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間凄凄涼涼
疼。
撕裂的疼。
顧漫漫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面漆黑一片，房間裏的白熾燈亮得刺眼。
只聞見嚴重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周圍一片白，是醫院，她正躺在潔白的病床上。
難道真的還有人來救了她嗎？
還來不及思考太多，一道令人厭惡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醒了？我的好姐姐，你看。”顧期年的聲音格外囂張。把手機扔到了床單上。
手機屏幕上赫然寫着“殼酒吧着火，四人命喪火海。”
顧漫漫扭過頭，眼睛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原來沒有人來救她，是惡魔還沒放過自己。
原來他們已經死了，在別人眼裏，她也死了。
她想起了那數不盡的刀口，想起了那血淋淋肉塊，這樣的傷，本就活不下來了。可顧期年還要他們留着一口氣，感受焚燒的痛苦。
她想起了嚴旭城，想起了他冷峻的臉，充滿磁性的聲音，還有他臨死時的疲倦，她從沒想過，如此神通廣大的嚴旭城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顧漫漫的心開始劇烈的疼痛，好似碎了一般。
顧期年看着她淡定的樣子，瞬間生氣，她猛地站起來，眼睛裏全是怒火，為什麼顧漫漫都這麼可憐了，還這麼冷靜，裝！
“我的好姐姐，你可知道，你懷孕了？不過，我幫你解決了，孩子生下來，也沒有爸爸，留着幹什麼，況且你現在也是個廢人了。”
顧漫漫臉上依舊沒有波瀾。
“顧漫漫，親眼看着你最在乎的三個人接近受盡折磨，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很難過，江寧最優秀的年輕醫生又怎麼樣？你救不了他們，也救不了自己。”
“顧漫漫，你真是冷血啊，你的朋友，弟弟，愛人，甚至你沒出生的孩子都不在了，你竟然還這麼冷靜，這顧家大小姐果真不好當。”
“顧漫漫，這麼多年，我為了超越你，做了多少努力，可是顧正永遠看不到我，你說為什麼，我到底比你差在哪裏？”
“不！我哪都比你好，顧正那個老傢伙對你偏愛不就是因為你是大小姐嗎！直到你犯錯脫離顧氏，那個老傢伙還是在維護你！你到底有什麼能耐！”
“顧漫漫，我在你的光環下壓了這麼多年，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過的多悲慘，顧正那個老不死的，永遠站在你那邊，我真想親手解決了他，可是他有遺囑，如果他死了，你和你那個傻貨弟弟就會接管顧氏，所以，我只能先把你趕出顧氏，這樣，爸爸才有機會，我才能有機會。”
“哦，對了，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鬥了這麼多年你會輸給我嗎？因為你蠢啊，你無條件相信崇拜的爸爸，早就對你沒有半點感情了，可你還指望着他能像小時候一樣對你寵愛，你看顧漫漫你多蠢啊，你的親爸爸為了一個養女拋棄了你，而你還在巴巴等他回頭。”
“你知道為什麼我能同時抓到他們三個人嗎？那可是爸爸親自把他們約過來的，他們因為信任你，所以才會信任你親愛的爸爸，所以，你看，其實害死他們的是你的愚蠢啊。”
“至於顧正那個老傢伙，他要是老實一點，我還能讓他多活幾年，要是……”
......
顧期年壓抑了太久，把這些年的“委屈”都說了出來。
這麼多年，她終於把這個女人的命運拽到了自己手上。
顧漫漫面無表情，彷彿在看一場笑話。
“現在好了，你現在在我手上，我為了打敗你，不擇手段，甚至背上幾條人命，你怎麼會這麼冷靜！你應該發火，應該暴怒，應該像瘋了一樣，你為什麼還假裝這麼冷靜，顧家大小姐的修養真是不錯，你媽媽看見了應該很高興吧。”..
顧期年看見病床上這個女人，竟莫名覺得高雅，儘管面色蒼白，卻還透着一股病態美，這張臉讓她恨不得刮花！
“媽媽？”顧漫漫聽到這兩個字，終於有了反應。
顧期年看到了她臉上的錯愕，越發的興奮：“是哦，我忘了告訴你，你媽媽可是被我和你爸同時解決的哦，不過，要怪也怪她不爭氣，身子骨脆弱，不經嚇。三年前，我和爸爸製造了那場醫療事故，然後……”
“閉嘴！你給我閉嘴！我媽媽對你像親生女兒一般，你為什麼！”
顧漫漫突然渾身顫抖，眼睛裏像是能噴出火來，死死盯着顧期年，殺氣明顯。她知道顧期年和她不對付，卻從沒想過她會對媽媽下手，還有顧霆，她的親生爸爸，她尊敬他，崇拜他，這麼多年就算他對自己和顧期年從不公平，她也沒有怪過他，可是，他原來這麼狠的心。
原來，她最親愛的媽媽去世並不是意外。
“親生女兒？你別跟我提什麼親生女兒，從小到大，哪樣不是你用剩下的給我的！親生女兒？呵~你不防親自問問她有沒有把我當做親生女兒！”
顧期年像是瘋了一般大笑，看向顧漫漫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
顧美好從沒把她當做親生女兒，這些年對她怎麼樣，她心裏清楚得很。
她再次按住床上的人，似乎很滿意顧漫漫的反應，一字一句地說：“要不是那個女人身體不行，死的輕巧，我一定會讓她好好感受死亡！”說完一巴掌用力甩在顧漫漫臉上，看見她的臉泛紅，才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顧漫漫的臉慢慢腫了起來，看着接近瘋狂的顧期年，眼角的淚水透着她的堅強，頑強的掛在眼角沒掉下來。
“你還這麼年輕，我怎麼會這麼殘忍呢，親愛的姐姐，我想讓你的餘生在煎熬中度過，我想讓你嘗盡孤獨，嘗盡世間凄涼，這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沒有愛人沒有朋友，永遠寂寞。”顧期年慢慢冷靜下來，這些年來，她處心積慮，終於成功了，她應該高興才是。
“你可真歹毒啊。”
“歹毒就歹毒吧，為了似錦前程，誰還在乎過程是不是歹毒。我可花高價專門為你研究了一款藥物，你可要好好感受感受。”
這藥水注射之後，渾身不能再動彈，但意識會無比清醒。
沒辦法，她見不得顧漫漫好，儘管顧漫漫脫離了顧氏，可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再回來接手顧氏，只有讓她再也沒有回到顧氏的可能。
更何況她還有個親弟弟，她不斷了他們的生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重新來過。
她可不想走到現在還心軟放過他們，以後給自己添堵！
顧期年抬手按了一下床頭的按鈕，沒幾秒就看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拿着一支注射針進來，對着顧期年微微點頭。
直到這個注射液注入自己身體的時候，顧漫漫才知道，原來這裏是顧氏的醫院，並且已經是顧期年的了，顧氏為了培養這個接班人，竟然把這麼神聖的地方交給她。
顧漫漫突然笑了，笑得凄涼，她這一生啊，原來早就錯了，錯的一塌糊塗。
怪自己太軟弱，怪自己太沒用，她原來以為脫離顧氏，她就可以安穩度過餘生，卻沒想到總有人不放過她。
“放心吧，睡一覺起來就好了。”顧期年聲音冰冷，轉身出了病房，她成功了，顧漫漫變成了一個植物人，接下來她要在顧氏發光發熱，顧漫漫的人生結束了，她的人生才剛開始。
顧期年笑得冷血，沒再回頭。
顧漫漫感受到自己身體越來越麻木，應該是藥物起了作用，她的手腳沒辦法再動彈，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緩緩睡了過去。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想醒過來了。
……
三個月後的某個夜晚，周圍靜的可怕。
顧漫漫突然睜眼，她想動一動，才想起自己已經渾然沒有知覺。
全身上下好像只剩眼睛還能動。
她想嘆口氣都沒有資格。
藉著幽幽月光，盯着天花板，腦海里開始回放她這一生，她緩緩閉上眼睛，感覺好像臨近死亡。
而此時，天空驟然一道光，照的周圍亮白，床上那個瘦的只剩骨頭的人已沒有一絲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