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高大的摩天輪在遊樂園的中心緩緩轉動，每個座艙都有着兩米五米高，人可以毫無壓力站在艙內。

當顧寧走進了摩天輪后，才能真正意識到它的巨大。

這裏同樣有個工作人員，穿着橙色的制服，脖子上掛着卡牌，看到顧寧到來的時候，扭動僵硬的肢體，朝他們走去。

顧寧注意到，這個工作人員和她在鬼屋見到的一模一樣，或者說，園內看守娛樂設施的人除了卡牌，面容都長得一樣。

「創造這個副本的人還蠻省心的，好像一個模具刻出來的。」顧寧吐槽道。

聞言，周璋也盯着工作人員看，似乎在思索什麼。

顧寧見狀，連忙解釋：「我就隨口一說。」

「是的，這些人是批量生產的。」周璋說道：「我記得這個模具當初是我提供的。」

顧寧一臉震驚，原來，還真的是通過模具生產的！？

這她就來精神了，開始認真觀察這些工作人員的長相。

「好普通啊……」顧寧評價道。

五官挑不出大問題，但是組合在一起就有些平平無奇，和之前周璋偽裝時的氣質有些相像。

周璋點頭，「當初就用來練手，隨意做的。」

顧寧瞭然，接着想到什麼，好奇地問道：「那幼兒園中的老師那些人也是你做的嗎？」

周璋承認了，表情平靜。

好像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顧寧回想起那些千奇百怪的人物設定，表情一言難盡。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品味？

這下她大概也知道了，這些副本都有一個oss，【母親】創造了他們，而這些oss則自己創造了副本的人物與設定。

顧寧想到那個似乎與周璋發生衝突的【母親】，突然有些擔心，忍不住問道：「我可以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聞言，周璋垂眸看向顧寧，沒有說話。

他當然知道顧寧問的是什麼。

看到周璋這樣的反應，顧寧知道對方不想回答了。

「好吧……」她表情有些失落。

「【母親】並不希望我們相愛。」周璋突然解釋。

「為什麼？」顧寧迫切地問道，別告訴她是什麼牛郎織女神仙凡人不可在一塊的理由。

周璋繼續說道：「就像人類並不希望AI有自主思維一樣，而我們這些所謂的oss就像高級AI，一切都要順從指定的規則行事。」

顧寧：好吧，不是神凡有別，而是ai與人類的相戀。

「如果沒有遵守規則呢？」

「格式化。」

顧寧瞪大了眼睛，有些茫然，輕聲問道：「格式化的意思是……你的記憶清零？」

周璋頷首，補充道：「其實上一次你的失憶就是規則的警告。」

顧寧自然也回想到了當初的那一幕，系統冰冷的機械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之後她便展開了一年的闖關，仍心有餘悸。

「別怕，我能搞定這件事。」周璋見顧寧逐漸緊繃的臉蛋，安慰道。

顧寧看了看周璋，對方眼中的情緒依舊淡淡的，睫毛自然垂落，半遮住了琥珀色的瞳孔，彷彿再大的事在他這都不值一提。

這種淡漠的情緒並沒能安撫顧寧的焦慮。

除了在某些特定的場景，他平時不都是這個樣子？就算是在殺人，也不過是皮笑肉不笑。

「我們上摩天輪吧。」周璋轉移話題。

不管顧寧有多顧慮，在這件事上她都不能做什麼。

兩人登上了摩天輪后，並肩而坐。

顧寧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象漸漸下降，她的視覺範圍也擴大到整個遊樂園。

「看上去這個項目挺普通的，不知道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危險。」

顧寧很有自己在副本的自覺，這個遊樂園的每個項目都會出現事故。

而在他們平安通關后，會得到一張撲克牌。

目前為止，算上他們在鬼屋中得到的紅桃Q，他們手上已經有了八張牌了。

「這個項目不會有事故。」周璋看着顧寧的側臉，說道。

「為什麼？」

「我解決了。」周璋輕描淡寫。

在摩天樓的底端，幾隻怪鳥癱在地上，它們的翅膀展開，長度幾乎和人一樣高的，然而翅膀的骨架折斷，無力鋪在地上。

「這樣嘛……」顧寧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的想法了，隨後啞然失笑。

外面的景色正如大部分的遊樂園一樣，雖然五彩繽紛，還有各種新奇的n互動，顧寧卻覺得有些乏善可陳。

他們的座艙越來越高，離地面有着二十五層樓高，有恐高症的人此刻應該腿軟了。

顧寧轉頭看向周璋，視線撞上了對方的眼眸。

周璋靜靜地看着她，眼神平靜，卻帶着無可否認的專註，好像在他面前是個什麼驚天藝術品，值得他為之駐足。

大海無言，卻表達了對魚的愛意。

顧寧在這樣的眼神下，連呼吸都不由放緩下來。

她突然勾起了嘴角，問道：「你應該聽過人類關於摩天輪的傳聞吧？」

周璋點頭，他當然在人類的記憶中得知這個。

「當……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寧就抬起手臂環抱住了周璋的脖頸，仰頭堵住了他的嘴。

她看向周璋的眼神同樣專註，眼波流動間門盡顯風情。

「之前說了，該閉上眼睛了。」顧寧輕笑了一聲。

周璋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呼在他臉龐的熱意，乖乖閉上了琥珀石般的眼睛。

顧寧看着近在咫尺的神祇般的容顏，心想：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聽話的他有多可人，讓人忍不住再欺負一點。

摩天輪並不會因為任何人而停滯，咿呀咿呀地轉動着。

顧寧幾乎整個人都貼到了周璋的懷中，彼此唇齒相抵。

黑夜寂靜，有星辰為它點綴。

此時，他們所在的座艙正好到達了摩天輪的頂端。

*

17：45

馬戲團的霓虹燈一盞一盞亮了起來，絢麗多彩，火樹銀花。

圓形的舞台上，一些畫著彩妝的工作人員忙碌地搬着道具，地上圍了一圈的鮮花，上面鋪上了紅毯，尚未着火的火圈，幾個長板凳。

當顧寧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歡迎二位的到來！」

一名臉上塗滿了彩繪的小丑熱情地迎接了他們，紅色的嘴巴大大地裂開，露出一排漆黑的牙齒。

然後彎下腰，遞給了顧寧一個扭成小狗的氣球。

原本他也想遞給周璋的，但是在看到周璋的那刻，他的表情凝固了一下，把氣球送給了顧寧后，保持着笑臉轉身離開了。

只是顧寧覺得，對方離開的背影怎麼看都顯得僵硬無比。

計劃的時間門快到了，顧寧和周璋便坐在了觀眾席的正中間門。

因為這個副本沒有其他玩家，所以，接下來整個演出都是為了他們服務。

顧寧意識到這點后，感慨道：「這還是第一次，我在這種場合體會到了包場的待遇呢。」

話音剛落，場內的燈光就一下子暗了下來。

幾秒鐘后，一道響亮又充滿激情的聲音從舞台的正中間門傳來。

「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你們將看到一場精彩絕倫的視覺盛宴！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機會！這是一場難以忘懷的怪誕秀！」

場內的燈光瞬間門集中在了舞台的正中間門。

站在台上的是一個穿着整齊西裝，帶着白色面具的主持人。

他的前方是一個架着的話筒。

「啪！」「啪！」「啪！」

主持人的話音落下，顧寧聽到，帳篷外傳來一陣放煙花的聲音，透過帳篷的縫隙中，可以看到外面的光線一閃一閃的，彷彿在宣告，馬戲團的演出開始了。

最讓人注意的是，煙花並沒有在天上炸開，而是在地面上炸開一朵一朵火花，震耳欲聾。

可以猜想，如果此時還有玩家在外面，此刻迎接他們的將是無數的煙花。

怪不得警告玩家要準時進來。

顧寧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等待演出。

主持人並沒有說太多話，很快就切入正題，「接下來，讓我們有請馴獸師帶來的動物演出！」

「啪啪啪！」

四周自動播放起了鼓掌的音效。

先是一陣大象的鳴叫聲，然後一個穿着貼身的馴獸師緩緩走了出來。

當顧寧看清對方長相的那刻，忍不住想：怎麼又是這個工作人員的長相。

燈光下，對方露出平平無奇的五官，他先是轉動着黑色的眼珠，四處環顧。

看到馴獸師的表現，顧寧有種彷彿觀眾台坐滿了人的錯覺。

接着，馴獸師彎腰，對着觀眾席鞠躬九十度。

彎腰的那刻，身後的大象突然抬起了上半身，前肢高高立起，然後重重地踩在了馴獸師的背上。

顧寧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些還沒有結束，只見馴獸師在被大象踩了之後，依舊是剛才那副自信的表情，只是驟然慘白的面容暴露了那一腳對他的影響。

他從大象的腳下扭身出來，然後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指揮。

大象巨大的腳踩上了長板凳，然後顫顫巍巍地兩腳直立，長長的鼻子在高空中伸直。

「咔擦——」

木製的長板凳顯然承受不住大象的重量，發出折斷的聲音。顧寧難得心跳都提起來了。

一隻猴子從幕後竄了出來，圓溜溜的大眼機靈地轉動，露出紅色的屁股。

馴獸師對猴子做了個手勢，猴子立刻爬上了大象。

「轟！」

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板凳立刻坍塌，大象即刻到底，發出凄慘的鳴叫。

顧寧有些不忍直視。

馴獸師滿意點了點頭，接着，他點起了五個火圈，火焰讓室內的溫度都上升了幾度，他示意猴子穿過去。

猴子立在倒地的大象身上，看到指示后聽話地跳起來，躍向火圈。

顧寧再次提起了心，身體不自覺前傾。

猴子瘦小的身體在火圈的對比下顯得格外的渺小，它卻無所畏懼鋪面而來的火焰，一躍如上。

但是，它的尾巴顯然是不能控制的，長長地垂落，被火舌舔舐，棕色的毛髮立刻變得焦黑。

顧寧聞到了烤肉的焦味……

猴子最終跨過了火圈，不過代價是整個尾巴被燒得炭黑。

見狀，馴獸師卻滿意地頷首，然後轉身朝他們再次鞠躬九十度，像是剛剛完成了一個完美的演出，朝着觀眾席四周揮手。

而角落的音響也非常給面子地想起了掌聲。

顧寧現在一臉麻木，重新靠坐。。

得了，她知道了，這個馬戲團演出就是來折磨觀眾的，確實讓人「難以忘懷」。

此時，坐在她旁邊的周璋表情有些異樣。

兩隻傷殘的動物被人脫下，下一幕很快就上場了。

幕布後面陸陸續續出來五六個人，都穿着花花綠綠的戲服，顧寧認出，正是她剛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演員。

這讓她打起精神來，看這些打扮，看起來要演王子公主的童話故事。

表演開始前，穿着華麗禮服的公主還給顧寧一個飛吻。

在她的旁邊有佩劍的騎士，有帶着皇冠的王子，有穿着雍容華貴的國王皇后，還有巨龍。

一切都看上去正常極了。

十分鐘后……

顧寧面無表情地心想：她怎麼會有——期待精彩的童話故事演繹這個愚蠢的想法！

故事的開頭一切都很正常，公主被巨龍抓走了，國王頒佈懸賞請人救公主，而騎士和鄰國王子接受了這個任務。

接着，故事就開始往離奇的方向發展了……

騎士和王子一開始是相伴而行的，兩人上了山，進了山洞，對着巨龍拔出了各自的寶劍。接着，王子在騎士對抗巨龍的時候，悄悄地擄走了公主，而騎士的劍斷了，原來，昨晚王子故意在騎士的劍上做了手腳，沒有武器的騎士很快就被巨龍打敗，生吞了下去。

而王子帶回了公主，受到了國王的獎賞，迎娶了公主，第二天，年邁的國王不幸染病而逝。

婚後第二天，公主殺了王子。

原來，巨龍抓走公主是騎士的計劃，但沒想到中途被王子分了一杯羹。

而公主對他們的計劃心知肚明，但因為國家規定，未婚公主不能登基，所以，故意讓龍抓走了她，婚後就殺了新皇，自立登基。

顧寧：好「精彩」的一場宮廷大戲啊！

舞台已經開始報下一場的幕了。

顧寧轉頭，想對周璋說什麼，卻看到周璋異樣的表情。

「怎麼了？」她緊張地問道。

周璋像是離了魂一樣，眼神些許空靈，等到顧寧問起話，他才突然醒神，眨了眨眼，看向顧寧，只是表情難得凝重。

顧寧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顧寧……」

周璋的話還沒說完，臉色就變了。

「轟轟轟——」

外面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燈光清脆地爆裂開來，音響發出刺耳的鳴叫，整個馬戲團的人兵荒馬亂，似乎要逃亡。

周璋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顧寧連忙跑到門口，小心翼翼掀開了幔帳。

看清外面的那一刻，她驚呆了。

這一刻，顧寧第一次知道了，天塌了是怎樣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