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花魁——莫名的難過

12,花魁——莫名的難過

像是受冠禮一般,梁辭登上台階的姿勢極為正式。

第一間房的門是微開的,他並未去碰房門把守,只是藉著客廳的微光,和房門開的角度,側身觀察着房間裏的一切。

一個機靈,梁辭一振,他發現這是即墨凇的房間。

斜着的房門,掩蓋住了房間的部分結構,但梁辭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放在正對着門口的畫架。

上面是一副底色微黃,大約是客廳光源的問題;一朵帶有西式風格的簪頭花,妖艷地開在一支似乾枯又非灰黑色的枝丫上。

他一個作家,一時之間找不到形容詞,只覺能夠帶上這支釵的女人,應該是一個眉目盛純,笑眼帶魅的絕世花魁。

梁辭被一支釵給美的驚心動魄。

他緩和着呼吸,腦中剎那間閃過即墨凇穿着西方騎士裝,一手拿馴馬鞭,一手將此釵捧在懷間,一步一步走向聖潔殿堂里的公主說道,“請讓我為您帶上這支鳳尾釵。”

邊說邊優雅的單膝跪地,行着最古老的騎士誓約,為他未來的新娘奉上最美的禮節和承諾。

難過!

猛的環繞在梁辭的周身,他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

即墨先生結婚,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嘛?

壓抑的情緒,讓他瞬間失去探索房子的慾望。

此時此刻。

梁辭不確定,他是不是喜歡這間房子了。

轉身,他快速下樓,似衝撞着周圍不好的氣氛般,把自己丟進了一樓的書房。

在哪裏,有他的全世界,他不用去考慮其它,只要翱遊在文字世界裏即可。

梁辭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討厭自己這樣。

好像,他是個壞人,不希望即墨先生得到幸福一般。

逃避着!

梁辭打開電腦,強迫自己壓下那股難過,強制告訴自己,他是希望即墨先生幸福的。

寫作,是最能讓他靜下心來,並沉溺進去的。

漸漸地...

梁辭彷彿遠離了世俗的紛紛擾擾,他並沒有去寫雜誌社的刊文,而是埋頭如着魔般,開始動筆——跨國戀愛。

那個讓他痛不欲生,最終逃離他熟悉環境的"罪魁禍首"。

整個二層市區別墅,靜得彷彿沒有人煙般,那房門似隔絕了整個現實世界,讓梁辭抽離出來,步入文字的愛河。

被即墨凇打開的,梁辭房間窗戶的窗帘,隨着下午的徐風飄揚。

房間裏,一張被兩個人都遺忘的紙條,被凄凄瀝瀝的風吹出了溫暖的床頭。

羽毛般輕盈的小紙片,隨着淡瀝咸腥的海風,向著彎彎小巷奔馳而去,似梁辭般沒有歸途也沒有着點。

正在關閣樓窗戶的即墨凇,擔憂的記起梁辭房中未關的窗戶。

那少年,應該還在書房沉浸式寫作吧!

希望他不要回到房間,回到房間也希望他知道關窗戶。

即墨凇收回關窗戶的手,操着老父親的心。

小優領着早晨修改時間到下午的花魁上來,道:“淞哥哥,蒼鬱小姐到了。”

即墨凇收回心思,這位女性可不好對付。

“蒼鬱小姐,別來無恙?今天是要?”即墨凇收起臉上的神色,帶上一貫的溫文爾雅,輕聲詢問。

羽木倉月把手從小優的胳膊上放下,一步三點頭的抬着厚重的木屐鞋,緩慢地走到即墨凇早已為她準備好的靠椅上坐下。

這才,蚊着細嗓子,如蝴蝶飛舞般高低有序地道,“即墨先生,您好,佐藤先生讓我向您問好。”

即墨凇挪好凳子,擺手讓小優先下去,信步到羽木倉月的身邊,扶着她的手,低身親吻道,“承蒙佐藤先生惦記,即墨隨時恭候大駕。”

羽木倉月收回手,從鏡子裏打量即墨凇道,“先生,今天有空去參加蒼鬱的宴請嘛?”

絲毫不在意羽木倉月的眼光,即墨凇調笑着回答,“蒼鬱小姐玩笑了,即墨還上不了蒼鬱小姐的官宴。”

藝伎街花魁的宴請,在有她的姥爺的情況下,叫官宴(名稱來自野史,勿考究)。

羽木倉月輕吟鄭重回,“蒼鬱的小宴自是隨時恭候即墨先生的。”

罷了,她也調笑道,“藝伎街的姐妹可都等着先生在呢,遊街那日,積木屋的雲鳥小姐,可是對先生一見鍾情。”

“蒼鬱小姐打趣了,即墨有空自會去應約。蒼鬱小姐今天是要艷壓群芳的呀,即墨可是有幸第一個見到呢,已然很知足了。”即墨凇從容不迫輕言輕語地回著羽木倉月暗示和挑釁。

雲鳥小姐,真名積木雲智,同羽木倉月一起爭奪此屆花魁,敗。

那天,即墨凇受整容醫生木下信玄——也就是那天媽媽桑佐見香要見的醫生的邀請,去到了積木藝伎屋把酒言歡。

並非花魁屋羽木沒有邀請他,而是那天他並不打算去,被木下信玄硬是從店裏架到了積木屋,為此他還前去羽木屋敬酒賠罪了。

也正是這樣,作為花魁的羽木倉月似乎有些不開心,一直想要即墨凇應她的一次邀。

可,花魁節剛過,即墨凇想休息一段時間,畢竟爭選的時候,他忙的昏天地暗。

因此,即墨凇也就從未應她的邀約,自然也沒有應過其他人的約。

可羽木倉月好勝心極強,不然也坐不到花魁的位置,還拍賣出了一個天價的初夜,讓商業的泰斗都為之出山。

藝伎花魁,本就是以色事人,即墨淞的那番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只聽羽木倉月聲音悅耳,輕吟一句,“先生說笑了。”便不在說話。

即墨凇暗自松下一口氣,才正式抬手開始裝扮起她的頭髮。

“蒼鬱小姐,要修剪嘛?好似發梢有些微長。”即墨凇握着她的髪,恢復專業的專心致志問。

他很了解日本的藝伎文化,知道花魁的頭髮都是有規矩的。

羽木倉月搖頭,“佐藤先生喜歡長發。我問了屋內的媽媽,她們說選擇結束的花魁,可以按照姥爺的好惡做細微改變。”

即墨凇點頭,這樣人與人的傳承,才是文化最好的傳承。

也是為什麼,他願意接待這些私密性極高客人。

“即墨明白了,鳳釵的話,還是用尾釵,即墨新做了一款。純鉑金鑲邊,以桐木為色,以桐花為點,含羞帶露的一款鎏金鳳尾釵。”即墨凇動着手,聲音如流水,醇醇地在耳廓流淌。

羽木倉月很講究,她要知道是什麼戴在了她的頭上。由此,即墨凇每次都會簡單解說一下。

她微笑點頭,端正着身子和腦袋,方便即墨凇從任何方向下手。

不得不說,不管是什麼人,跟即墨凇有着什麼樣的關係和牽扯,他們對待即墨凇的作品,永遠是帶着敬意的。

這是對手藝人、對藝術品的尊重,也是對即墨凇的尊重。

頃刻。

即墨淞便在羽木倉月保持烏黑髮亮的秀髮上,挽起了一個端莊卻並非大方,懶散卻並非妖媚,撩人卻並非輕浮的墜馬髻。

這是後漢髮髻,為貴婦人騎馬所用。

但,在此髮髻的基礎上,即墨凇做了改動。

他不願版套束縛,也不願亂用其中含義,便對古典髮髻都做了修改,呈現出只有他即墨凇才能完成的髮髻。

這原髮髻,結實耐用,哪怕騎馬飛馳,也頂多增添些懶散。

現如今,即墨凇是把懶散直接拿了出來,多了一絲撩人。修改大後方和鬢角之後,整個髮髻也就沒了馬尾和騎馬裝的幹練,多了一絲小意風流。

“妝容,即墨也要上手調試,蒼鬱小姐可同意?”即墨凇放下手,涓涓細語道。

對比佐見香,羽木倉月還是多加詢問的好。

藝伎的妝容規矩,史料記載並非絕對,傳承才是文化的延續。

羽木倉月左右微動着肩,細細描看了一番后,點頭端正。

即墨凇拿起一支極細的兔毛筆,細細密密的在羽木倉月的眼尾加上些許小雪花。

極小,可你貼近她的臉,就清晰可見。

末了,他又在羽木倉月的前脖頸靠耳垂,且是小雪花的對側,加上一片殘碎的透明雪花。

花魁的脖頸兒都是塗白,即墨凇直接用清水畫之,結合整個妝面,羽木倉月,完全就是雪天出來的妖姬,攝人心魄、矜貴縹緲。

這下,羽木倉月的眼睛都亮了,殷紅的小嘴微張,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篡緊。

她,有些不敢相信,鏡子裏的人是她。

她,羽木倉月還能這樣的聖潔高雅、不落紅塵,簡直令她嘆為觀止。

再一次。

不!

每一次,她讓這個人動手,她都能展現全然不同的她,這個人真的是鬼斧神工。

“即墨先生,我為剛才的冒犯道歉,今日之事若成,蒼鬱定當為即墨先生專門設官宴,不,設鴻宴。”羽木倉月咬牙壓着激動,輕吟婉轉道。

她眼都不眨,直直地盯着自己,末了,她看向即墨凇眼光熱切,希望即墨淞答應她的邀請。

雖被她自己壓制,可那喜悅之情,還是從她的隻字片語和微動的肩膀、手腕發覺。

即墨凇欣賞着自己的作品,似沒有注意到羽木倉月的表情,也沒聽到她話語中暴露的秘密。

末了,享受完完成作品后的滿足,他謙遜溫柔道,“蒼鬱小姐喜歡就好,也預祝你今天的官宴成功。”

即墨凇避重就輕的回答,看了看手錶,抬手到羽木倉月的跟前,把穿着重量級和服的花魁扶起來。

“我送蒼鬱小姐下去吧,可是需要氈帽?”即墨凇隨手把放在門口架子上的帽子拿了一頂,紳士地問。

羽木倉月保持着身姿,不讓和服出現細紋俯身,“謝謝即墨先生。”

花魁新作的妝發,自是她的姥爺第一個見到最佳。

在樓下洗頭的客人,很少見到即墨凇親自送人下閣樓。他們仔細兩眼他身邊人的和服,震驚過後紛紛埋頭。

戴了帽子的藝伎,表示她不希望被人盯着看。

專車早早地就在店門口候着,羽木倉月撫着身後的和服尾,坐進車內后,對着即墨凇道。

“蒼鬱並非玩笑,剛才的提議還望即墨先生好好考慮。”

言罷,她也不等即墨凇答應,便微鞠身子,示意離開。

即墨凇在車外,並沒有回復,很紳士的揮手,滿目溫柔疏遠地盯着車子遠去。

可以的話,即墨凇並不想跟這位花魁又太深的交際。

他從容轉身,不帶絲毫猶豫的直接上了閣樓。

可,現如今似乎由不得他,若今日之事成,他必是逃不了一頓宴請,只是這規格……

他覺得還是要跟佐藤朝暉——暉日日用品集團的社長,商議一下。

接待完這位,即墨凇接下來也就是一些散客了,這件事兒先暫時放一放吧!

鴻宴——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辦起來的,更何況主客是現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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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神經病後我掉馬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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