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在人間9

惡魔在人間9

“小區里怎麼會有爛尾樓?”

“聽說這個小區剛開發的時候,有一個投資人,他將這個樓盤包了下來,從開始就是由專人格外負責的,不在這個小區內出租售賣中,只是建到一半的時候,那個投資人就失蹤了。”

“這個小區是何氏集團名下的?”邢舟大概已經猜到了。

“對,忘了說,賀家是搞房地產的...”

“嘖,難怪。”邢舟一點兒都不驚訝,他們徒步上樓,看得出來這裏真的很久沒人來過了,不論是牆上還是地下都有一層厚厚的塵土,即使走得再小心翼翼,也避免不了鞋底下揚起的灰塵,空中瀰漫著陳舊的味道。

“當時那些無處可去的小混混的都在這裏安家,而小區門衛因為收了賄賂,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這裏一住就是幾十年,直到那次出了意外,物業才不得不出面解決。”賀臨淵說這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隻一次性口罩,對上邢舟疑惑的眼神淡定的說“我有潔癖。”

邢舟:……冷靜

“當時這個小區還是一家小房地產公司的,出了事後,這裏成了眾矢之的,各路人樂此不疲的造謠,甚至一度被稱為死人區,其中也有競爭對手在渾水摸魚吧。沒過幾年,那個小房地產公司就宣佈破產,何氏集團一舉拿下,那也是何氏第一次出現在公眾之下。”

他們走到第十五樓的時候停了下來,賀臨淵說,“他們那些人基本上都聚集在這一層,當初出事的時候也是在這裏被發現的,其中有幾個人在小區里亂跑亂叫,完全就是瘋子,甚至失手捅死了兩個路人。”

當時這一整棟樓都被查封了,邢舟看着四處通風的毛坯房被人用厚實的雨布封着門窗,只不過那些雨布經過多年風吹日晒,早已不堪,只用手指輕輕一戳大概就破了。

牆面上是發黑的血跡斑斑,應該是被濺上去的,地上也是一攤又一攤的污漬,這就算投資商沒跑也蓋不下去了吧,況且那件事在這一片鬧得挺大的。

“還好那個投資商消失了,不然碰見這種事兒多半要犯心臟病,搞不好小命兒就沒了,現在最起碼是生死未卜。”賀臨淵總能一語驚人。

邢舟走到一張寬大的床前,看樣子應該是用磚頭摞起上面搭了一塊兒木板的簡易床,床板上面是一層破爛發霉的褥子,旁邊是幾個歪到的泡麵桶和方便麵袋子。

“他們偷搶無一不做,按理說不該是這樣的生活。”

“這能按理說嗎?像他們這種人一般離不開賭和毒,警方當時在屍體上檢測到了殘留的毒品。”賀臨淵打量着牆上的血跡,時間距離太舊了,他們根本查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他們當時是自相殘殺?”

邢舟起身,一把掀開床板,發現木板的背後寫滿了血字,其中‘救命’兩個字最為顯眼。

下面還有數行小字,本就寫的歪歪扭扭的,現在又模糊了許多,邢舟極力分辨:

我現在躲在了床下,他們都瘋了,我不敢出去,他們可能很快就會發現我,我聽到外面的慘叫了,應該死了不少人,他們一直在喊救命,有鬼,他們一定是瘋了,我也要瘋了,我好像看見了死人...

“哇哦,刺激。”賀臨淵驚嘆道。

“果然有隱情,當時警方是怎麼結案的?”邢舟緊皺眉頭。

“說是他們分贓不均,起內訌了,自相殘殺。這是最靠譜也最合理的解釋。”

“有辦法見那個倖存者嗎?”邢舟想起了鍾黎手稿里提起最後的一位倖存者。

“如果說是以前,可能有點麻煩,不過現在這事兒早就過去了,想見也有辦法。”賀臨淵話頭一轉,“不過,見了也沒什麼用,聽說那人也夠嗆,胡言亂語,瘋瘋癲癲的。”

兩人開車到回龍觀,剛進醫院大門就碰見了方爭。

“賀...賀總,邢先生,好巧啊!”方爭撓了撓後腦勺,明明兩米的大高個子非要做這麼呆萌的動作,給你感覺特別反差萌。

“嗯,你怎麼在醫院?”賀臨淵說不上什麼反應,可能有點驚訝,也可能覺得意料之中。

“我小姑姑病了,陪她來拿葯。”

“方爭,你在和誰說話呢?”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方如邁着優雅端莊的步子款款走來,她一頭深棕色的捲髮被打理的一絲不苟,上身穿了一件短款修身的白色小西服,下面是同色系的中長款高腰開叉包臀裙,一雙高跟鞋如點睛之筆。

精緻的面容不苟言笑,“原來是小賀啊...”

“方姨好。”賀臨淵禮貌微笑的打過招呼。

“嗯。”方如點頭。

邢舟他們來到護士站,找到了護士長,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姐,她熱情的招待着他們。

“我聽我弟弟說你們是上面來暗訪的,這案子不是都結了嗎?難道是另有隱情?”她說得熱情高漲,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邢舟。

“咳,對,有一些案情需要再確認一下。所以我們調查的事情要保密,千萬不要透露出去哦。”賀臨淵攔過話來,他說得有模有樣的。

“好,好,一定不會對別人說的。”護士長將他們帶到一間病房后,自己就識趣的出去了,最後還很貼心的帶上了門。

“你是怎麼說的,我看那護士長就差點頭哈腰了。”

“我手底下有個夥計,他在市局工作。”賀臨淵邊走邊說,“誰知道他在他姐姐那兒給我按了個什麼身份。”

他拍了拍還在床上睡的人,這人叫趙凱,本地人,初中沒畢業就輟學了,算是混混里文化水平中等的了。

趙凱本就睡的不安穩,被拍了幾下就睜開眼了,他先是遲鈍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幾秒,而後神情開始有所變化,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手腳開始亂踢亂打,撲騰個不停,奈何四肢被鐵拷固定住了。

嘴裏咿咿呀呀,嗓子都已經破得不能用了,這一用力,讓本就包不住骨架的皮肉都拉扯變形了。

賀臨淵掏出玉扳指,放在趙凱眼前。

出乎意料的是趙凱看見扳指后居然安靜了下來,他奮力抬手想去夠,嘴裏嘀咕了兩個字,聲音小得聽不清楚。

邢舟憑嘴型猜了出來,是——戒指,他說的是戒指。

一直夠不着,趙凱也急了,又不受控的發起瘋來,偶爾會破幾個音,“...找不到...”

“我吃了,什麼別想要...找不到...”邢舟看口型只能看出來這麼多。

賀臨淵一記刀手將趙凱劈暈了過去。

邢舟猛然一頓,“他是把那東西吃了,所以說沒人能找到?!”

“那也早就該拉出來了吧?”邢舟不太贊同,“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們也該去地下道找,二十年了,這比大海撈針還要不靠譜。”

邢舟聽他這話胃裏直泛酸水,“也不一定,有可能我手裏那個就是他們發現的那個扳指。”

“這說不好...”

兩人又假模假樣的裝作詢問完嫌疑人,和護士長通了句話后就出了醫院。

“為了以防萬一,我覺得需要剖腹檢查一下,但是這樣又有點慘絕人寰,不太符合我的本性。”賀臨淵猶豫不定。

“這不就是你的本性嗎?人性本惡...”邢舟突然想到了什麼,“你到底弄了多少個偽造品?”他指的當然是玉扳指。

“不多,反正想用的時候就有。”賀臨淵輕描淡寫一句帶過。

“說說方如吧。”邢舟在車上坐着也沒什麼事兒,胡亂想的時候想到了剛剛遇到的方如。

“方家最小的女兒,也是藍天孤兒院的資助人之一。你發現了沒,現在已經有三方勢力露出水面了。”賀臨淵突然來了興緻。

“嗯,一方是與巫玉有關,一方是與那個實驗有關,總而言之,都逃不掉長生。”

“人擁有的越多,慾望越大,永無止境。”賀臨淵似有所感,“方如嫁到英國的第二年,就是封川歸國的那年,很明顯,他應該只是方如手中的木偶提線,不足為懼。”

“這麼說,三大家又卷了進來?”邢舟表情有些沉重,畢竟三大家無論是一致對外,還是對立陣營都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方家早就全身而退了,現在只一心想要往上面靠,方世玉年齡越大活得越清明通透,對這聽起來就天方夜譚的東西不執着;方京明和方理接受的都是高等教育,人精明的很,不用說;方爭就個未成年小孩一樣...只是唯獨方如,太貪心了...”

賀臨淵有些感慨,“可惜了方老爺子謀劃了當年,搞不好就敗在了方如手裏。”

“那你呢?你好像從來沒有說過你的事情。”邢舟有些好奇,像賀臨淵這樣明智的人,到底為什麼要主動接觸這些骯髒腐敗的事情。

“為了...賀池,他們是被人刻意製造的復刻體,但是他有自己的意識想法,思維感情,而且你也說了,我是他老子,怎麼能袖手旁觀。”賀臨淵冷笑一聲。

賀臨淵的心情肉眼可見的低落了很多,邢舟心裏也漲漲的,想轉移話題,“那第三方勢力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神秘組織吧,他們的意圖是什麼?”

“不好說,他們出現的太少,不能隨意斷定。”

他們開車路過一個小學時旁邊正好有賣糖炒栗子和手抓餅的,邢舟目光一沉,“你停一下,我下去買點吃的回來。”

“好。”賀臨淵依言將車停在路邊。

邢舟獨自下車走到攤子跟前,買好東西,他藉著掃碼付款的時候瞄了一眼剛剛在車上時收到的短訊...

邢先生,考慮清楚了嗎?

後天藍天孤兒院詳談。

邢舟飛快打完幾個字后,順手付了款。

“我看你中午都沒吃飯,吃嗎?”邢舟將一份手抓餅遞到了賀臨淵手上,“換我開車吧。”

“這種路邊的東西最不衛生了。”賀臨淵話這麼說著,也沒見他少吃一口。

“那也比你做的飯強,就你炒個菜能放一勺子調料,半斤八兩吧...”邢舟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封川,方如,實驗...

邢舟正想得出神,嘴裏突然被人塞進了個東西,他身體本能的將其含住。

賀臨淵半截手指都被含在了嘴裏,激的他渾身一震,兩人尷尬的僵持了幾秒,誰都沒有動...

“你...”賀臨淵耳尖慢慢起熱,兩頰也燒得難受。

邢舟故作鎮定的將他的手拿出來,順便將一包抽紙丟給了他,“自己擦了。”像是撒氣似的,狠狠嚼着嘴裏被剝好的栗子。

“我不嫌棄...沒事,不用,額,還是擦一下吧。”賀臨淵有些語無倫次。

此時安靜的車內有兩處心跳聲格外劇烈,邢舟看着眼神迷離渙散的賀臨淵,居然覺得他有點兒純情。

“有點兒麻...”賀臨淵像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喃喃的,還有點黏濕。

“嗯?”邢舟也心不在焉的開車,根本不敢轉頭與他對視。

“我說...指尖有點麻,還挺舒服的。”賀臨淵咯咯笑了幾聲。

艹!邢舟猛的剎住車,“你是想讓我把車撞電線杆上去嗎?!”

“邢舟...舟老師...我有點兒難受啊...”賀臨淵眯起眼,半闔半睜,他左手不安分的想去夠邢舟,身形癱軟的靠在副駕駛椅背上。

“滾!”邢舟真想直接摔門下車,車內空氣在逐漸上升,他不自覺的又將空調溫度調低了一些,是怎麼就超車?

賀臨淵嗤笑一聲,坐直了身子,“還真生氣了?”

“開玩笑也要有個度!”邢舟拉着臉,很嚴肅的說,他是真的很不想和賀臨淵開這樣的玩笑,不然他會以為...

“好。”

接下來的一整天,賀臨淵都沒怎麼說話,邢舟一開始還覺得心靜不少,後來他也感覺這樣不是辦法,如果不是必要的事情,賀臨淵都不會主動找他說話,偶爾邢舟喊他一聲,他都要等到第二遍才不情不願的回應一句。

第二天也是如此,第三天早上,邢舟剛睡醒,就發現賀臨淵不知道去哪兒了,直到中午也沒見着人,他心裏也不服氣,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到賀家大少爺了,可能有錢的富二代脾氣都有點怪吧。

不再多想,邢舟趁賀臨淵沒在身邊,他直接去了孤兒院。封川應該已經跟院長打過招呼了,李飛招待邢舟進去后就撒手不管了。

邢舟到了那棟廢棄的大樓下,給封川發了短訊。

“我到了。”

“我在下面。”

邢舟來到地下室,推開生鏽的鐵門,這次一進來就是亮堂堂的,冷白的燈光打在封川專註的臉上,四周都是死氣沉沉的詭異。

與上次相比,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手術台上趟了一個人吧。

“邢先生...”封川放下手中的工作,十分禮貌的打招呼,一身嚴謹的白大褂被他穿的恐怖詭異。

當然,也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我考慮清楚了。”邢舟坐在封川特意備好的高腳椅子上。

“我就知道,邢先生是個聰明人。”封川十分滿意的點頭,“那我現在說說我們的進展吧。”

等邢舟點頭確認后,封川才繼續說:

“我們已經培養出了十四具復刻體,不過,都失敗了,他們與原主除了外貌之外,沒有一處是契合的,他們都是獨立出的個體。而且生長速度呈階梯式的,在八九歲就與成年人一般,三十多歲的時候身體裏的器官都已經老化了。所以這個方法根本行不通,我們現在又有了新的方向,就是將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原主的本身上。”

邢舟沒什麼耐心聽他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及時打斷了,“這些我都不懂,你直接說,你們找我合作是圖什麼?”

“好...”封川訕笑,“其實你母親還留了第二封信。”

邢舟接過信來打開看

我在十四年前秘密研發了一種藥物,並將它注射到了我兒子邢舟體內,如果這次成功,那就

到了這裏就斷了,顯然沒有說完,十四年前剛好就是他在孤兒院被領養的那一年,邢舟久久沒有回神,“你說的我母親是...付慈吧?”

“你們為什麼不去找她。”他心裏突然一緊,隨後猛吸了口氣,這一刻他心裏是有怨恨,怨恨她生而不養,怨恨她現在將自己的生活攪得不得安寧。

“她在今年初春因發生實驗事故死亡了,旁邊旁邊放着兩封信,我們看了信,不得不來找你了。”

“懂了。”邢舟無力點頭,“那你們現在需要我做什麼?”

“我們需要抽取你的血樣先進行最基礎的檢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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