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他日征戰,許你為王
楚王回了王宮。
幽園換了主人,所以也改了名字。
水雲間。
“你要去書山?”少羽驚訝的問道。
蘇弋點頭道:“欲修文心,書山必定是要走一遭的。”
書山,天下讀書人所嚮往的地方,千年前孔丘周遊列國后,回到故土魯國,朝修行而夕入道,破空而出,片刻回歸,搬來太行、王屋二山,在山頂修建茅廬,著書立說。
后孔丘成聖,攜弟子飛升,自此書山便成了天下讀書人的聖地。
少羽顯得很是不解,嘀咕道:“讀書有什麼好的,一天到晚之乎者也,有那時間,習武不好嘛。”
對於這個年紀小自己一歲,個頭卻比自己高一截的小夥伴,蘇弋很是了解他的性格,出身將門世家,重武輕文是常態。
“大丈夫立於世,當兼修文武,既能上馬定乾坤,亦能提筆安天下!”
雖如此說,卻也知道自己是沒法說服他的。
果然,少羽撇撇嘴,“我上馬定了乾坤,這天下自然就安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於是放棄了說服他的想法。自風叔去世后,其他原本踏破侯府門檻的各路大臣幾乎絕跡,只有項氏一族還經常往來,其中就屬少羽次數最頻。
平日裏,要是聽到有人談論自己痴傻的言論,也是一次不落的與人幹上一架。
嘴上不說,許多情蘇弋都是記在心裏。
“也罷,我也不指望你去讀那詩書禮儀,兵書多看看總可以吧,不然你最多也就當個衝鋒陷陣的將軍,卻統帥不了千軍萬馬!”
蘇弋想了想,將要求降低了些。
這次少羽沒有反駁,點了點頭,“兵書倒是可以。”
出身將門世家,說到書,接觸最多的自然就是兵書了,從小耳濡目染,自然不會排斥,只是以前看的少罷了。
“我以後也要成為蘇叔叔那樣的人,劍之所指,千軍辟易!”少羽握了握拳,目光憧憬。
以家中長輩與蘇風的關係,少羽應稱呼蘇風為蘇爺爺的,不過自從知道蘇弋應該稱蘇風為叔叔,所以就堅持叫蘇叔叔,少年的倔強堅持,其他人倒也沒有多做要求,終歸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只要你努力,自然可以。”蘇弋肯定道。
“嗯。”少羽高興的點頭。
“待他日你我征戰天下,我許你為王,就叫霸王如何?”蘇弋似不經意道。
聞言,少羽一愣,似在琢磨。
“霸王…”
慢慢的,他的眼中愈發明亮起來,隨即站了起來,豪邁道:“好,日後若我為王,便叫霸王!”
兩人相視一眼,一同笑了起來。
……
另一邊的廂房內,鍾老坐在主位,鐵四和程萬年分別在兩旁。
前方蹲着一個老頭,一身麻布衣裳,有些水漬,像是一個田間勞作的農夫,此時正臉頰通紅的縮着腦袋,不敢與前方的三個老夥計對視。
“周廚子!”鍾老朗聲道。
“誒,在呢!”周老頭連忙應聲,這剛開口,隨即打了一個酒嗝。
“你不是號稱酒中仙,千杯不醉么?”程萬年揶揄道,“怎的今日,一個小輩,一壺酒就給你放倒了?”
周老頭囔囔道:“那是神仙釀,不一樣的…”
見狀,面前的三個老頭氣不打一處來,當下脾氣更暴躁一些的鐵四,操着不知道從哪裏取出來的鐵鎚就要上前,嚇得周老頭雙手捂住腦袋,縮得更緊了。
鐵四舉了舉手中錘,終究還是沒砸下去。
“好了!”鍾老再次開口,鐵四也瞪了周老頭一眼,退了回去。
鍾老道:“你可還記得,身為家僕家將,最重要的是什麼?”
周老頭面色一整,脫口道:“捍主家榮耀,為主家赴死,刀劍雖利,當先及吾身。”
“你既然記得,那你可知道,今日因你的疏忽,險些陷少爺於險境?”鍾老的聲音很是嚴肅。
周老頭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更加羞愧起來。
見此,三個老頭也不知道再說什麼,都是嘆了口氣。
“罷了,好在少爺無礙,不然我定親手砍了你!”
周老頭點了點頭,“以後,不喝酒了!”
三人也沒當真,只是知道,今後要更加謹慎了,主家出了侯府,下了通天坪,自然不似以往了。
…
另一邊,送走了少羽,蘇弋從門口往回走,一邊走一邊轉頭問道:
“龍且將軍,可會怪我將你從少羽身邊要來?”
一身輕甲的龍且跟在蘇弋身後,面容冷俊,聽到蘇弋的問話,連忙躬身抱拳道:“末將不敢!”
蘇弋笑道:“將軍不用如此拘謹,我知你能力,及冠之年,便是四象境巔峰,差一步便是三清境,若在戰場,至少也是一前鋒大將,一直留在王都,確實屈才了!”
“大楚將星雲集,龍且不敢言勇!”龍且言語真切。
似乎知其性情,蘇弋不再多言,回歸主題,道:“我先前答應大王,要替他尋一統兵大將,不過那人武力不顯,為了防止意外,所以我想讓你此後護他周全!”
聞言,龍且重重抱拳道:“定不辱使命!”
點了點頭,一路來到了關押小鬍子的房間。
門口的護衛朝着蘇弋行了一禮,然後將門打開,屋內同樣有兩個侍衛,虎視眈眈的守着被束了手腳,嘴裏還塞着麻布的小鬍子。
見蘇弋進來侍衛行了一禮,然後退到一邊。
小鬍子眨巴着大眼睛,嘴裏嗚嗚聲不絕。
蘇弋揚了揚下巴,侍衛上前將小鬍子嘴裏的麻布扯下。
“侯爺饒命,侯爺饒命,都是大王子指使我乾的!”小鬍子連連求饒。
走到一邊的桌子旁坐下,龍且在一旁站定。
桌上有一紙張,蘇弋拿了起來,看了看,隨即玩味的看向小鬍子。
“胡惟庸,城陽人士,曾為王宮畫師,后得大王子喜愛,成為幕僚!”
躺在地上的胡惟庸眨了眨眼,自己的履歷,不是什麼絕密,一查便知,不過這小侯爺說這個是要做什麼?
接下來蘇弋的一段話確是像驚雷一樣敲在他的心口:
“七年前,王薔也就是我那侍女小昭,她父親想送她入宮,那入宮前的海選畫像是你畫的吧!”
蘇弋想了想,補充了一句,“畫的應該不好看,嗯…你肯定不敢太過,那就是細節改動了,若我猜得不錯,應該是那顆痣吧!”
“你……”胡惟庸一時驚駭莫名,卻依然堅持道:“小的,小的不知道侯爺說的什麼!”
蘇弋不以為意,繼續說道:
“小昭的父親是個賭徒,家徒四壁,自然沒錢打點給你。”
“除了這個,讓我猜猜,那時候小昭才十一歲,眉眼雖未張開,卻也出落可人,而你不是急色之人,那便是想要藉機攀附權貴。”
在胡惟庸愈發驚異的眼神中,蘇弋神色轉冷道:“就像今日一般,對嗎?”
張了張嘴,還想狡辯一番的胡惟庸,此時也想清了自己的境遇,就算再如何否認,怕也是無用,畢竟換做是他,也不會那麼在意一個小人物的答案。
“侯爺明見萬里,所說分毫不差。”說完,胡惟庸嘆了口氣,將趴着的身子測了測,看着窗戶漏進的光,嘴角自嘲的扯了扯。
“這世道,有人天生富貴,有人落草為寇。而我,只想要爬的高些。”
對此,蘇弋沒有反駁,繼續說道:“你設計害了小昭父親的性命,原本想回收成果將其作為自己向上攀爬的敲門磚,不想被風叔與我將小昭買下。而你,面對晴天侯府,雖無奈卻也沒了念想!直到風叔去世了三年後的今天,你再次見到了你曾經謀劃過的小昭。”
輕輕搖了搖頭,蘇弋有些可惜的說道:“若你在我手下,倒是能有大用!”
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然後再次黯淡下來,胡惟庸苦澀道:“是呀,這些年,我所為之事,侯爺容不得我!”
談話到此結束,龍且跟着蘇弋出了房門,沒有見到小鬍子的最終結局,不過也能猜到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