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還應說著遠行人
“噫!好!我中了!”耳邊響起旁邊的人欣喜若狂的話語時,蘇宇剛好將黃榜上的名字看過三遍,可還是未能看到他的姓名。
蘇宇不信邪,又將黃榜上的名單仔仔細細地看過第四遍,那顆逐漸冰冷的心,才徹底的沉了下去。是的,他又落第了,而且是第三次落第了。大趙王朝大力支持尋常百姓考取功名,科舉考試兩年一次,中進士者即可入朝為官。五年了,因為回鄉路途遙遠,需要一筆不菲的路費,所以自打來大趙京都參加第一次科考後,蘇宇便呆在這裏,直到如今,已經將近五年了。這五年來蘇宇一次家也沒有回過,生活全靠遠在家鄉的父母寄過來的錢財。
耳邊傳來的都是圍觀之人的歡呼聲、喝彩聲、議論聲。蘇宇只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為什麼?這一次明明感覺到一切都順風順水,明明感覺到考試是超常發揮,可是他還是落第了。同鄉的王二早在上次科舉中就已經中了進士了,可他考三次了,都還沒能考中。更何況最近一段時間,家中年邁的父親患了大病,寄來的錢也越來越少,恐怕已無力支持蘇宇再次復考。想到家中年邁的父母,蘇宇的淚水又不禁在眼眶裏打轉。終究是辜負了父母的辛勤付出,他忍住淚水,默默地轉身,離開了喧鬧的人群。
回到逆旅,蘇宇收拾好行囊,想着要不要去跟同鄉的王二告個別。想來想去,還是算了,自己過去又給王大官人添麻煩,又給自己心裏添堵,還是直接回家吧,還能早些見到父母。蘇宇向主人討要了一碗水喝,又想起了遠在家鄉的父母,想着他們也應當是想念自己了吧。近來收到的父母的來信,無一不是說著小鄉村裡又發生了什麼事,什麼時候能回來看一看。只可惜自己最終還是辜負了父母的期望。想到這,蘇宇有不禁長嘆一口氣。實在不行回去后,就去修仙吧,在門派里當個雜役弟子,也有個生計不是?
歸鄉之路路途遙遠,這一走就是小半年。春天離開的京都,回到家鄉附近的小縣城時已快入秋。蘇宇想着先去自己叔父在縣城裏開的那家商鋪歇歇腳,也好詢問一下自己父母的近況。可來到那裏卻發現商鋪的店門緊閉。蘇宇以為只是叔父臨時有事,關了店處理事情去了而已,並沒有在意。於是又來到附近的飯館,要了碗面。飯館老闆瞧了他半天,認出了他。“誒?你不是老蘇他侄子嗎?媳婦快來!狀元郎回來了!”
當初蘇宇進京趕考之前,蘇宇的叔父沒少帶着他四處吹噓,說他必是未來的狀元。當初有多風光,現在就有多窘迫。蘇宇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在夫妻倆足夠熱情,對蘇宇噓寒問暖,得知蘇宇沒能考中,也都出言安慰。
“沒事沒事,我家兒子去了青雲宗,當了個雜役弟子,現在每天的生活過的也挺不錯,要不你也過去,你們兄弟倆在那也好有個照應。”老闆娘如是說。
“對了,你知不知道你叔家怎麼了?自打五月節之後他家商鋪就一直沒開,也沒見過他家人。”老闆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蘇宇說,心裏卻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哎呀,沒事沒事,能有啥事?走了這麼遠的路,肯定餓壞了,來,姨再給你加個蛋,啊。”
餐畢,蘇宇辭別二人,背起行囊,向著家鄉快步趕去。
可千萬別出什麼事,蘇宇在心中默默祈禱。
村莊看起來與蘇宇離開時沒什麼變化,但是蘇宇卻感覺到整個村莊是那樣的死氣沉沉。此時已是傍晚,可是村裡卻連一縷炊煙也沒有,更看不到在村口玩耍嬉戲的兒童。蘇宇大感不妙,連忙向家裏跑去。
“爹!娘!我回來了,快開門!”蘇宇一邊猛敲大門,一邊喊道。他喊了四五遍仍是無人應答。大門被閂上了,蘇宇只好從圍牆上翻過去。衝進屋中,蘇宇又喊了聲“爹!娘!”依舊是無人應答。
沒事,只是父母有事不在家而已。蘇宇正安慰着自己,可是轉眼,他就看到他的父母正躺在床上。
“爹?娘?”蘇宇試探性的喊了聲,沒有反應。他連忙跑過去查看,發現床上躺着的竟是兩具乾屍!
蘇宇的腦袋嗡的一下,隨即便昏了過去。
“小兄弟,喝點水吧。”縣衙的衙吏將裝滿水的茶碗遞給蘇宇。蘇宇癱坐在屋內一旁,神色木然,沒有接,好像是沒有聽到。
衙吏輕嘆一聲,當時這位小兄弟一個人跑來報官,衙吏一聽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立馬組織人手跟着小兄弟來到了這。一來才知道,不只是小兄弟的父母這樣,整個村莊百十來號人都是這樣,都變成了一具具乾屍。難怪小兄弟這樣,五年沒回家,一回家就發現包括父母在內的村裏的所有人都死了,這誰能受得了?況且,這個案子明顯涉及到了修真界,沒有任何猶豫,衙吏當即就聯繫了青雲宗與鎮魔司,讓他們前來調查此事。
“放心吧,鎮魔司和青雲宗的人馬上就趕過來了,有他們出馬,兇手一定會找出來的。”衙吏安慰蘇宇說。蘇宇依舊是一臉的木然。
沒過多久,又過來一波人,這一波人明顯分為兩伙,一夥身穿青白相間長袍,一夥身穿黑色勁裝。
“怎麼回事?”為首一人問道。此人穿着一件青白相間的長袍,長袍上有紫色花紋點綴,頭戴一頂青雲冠,冠上以青色為主,紫色點綴。這正是青雲宗長老才能穿戴的服飾。
衙吏有些驚訝,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直接驚動了青雲宗長老。衙吏便更加不敢怠慢,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眾人。
青雲宗執事長老此時臉色十分難看,自己剛當執事長老沒幾年,就遇到了這件事。這樣的事在當今的修仙界少說得有一百年沒有發生過了。更何況,這裏是人界內部,遠離邊界,並且過來之前,已經檢查過幾具乾屍。這一檢查,好傢夥,受害者受害時間至少要在一個月之前,這一個月來卻連一個風聲都沒有,直到今天才有人發現告知他們。這要是讓上宗知道了,怪罪下來,批評是小事,自己的長老一職八成是保不住了。想到這,執事長老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這麼大的事你們現在通知我們?”長老有些怨氣地問道。
“哼!”身後一位穿着黑色勁裝的人冷哼一聲,長老的臉色更黑了。
衙吏連忙回答:“兇手似乎早有預謀,除了這位小兄弟入京趕考,避開了這次災禍,全村的人基本上都交代在這裏了。況且兇手是在晚上,家家戶戶都熟睡後作案的,光在外面看也看不出什麼端倪,要不是小兄弟剛好回來,恐怕被發現的時間還得往後推一推。”
“好啊,好手段!”長老咬牙切齒地說,“帶我們先去見見那位小兄弟。”
衙吏將眾人引進屋內,長老等人一眼就看到了癱坐在房間一角的蘇宇。
“小兄弟,你叫什麼?多大了?家中可還有親戚在世?”長老一連串問題問下來,蘇宇也只是默不作聲好像沒聽到。
長老嘆了口氣,轉身對身後那人問道:“張大人對此事可有眉目?。”
“從這些屍體上來看,村子裏的人應當是被血祭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人的神魂應當跟着血肉被一同吸走了。能將人的血肉與神魂同時吸走又讓人毫無察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兇手費了這麼大的陣仗,我懷疑,遇害的可能不止這一個村莊。”那位張大人說道。
“您的意思是,附近還會有別的村莊也……”衙吏說。
“只是我的猜測,也有可能不是,畢竟同時血祭多個村莊,卻不被人發現,可不是件容易事。總之,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不是有一個魔頭被釋放了出來,就是這個世界上又誕生了一個新魔頭。”張大人說道。
“我青雲宗一定會全力配合鎮魔司調查此事。只是這位小兄弟如今家破人亡,恐怕也沒有親屬活在這世上了,不如就由我青雲宗收為弟子,也好略微彌補為我宗失察之過。”青雲宗長老說道。
“也好,我看他根骨不錯,雖然年紀有些大了,但若你們好好培養,未必不能成為元嬰境。”
“那就謝過大人成全了。”
“雖然如此,今日之事我會如實向上稟報,貴宗失察之過可得好好想想怎麼補救了。”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