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愚蠢
黑繭突然破開,探出一隻詭異的白手,最先反應過來的當然是王蒙。
他腳脖子被抓住的瞬間,臉色變得鐵青,手中金風扇毫不猶豫揮出。
剎那間,金風乍起,化作一道利刃飛射向前。
撲哧!
有血肉被切斷的悶聲響起。
然而,黑繭外的那隻手安然無恙,斷的卻是王蒙小腿。
王蒙自斷右腿的同時,身子往後飛躍而起,就在他完成動作的瞬間,那隻留在原地的斷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朽腐敗,變成一根焦黑的枯骨。
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王蒙作為一個除魔經驗老道的人仙,也會心有餘悸。
早在那隻手接觸到他腳脖子,他就察覺到一股可怕的吸力傳來,但他沒有把握切斷那隻來歷不明的手,只能自斷右腿。
還好他及時做出了明智的選擇,不然現在廢的就不止是一條腿。
「都退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四人立馬分成兩撥向後退去,飛速遠離那隻詭異的白手,蘇閻帶着小師弟向左,葉眉扶着王蒙向右,雖然王蒙看起來並不需要人扶。
就在他們都驚恐不安的時候,一道充滿柔情的嗓音忽然響起。
「張郎,是你嗎?」
白姥姥滄桑的臉龐,浮現出從未有過的動容之色,她那雙渾濁的眼眸,忽然閃爍出晶瑩的光芒。
其他人對黑繭避之不及,白姥姥眼裏卻只有它,義無反顧的向它走近。
與此同時,黑繭里的白手也動了,像抽芽一樣拔出下面高大的軀體,一個人形輪廓逐漸顯露在眾人面前。
黑繭里冒出來的,是個膚色蒼白如雪的高瘦男子,他身披煙霧似的黑袍,烏黑長發隨意散落在臉頰和肩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容。
白姥姥來到長發男子身後,雙手挽着衣袖,竟然擺出一副柔弱的小女子作態,輕聲問道:「張郎,你終於回來了嗎?」
長發男子沒有轉身,而是微微側頭,用泛着清光的眼角瞥了對方一眼,冷聲道:「愚蠢。」
這句輕飄飄的話語,落到白姥姥耳中,猶如五雷轟頂。
白姥姥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然後變得扭曲猙獰,她驚愕的眼神也被憤怒取代,全身殺意暴漲,指着長發男子嘶吼道:「怎麼是你,你騙我,你竟敢騙我!」
兩百多年的等待,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思念,全部都在這一瞬間落空,然後迅速坍塌扭曲成恨意,化作一股血淚從白姥姥眼角噴涌而出。
血淚順着她眼角的魚尾紋,飛快蔓延到鬢角,染紅了她蒼白的髮絲。
嘩啦啦!.
白姥姥身後的雪白髮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然後瘋狂生長,活似一股噴薄而出的血泉,將整個洞室映得一片赤紅。
「不好!」
蘇閻驚叫了一聲,他察覺到白姥姥的魔息正在飛速攀升,粘稠得人喘不過氣來,這隻有一種可能。
她正在進階!
以白姥姥詭魔的實力,如果真的讓她進階成功,那她將成為可以覆滅一個大國的狂魔。
王蒙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覺得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因為魔物在進階之時,反而是最脆弱的。
就好像即將破繭而出的蝴蝶,只要將她扼殺在進階完成之前,她就會遭到反噬和重創。
問題是,現在他靈元流失過半,還斷了右腿,不一定能阻止白姥姥進階。
嘩啦啦!
進階中的白姥姥異常敏感,察覺到了來自四方的敵意,她背後的血色長發傾泄而出,如水流般環繞在她和男子四周,不停縱橫交織,好似結繭一般,將她和男子包裹起來。
很快,白姥姥和長發男子的身影就被血繭吞噬,一個馬車大小的血繭豎立在洞室中央,沒人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
「他們在自相殘殺?」蘇閻道出了自己的猜測,從剛才那一幕來看,白姥姥似乎被同是魔物的男子欺騙了,「我們最好趁現在離開。」
王蒙沒有贊同蘇閻的提議,他來到厚實的血繭跟前,想要嘗試一下阻止白姥姥進階。
他運功調息之後,抖開金風扇,猛地朝血繭揮去,同時念動「罡」字訣。
呼!
一道劇烈的罡風暴起,化作一連串的刀光劍刃,從四面八方劈落血繭,結果只在血繭表面留下幾道斑駁的凹痕。
王蒙合上金風扇,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不得不承認,血繭非常堅厚,神識也無法穿透進去,根本不知道裏面的情況。
事實上,血繭內部空間不大,只有長發男子獨自一人站在其中,至於白姥姥,她的身軀已經和血繭融為一體,只有一張血淚縱橫的老臉暴露在外,詭異至極。
她那張極度憤怒的面容,像怨靈一樣在血繭表面遊走,惡狠狠的盯着男子:「你騙我苦苦等候百年,我也讓嘗嘗你苦等的滋味,你將被關在這裏,直至我進階成功,到時候便是你的死期。」
長發男子一臉淡然,嗓音冰冷如霜:「你對我可能有什麼誤解,如果我的話都不可信,那天底下就沒有可信之人。」
白姥姥眼神幽怨道:「騙子!你說過他會回來,結果從黑繭里走出來的是你!」
長發男子臉色如常,語氣沒有任何感情波動:「我是說過他會回來,可我從未說過,他會從黑繭里出來。」
白姥姥雙眼赤紅,齜牙咧嘴道:「騙人!我要你生不如死。」
話音剛落,血繭表面突然冒出一隻鋒銳血爪,飛快朝男子背後刺去。
然而,血爪剛靠近男子背後,就變回一撮柔軟的髮絲,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你到底是誰?」
白姥姥眼中升起一股惡寒,因為就在她發動偷襲的瞬間,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威壓,那是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威嚴,是強者對弱者的天生壓制。
魔物被仙統劃分為惡厲凶詭狂五等,但在這之上,還有魔使、魔王和魔尊。
白姥姥敢肯定的是,此人實力絕對在五等之上。
長發男子沒有回話,他抬起蒼白如雪的右手,伸向了白姥姥的頭顱。
白姥姥驚恐萬分卻無法動彈,因為她的力量早已不受自身控制,相反,她體內的力量躁動不安,想要回歸某種懷抱,想要跪下來俯首稱臣!
在詭異的靜默中,男子的手從白姥姥耳旁擦過,探進了她背後的血色長發里。
緊接着,他修長的雙指一捏,好像夾住了什麼東西,沉聲道:「我將取回當初送你的東西,因為你已經不再需要了。」
說完,長發男子收回右手,指間多了一根漆黑的長發,他雙指一捻,長發如同一縷青煙,滴溜溜鑽進了他後腦。
「我要拉着你陪葬!」白姥姥眼神兇惡,滄桑的面容漲得通紅,好像隨時都會爆炸開來。
她知道自身力量無法用來對付男子,只能用自爆魔體的方式重創對方,來個玉石俱焚。
「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