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沖陣
遮擋傳送法陣的圍欄被緩緩拉倒，包括喪牙獸騎兵，食鐵獸騎兵，龍馬甲騎，麒麟騎士，涼州鐵騎在內的所有騎兵都在各自都尉的帶領下向此處匯聚。
六千各式騎兵，這也是震旦在千目城中所能集結的最後機動力量。
喪失了這股力量，震旦軍團回家之路就會從九死一生變成十死無生。
出城作戰既是孤注一擲，又是捨命之戰，除非震旦軍團能以極小的代價獲得全勝，否則，即使勝利了，也只是被惡魔撿個大便宜而已。
這個道理，別說是將軍，就算是軍侯屯長都明白。
所以，當軍隊匯聚之後，不僅僅是同袍之間，上下之間都開始生疑。
這個地形，將騎兵撒出去跟以逸待勞的十萬匈人甲騎打對攻，真的是個明智的選擇嗎？
原本的竊竊私語越來越大，漸漸變成了喧嘩。
伴隨着人嘶馬叫聲，沈毅扭動了一下脖子，走進了機甲的駕駛艙內：“小柒，大冒險要開始了，知道要做些什麼嗎？”
“儘可能的記錄數據，各方面的數據。”
“小柒，說實話，我對你的人性化是很開心的，因為你一直跟我妹妹一樣……不過這一次，還是請盡量拿出作為機械人的嚴謹性來。”
“是，鐵馭。”不管小柒究竟怎麼想的，她的聲音中充滿了冷靜，可下一句就破了功：“不過妹妹什麼的煽情語句，還是不要說了……真的挺噁心的……”
沈毅扯了扯嘴角，駕駛機甲走進了空間法陣中，打開擴音器朗聲說道：“且聽我一言……且聽我一言！”
兩句之後，法陣旁的校場中，也終於安靜了下來。
六千各式騎兵抬起頭來，望着機甲，準確的說，是望着懸浮在機甲旁邊的妙影。
然而妙影沒有說話，她將舞台讓給了沈毅與他的機甲。
“你們有人跟我並肩作戰過，有人聽說過我，有人則是乾脆不認識我，無所謂。我也是剛剛來到這個國度，我也不太認識你們。”
“幾日前，我剛來的時候，就是你們大敗的那天，我遇到了一夥向千目城撤退的潰兵，並給他們解了圍。我問他們，離家千里，死在異國他鄉，屍骨無存，后不後悔。”
“他們說，無論死去的人，還是活着的人，都不後悔。想來也是，他們能說什麼的？想在軍中廝混充英雄好漢，再傷心也只能這樣說。”
騎兵陣中響起一陣低沉的鬨笑。
然而下一秒，沈毅鼓起全身力氣大聲說道：“長垣烽火逾千年，此頭須向國門懸，后死諸君多努力，捷報飛來當紙錢！”
校場中的笑聲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一般，戛然而止。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定定的看向沈毅，心潮翻動不已。
“可逝者已去，我們這些生者難道就真的能明白他們的心意，他們就真的死而無憾嗎？他們死的如此窩囊，就真的有意義嗎？”
還沒有等人反駁，沈毅就揮手大喝。
“不，他們的死當然是有意義的！然而，這個意義，則需要生者去賦予。如果我們全部死在這裏，長垣破碎，震旦覆滅，那麼所有的犧牲者都將默默無聞，都會只是一抔黃土而已。”
“可有朝一日，若能犁庭掃穴，使北疆安享太平，那麼所有犧牲者就是不朽的英雄，他們的事迹，將會傳唱萬年！”
“為了已死者，諸君，請隨我奮戰！請隨我赴死！”
說罷，沈毅將血紅大斧放置於傳送法陣上，
這桿由純粹混沌能量所組成的大斧在被放棄的一瞬間就漸漸崩解，然後紅色的煙塵碎片又漸漸匯聚在了法陣之上。
“為了死者！”
沈毅剛剛說完，機甲龐大的身軀就已經消失不見，隨即突兀的出現在了城外的山丘之上。
“為了死者！”
第二個響應沈毅的人卻是鄧期，他高舉手中大槍，與身後傷痕纍纍的麒麟騎士踏入了法陣。
“為了死者！”
被毛戴角的野獸人騎士不甘人後，鐵胃族的喪牙獸騎兵與兩具俑士禁衛也隨之踏入了法陣。
再之後，龍馬騎兵與涼州鐵騎混編的騎兵大陣紛紛湧向前方。
伴隨着不停的曈曈傳送聲，小丘上的騎兵越來越多，終於引得匈人大營全線悚然。
這是從哪裏來的震旦援軍？為什麼沒有任何斥候預警？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了王帳之後兩里處的小丘上？
然而，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妙影沒有如同往常一樣，站在機甲的肩膀上，而是雙手攤開，任由魔法在四肢百骸內涌動。她的頭髮與眼球再次變成了閃電一般的銀白色，身軀崩解，如同在火中飛舞的片片秋葉。
可秋葉卻沒有被燃燒成灰燼，就再次重組起來。
在電光中，一條長約二十米的白毛巨龍蜿蜒升起，仰天咆哮。
這正是龍帝愛女，衛北列省督軍，長垣哨衛，南皋宗姬——‘飈龍’妙影的真身。
震旦是從身後殺過來的。
然而匈人的所有魔法力量，所有的精銳，都正對着千目城！
沈毅望了一眼剛剛反應過來的匈人大軍，又上下打量了幾眼身側的白毛龍娘，隨即回望已經列陣完畢的六千騎兵，鼓起氣力再次震聲。
“諸位，有道是男兒不展風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有大義在天，有袍澤在側，有甲胄在身，有豪氣在胸，只管奮力向前即可，敵雖有千軍萬馬，亦何足道？”
沈毅拿起一桿雙頭偃月刀，直指代表匈人單于的狼頭大纛。
“好男兒們，隨我沖！”
說罷，機甲與其餘兩名俑士禁衛一齊邁開大腿，向著匈人的正中央衝去。
“殺！”
“殺！”
“殺！”
喊殺聲中，六千重騎如同潮水一般，從小丘上蔓延而下，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態勢，狠狠的撞向匈人營寨。
流火訣、翠御訣、堅岩訣等各色的防禦魔法如同不要錢一般潑灑在重騎身上。五顏六色的真氣在陣中相互匯聚，又散到各方。
不知是誰起的頭，悲壯蒼涼的長垣吟再次響起，然而這次卻不是那種悲愴的感覺，而是如同壯烈的北風一般，呼嘯着卷向整片戰場。
在這片浪潮中，每個人都是一朵小小的浪花，然而形成浪潮之後，其中每個人都深信自己，有摧毀一切的力量。
四名宗師高手將引導衝鋒的重任交於副手，而他們則是盤桓在妙影周圍，為她保駕護航。
當沈毅作為衝鋒的箭頭，踏上匈人後陣的那一瞬間，匈人大軍終於反應了過來，然而反應過來卻是意味着更大的混亂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