛，卻被黑袍小男孩一一攔下，一棍一棍的將先前他們所打的，盡數還回。

他只是利用長槍的槍身，宛如棍棒敲打他們，並未使用槍尖置於他們於死地，他們和他也算同病相憐，沒必要大開殺戒。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打的他們是皮開肉綻，連滾帶爬的跑路，迅速逃離這是非之地。

黑袍小男孩給自己出了口惡氣，也沒再追趕，年輕人，點到為止。

“哼，這是還你們的…”

見狀，沅傅不禁搖了搖頭，先動手打人的是你們，打不過的也是你們，打人者與被打者的身法互換，倒是頗為之快。

這時，死胡同中，只剩下兩人，小男孩的眼神十分犀利的緊盯沅傅，下意識，他與他對視一眼，一股殺意稟然之意，不禁從沅傅心中突然生起。

沅傅連忙避開他尖銳鋒利、彷彿一眼就能將人抹殺，隨即，立馬展露笑顏，向其示好。

見其好像並未有惡意，滾滾黑色氣流這才隨之回到小男孩體內，眼中的血色，也逐漸恢復正常，一如既往，漆黑如墨。

近距離觀察，這才發現，這小男孩的頭髮，竟也是幽黑的濃郁之色，如此長相模樣，倒還真是少見。

緩緩走上前去，持續保持微笑：“小朋友，你是哪戶人家的孩子？怎麼一個跑到這裏來了？”

沅傅那假裝微笑的模樣，像極了壞叔叔拐賣小孩的面容，看着面前這個有點不懷好意的叔叔。

他並沒有直接詢問起他真正所好奇之事，反倒是先噓寒問暖一番，給他留下一個初步的好印象。

那個小男孩卻並不害怕，反而沉着冷靜的回道：“我是個孤兒，沒有父母，也沒有家…”

“那你不是應該跟剛才那群小乞丐一起嘛，怎麼他們還要打你呢。”

“不是的，我不是跟他們一起的，我一直都是一個人的，有一天，我遇到了他們，他們強迫我，要我拿錢給他們，可我沒有錢，然後，他們就把我打了一頓，不過，後來我習慣了，也就不怕他們了…”

你可不止習慣了，反倒還把人家打了一頓，沅傅在心中不禁埋怨道。

沅傅見小男孩說話間，不禁露出了更為驚訝的表情，他身上臉上青腫紫塊的地方，短短瞬間，竟都已恢復如初了。

這是什麼恢復速度？

他的身體，似乎不同尋常一般。

白皙細嫩的皮膚晶瑩剔透，看着他那清新俊逸的帥氣面龐，沅傅不禁在心中讚歎。

除了他這一身破爛的衣物，這小孩，還真有股大戶家族的品相，那清新脫俗的氣質，還有這相貌非凡的氣度，妥妥的貴族公子啊！

怎麼流落到這種地方來了？

“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曦痕…”

小男孩眼神迷失的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腦海中，開始浮現出一幕幕模糊不清的畫面，當他努力想要回憶起，卻瞬間一片空白。

很不錯的名字，剛才，應該就是從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引我前來，看來，我與這小男孩頗有緣分，既如此，不如…

沉思片刻，沅傅這才緩緩開口道：“既然你無父無母，不如這樣，跟我走吧，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跟你走…”小男孩眼神失色，喃喃重複着沅傅剛剛所說的話語。

“對，跟着我，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了。”

“家主，這不妥吧，而且，我們此行還有要事相辦，帶着這小孩，怕是不好吧，而且，他來歷不明，若是出了差池，恐怕…”

護衛他的幾位家僕，也已跟上前來，試圖提醒他們此行的目的。

“這有什麼，一個小孩子嘛，無須多慮。”

“小朋友，不知你是否願意呀…”沅傅再次向其拋出了橄欖枝，微微笑道。

“那你要帶我去哪兒…”

“我帶你回家…”

“家…”

小男孩眼神再次迷失，嘴裏默默念叨着，尤其是那個家字，彷彿對他來說，有着別樣深沉的意義。

沅傅伸出手向他示意，眼神目不轉睛看着他，不再躲閃，而且表現的極為堅定，小男孩也同樣目不斜視的看着他，堅定不移。

他猶豫了一小會兒，這才緩緩伸出自己那潔白如雪的小手，與其相握，隨即，跟隨他的步伐，緩緩走出那條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