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要上學
從電鍍廠下崗以後，今年才五十歲的謝永貴顯得格外衰老。
得知劉主任在鄰村的一家工廠當上了車間主任，他就想跟着去那裏工作。
當劉主任作為介紹人，將他帶到工廠時，老闆一下子就將其拒絕。
“從哪找來這麼個老爺子，就這還能幹技術工作？就是到我這裏干保安，我都嫌乎歲數大。你以為我這是福利院，專門給人養老的？”
老闆看到他白髮蒼蒼，直言不諱地說道。
“更何況，現在咱們廠的職工都飽和，我都想着怎麼往下裁人，你這段時間就不要再往這裏推薦人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劉主任剛到這裏時，老闆急切地向他尋求幫助，試圖儘快幫他找些能兵強將，彌補他技術工人斷層的這種局面。
為了顯示自己的工作能力，劉主任幾乎不用三天的時間就將這裏的重要工作崗位給填補到位。關鍵是劉主任推薦的人選還都適合這些崗位的需求，老闆也是非常的高興，並許諾他為工廠的發展繼續招兵買馬。
當謝永貴有求劉主任時，他未經考慮就帶着他前來應聘，結果撞了一鼻子的灰。
“劉主任，真是勞您費心，讓你也跟着受連累啦。”
謝永貴沒有什麼文化，任勞任怨是他最大的本色。
就這麼被拒絕，他也是徹底的心灰意冷。
還是準備與老婆一起種地，也算勉強維持生計。
吃飯的問題相對來說好解決一些，關鍵家中有兩個孩子。
老大今年初中畢業；老二因為肢體殘疾，需要常年到醫院進行康復訓練，才能維持正常的生理機能。
謝永貴在單位拿到的補償款也算是多的，可家裏這麼沉重的負擔，他不得不精打細算。
更何況，自己和老婆還要交保險。
就這麼長此以往下去，數數距離退休的年數，他倆也是不由得發愁。
“老大，我看這學你就別上啦。乾脆下來就和我們一起種地得了，多少還能多一個勞動力，咱們也省點費用給你弟弟看病用。”
“爸，那可不行。我不能不上學！”
原來就是家中所有的擔子都落在他的身上，這次更是如此。
“爸，我要上學，憑什麼不讓我上學？上學的都一定能行，不上學那不更完了嗎？”
謝永貴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兒子，卷了一支煙，目光獃滯地望着遠方。
愁什麼，偏偏就來什麼。
謝永貴的兒子謝濤被區裏的重點高中錄取啦。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全家人都是喜極而泣，只有他們自己心裏更清楚，為什麼會流下淚水。
父親的身體狀況是每況愈下，再次將林志勇的計劃徹底打亂。
“爸，我帶你們到我的住地，這樣我一邊工作，一邊照顧你也方便一些。”
“要去你去，我可不能去。更何況，你那裏都是什麼鬼地方，住的地方還沒有蟈蟈籠大，哪有家裏舒服自在。”
一個年輕人就這麼讓他常年在家中跟着母親照料父親也不是長遠之計。
“總這麼躺着也不是事，你也得想辦法下地溜達溜達，鍛煉一下。”
林志勇說什麼都不會允許自己在父親還不具備自理能力時，離開這個家，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儘快能帶着父親進行康復訓練，不說讓他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樣，哪怕是恢復到疾病初始階段時，至少能在家中走動也行啊。
更何況，電鍍廠徹底拆遷之後，他現在沒有任何的工作需要搭理，照顧父親的生活起居，讓他儘快地“走兩步”也是他當前的重點工作。
“大家的情況都怎麼樣？”
離開工廠以後，林偉民還是惦記着電鍍廠里的每一個人。
除了得知劉主任都有很好的歸宿以外，老謝是他時常想起的人。
“志勇，你抽空就去你謝叔家看看，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更何況，上次他還專門來看過我，咱們可不能喪良心。”
在父親的授意之下，林志勇沒有一點耽擱來到了謝永貴的家中。
老謝一家人正圍著錄取通知書而發愁。
“謝叔，兒子考上重點高中，這都是咱們村子裏的驕傲，你怎麼整得愁眉不展呀？”
“志勇，你說上那高中得多少錢啊？”
“都是公辦的高中，用不上幾個錢，一年就幾千元錢，三年下來吃住用最少也得兩萬元錢。”
謝永貴一個勁地搖頭。
在林志勇眼裏的兩萬元錢，在謝家人的眼裏卻相當於一個天文數字。
“兩萬，要是廠子那會兒，我還能勉強支撐下來，你說現在我們家都沒有收入來源，這兩萬元錢能解決我們家多大的問題。”
隨着了解的深入，謝永貴也沒有拿林志勇當外人，就將家裏的這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謝叔，就是借錢這書也得念啊。老話不是都說知識改變命運嗎？你還希望謝濤一直呆在這村子裏和你一樣面朝黃土背朝天？只有學好了，才能有更好的發展。而且謝濤的成績比我當年可優秀多了，咱們可不能將這麼好的學苗毀在咱們的手裏。”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眼前這些亟待解決的問題，也都很現實地擺在他們面前，讓這一家人都很無奈。
“謝濤，學校要求什麼時候報到？
“開學前一周。”
“謝叔，你們一家人不要愁，愁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要不等我回去跟我爸商量一下，看看幫着想一想辦法，誰家都有困難的時候，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林志勇的到來為這一家增添了一抹信心。
他們也都盼着林志勇會給他們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得知老謝的大兒子這麼優秀，躺在床上的林偉民都感到非常的高興，也在一旁感嘆道：“老謝家總算是要熬出頭了。”
“爸，這才是艱難路程的開始。兩萬元錢的學費都這麼費勁，將來要是讀個大學，那還不得愁死個人呀。”
想到這一家人的生活負擔這麼重，小小年紀的林志勇都跟着一起發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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