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發生變化的駐紮地
右翼的崩潰實在是太快了,以至於單于王帳軍隊抵達預定位置時,只能吃一路煙塵,涼州軍則是早早脫離了包圍圈。
這五百騎不單單把右賢王帳下左大將斬了,還弄死了從單于王帳來的三名薩滿巫師,並且奪走了代表右賢王前陣指揮的飛鷹大旗。最後竟然還全須全尾的走了!連屍體都沒留下!
這可就太操蛋了。
說實在的,在騎兵對攻的作戰中,哪怕有幾名高手在,五百騎能造成多少傷亡?
就算被擊潰,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撒丫子四散奔逃唄……無論沈毅,又或者是呂涼公張武前,誰還能撂下戰事對一隊小兵辣子窮追猛打嗎?
可是確實是太難看了。
若不是匈人知道震旦大軍確確實實是大敗虧輸,沒準又要轉進如風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是,當涼州軍入城的時候,千目城幾乎變成的歡呼的海洋。
無論是宣傳需要,還是軍心士氣,都必須要求妙影大操大辦一場。
她搜遍全城,終於攢雞毛湊撣子湊出兩百領制式玄天甲,隨即又從乾天軍中選取了二百體質相貌俱佳的壯漢,披甲以作儀仗,在大門兩側肅立列陣。
“萬勝!”
涼州鐵騎雖然疲憊,卻依舊昂首挺胸,跟在董重穎身後昂然入城。
在如雷般的歡呼聲與誇耀聲中,董重穎驅使着喪牙獸來到妙影身前十步處,幾名將官翻身下馬,單膝跪地。
“督軍,臣董重穎幸不辱命!”董重穎雙手將捲起來的飛鷹大旗奉到妙影面前:“全師而還!”
“涼州大馬,名不虛傳!若我軍能轉危為安,涼州軍可當首功!”妙影雙手接過飛鷹大旗,迎風揮動了一下,目光環視四周。
片刻后,妙影終於運足氣力,高呼出聲:“涼州大馬,不負天下!”
“涼州大馬!不負天下!”
先是儀仗高呼想和,聲音隨即傳遍四方,越來越多的人對着涼州五百騎振臂歡呼,隨即全城響起了同樣的聲音。
伴隨着歡呼,妙影將大旗一卷,再次展開的時候,其上的飛鷹圖案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兩行大字。
“涼州大馬,不負天下。”
這句‘不負天下’,自然比不得‘橫行天下’威武霸氣。然而這句‘不負天下’卻是引得涼州軍齊齊震動,即使穩重如傅南容,此時也是雙眼泛紅,嘴唇蠕動。
因為這句話代表着的是,涼州軍是以德恩天下,而不是以威震天下。這對於邊鄙之地的武夫們來說,簡直是極大的誇耀。
如果涼州武夫不在意中樞評價,傅南容又哪來的如此高的地位?
妙影又勉勵了眾將幾句后,隨即讓隨軍醫師與軍法官上前,當場治療和記功。
隨即涼州軍各自歸營歇息不提。
匈人單于王帳中,氣氛已經凝固的如同冰塊一般。
王帳當中的是左大將呼衍弼的半拉屍體,在屍體旁伏地請罪的是右賢王蘭斷泉。
其餘諸將在四周肅立低頭,沉默不語,一副爹死娘改嫁的表情。
在王座上,則是頭戴鷹頂金冠的踏頓單于。
臉色陰晴不定好久之後,踏頓單于才艱難開口:“蘭斷泉……你該死啊……你所部三萬騎,竟然被五百震旦騎兵攪成了泥塘子。蘭斷泉,右賢王大人!你自己說,你的單于應該怎麼懲罰你!”
蘭斷泉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將身子伏得更低了。
“回撐犁孤塗單于,
我罪該萬死,自然死而無怨!”
踏頓單于臉上似笑非笑:“臨戰之時,怎能真的斬你?若斬了你,你的部眾豈不是立即就會散亂?”
然而蘭斷泉卻依舊叩首:“臣死不足惜,可有一言實在是不吐不快!”
“且說來。”
“單于,不能再打了!”蘭斷泉抬起頭來,不顧額頭上淋漓的鮮血,對踏頓單于正色說道:“震旦已經大敗了,丟棄的軍械屍首無數,他們元氣大傷,千目城是無論如何守不住的。既然如此,長生天的子孫,又何必為織命魔君賣命?我們騎馬縱橫於草原自然是應有之意,可為何要硬要啃這座堅城?單于莫非真當震旦人不敢拚命了嗎?”
“放肆!你如何在這裏說喪氣話!”
“右賢王,誰給你的膽子!”
“莫非以為俺們沒了刀子?!”
此言一出,非但直屬於王帳的各個大將、當戶出言指責,就算是右賢王帳的幾名將軍也手足無措了起來。
然而,踏頓單于明顯發現,這些出言呵斥的將領,有不少人正在悄悄觀察他的臉色。那名說要拔刀的大將,手甚至都沒有扶在刀把上!
眼見如此,踏頓單于反而息了一些不切實際的心思,探身對右賢王認真說道:“蘭斷泉,你又是從誰口中聽說,咱們匈人,要硬啃千目城的?”
蘭斷泉微微一愣,隨即看向了踏頓單于身側一人。
踏頓單于拍了拍手,隨即又幾名甲士從帳外湧入,沒有給那名大將爭辯的機會,就將其壓了下去。
不多時,一顆頭顱就被甲士提了進來,展示一圈之後,甲士沉默着一拱手,躬身退了出去。
“事到如今,告訴你們也無妨。”踏頓單于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從來沒有想着去攻打千目城,你們也不應該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咱們匈人要做的,只是看住千目城中的震旦敗兵。他們若是跑,自然不必多說,咱們就追上去,此地距夔門關六百里,全是草原,蘭斷泉,你別告訴我,在這種情況下,你也不敢打一群殘兵敗將!”
蘭斷泉傻愣愣的點了點頭,隨即又反應過來,趕緊搖頭。
“震旦若是守,那就等着織命魔君親率大軍趕到,他們去啃千目城的硬骨頭,-咱們匈人靜待震旦突圍即可!”
“我既是匈人的單于,自然以族人為念,是萬萬不會讓你們空耗性命的!”
踏頓單于在帳中來回踱步,與眾位心腹分享着自己的算盤。
將話說明白之後,不僅僅蘭斷泉深深舒了一口氣,其餘將領也是放鬆了下來。
當然,還有一些大家心知肚明的話,踏頓單于並沒有說出來。
就比如,如果織命魔君強令匈人攻城怎麼辦?
答案很簡單,匈人直接撕破臉后,拔營撤退就好了。
反正整個震旦衛北列省的有生力量都在千目城中,織命魔君你真的敢放他們回長垣?
織命魔君若是真的能放棄一切,先跟匈人做一場,那踏頓單于反而認命了。可關鍵是,聰明人的決斷,在算清楚敵我利益后,是可以預測的。而織命魔君卡洛斯,就是這樣一個聰明人!
或者說聰明鳥……
踏頓單于見帳中眾將已經反應了過來,想了想繼續說道:“震旦固然是惡犬,可織命魔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絕不能與他們合營。”
說罷,踏頓單于走出大帳,眼前豁然開朗。
原來,匈人王帳此時並沒有固定在一處,而是由六隻並排的猛獁象馱負,期間有鎖鏈木板連接,帳外還有披堅持銳的甲士在護衛。
踏頓單于環往四周,對着身側將領說道:“將那座小丘讓出來,當作織命魔君的紮營地,王帳要向前一些。”
他抬起手來,指向一處。
“就在那裏!咱們紮營防守,靜待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