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啟靈嬌陽
當夏暮帶着玉天凌辰回到吟夕殿之時，櫻梨手指的灼痛之感，已經蔓延到整個右臂。那淡黃色的水泡一個接着一個，密密麻麻，看起來甚是可怖。水泡周圍黑氣縈繞，痛的櫻梨額前滿是汗珠，但怕夏暮擔心，又努力撐起嘴角笑容，安慰夏暮。
玉天凌辰見狀，趕緊從腰間掏出一個精緻小巧的水晶盒。那水晶晶瑩剔透，可以得見其中似紅豆大小的奶白色藥丸。他從水晶盒中取出一顆，遞給櫻梨和水服下。緊接着，他輕閉雙眼，手指掐訣，雖未出聲，但嘴唇微動，上下不斷輕碰。
本是散漫着縈繞櫻梨的右臂的黑氣如同受到指引，驀地互相聚集，朝着着夏暮腰間的方向飛去。夏暮的腰間，正掛着那面不能經他人之手的稜鏡。
稜鏡像一隻吞吐黑霧的獸般，將黑氣盡數收於其中。
半刻之後，黑氣盡數被稜鏡收起，櫻梨手臂之上的水泡也消失不見。
玉天凌辰看向終於鬆了口氣的夏暮，緩緩道：“這稜鏡名為風冥鏡，是我贈與護你周全的。我將它贈與你之時，你便被它視為主人，除你我之外，他人接觸其鏡，鏡中所含的風冥之氣便會糾纏與他。對於修為低微之人，可緩取其命；對於修為高深之人，雖不能取其性命，但也能損耗他些修為。”
因着櫻梨看起來已然恢復如初，又聽此物是他贈與自己以作保護之用，夏暮心中的不滿之情消了大半，面色也不再難看。
夏暮略一思忖，既是誤會於他，那麼該道歉，定要道歉，她也不是什麼心眼渺小之人。夏暮輕聲答他：“玉天少主，我本不是個聰明之人，此次誤會與你向你道歉。可是，煩請以後你對我所言，說得清楚明白，我自知不是什麼聰慧之人，是無法猜到你所言其內里含義的，所以……”
不等夏暮將話說完，只見玉天凌辰眸色中的幽灰忽然暗了幾分，深邃的眼中浮現出一些似是無法言喻的憂傷，聲音也多了幾分蒼涼：“對不起……我本知道的……”
夏暮看着這樣的玉天凌辰，驀地有些慌亂，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話使得這少主忽然便是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彷彿他做了什麼過分到難以原諒的事情般。是自己剛才對他生氣的樣子太凶了嗎？亦或者哪句話說得令他脆弱的小心臟受傷了？
“嗯……已經沒事了……額……你不用太自責……”夏暮結結巴巴，一時間不知如何言語。
僅僅半天而已，她見到無賴笑容的玉天凌辰，見到黯然神傷的玉天凌辰，她原以為作為神境少主的他，該是冷漠無情的。但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明明有着豐富的情緒起伏，是如此的鮮活。
……
玉天凌辰的四哥玉天元靈離開神境之時，他一度十分思念。母神去世之後，是四哥陪伴他走出陰霾，陪伴他重新面對一切。他對四哥有着莫名的依賴。
可惜，四哥愛上了普世之境中人族女子。
人的壽命啊，不過短短几十載。
就是那短短几十載，讓他的四哥陷入了無窮無盡的追尋之中。為那人族女子，捨棄了神境身份。
後來，嬌陽替代四哥陪伴在他身邊。
嬌陽是神境命司啟靈永洛之女，啟靈嬌陽。
啟靈嬌陽自幼失去母親，而啟靈永洛只有這一女，將來需她接管命司之位，自是對這獨女十分嚴苛。
她與玉天凌辰，似妹、似徒、似友，教導她功法，保護她成長，玉天凌辰在她身上傾注心血，並不是因為愛，僅是他在她的身上，時常捕捉到他自己的影子。努力、隱忍、摔倒卻不敢哭泣，只能默默爬起。
他需要一份牽挂，啟靈嬌陽便適時出現，成為了這一份牽挂。
只是，啟靈嬌陽在他的佑護之下，漸漸變得有些驕縱，失去了曾經的那份單純。
但他總覺得保護她是自己的義務。
就像保護曾經的自己，輕舔傷口的自己。
所以，他雖對嬌陽僅僅是義妹之情，但當時卻未能讀懂她的擔心，使她失了安全與信任。
……
“我本以為，少妃的位子，會屬於我的。”啟靈嬌陽不由自主的握緊雙拳，境主竟然要將聖族天女許為少妃，那她呢？她在他身邊陪伴這三萬餘年，愛了他三萬餘年，便將會化作煙雲？若不是少妃之位，她未來便無法成為神境主母，她便會低人一等，他，他如何捨得自己任人欺凌？
啟靈嬌陽無法平靜，這與她為自己暢想的未來完全不同，走向了分叉路口。
“我聽問，少主已將那聖族天女接回神境，小住些時日。若是這天女品性不佳，少主也定不能接受這樣的未來主母。除了小姐，誰還能配的上咱們少主？”仙娥春雨在她身邊諂媚的笑着，她當然了解自家小姐的目標，三萬餘年，自家小姐為了成為足以配得上少主之人，如何努力，如何賣力，她都是陪着小姐過來的。小姐為了少主的付出，定不會白白打了水漂：“少主不過是無法反抗境主之命。但他心裏，定是向著小姐的。”
啟靈嬌陽面色稍稍和緩些，雙拳不再握緊，心中有了些鬆懈。是啊，她的凌辰哥哥怎麼會放棄她令擇他人？當然是不會的！
“那天女，現在何處？”
“聽說被少主安置於日星宮吟夕殿內。”
“日星宮？那豈不是與凌辰哥哥居於一宮之內？”啟靈嬌陽問此，瞬間面色重回剛才的陰沉。俗話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她住在日星宮內，又擁有日後少妃的身份，凌晨哥哥面冷心善，保不準看她孤身再此，真正默許她這身份。
她不許這樣的可能。
啟靈嬌陽面若寒霜，心中千頭萬緒，雜亂無章。不論如何，她要守住玉天凌辰，守住她愛之人，守住少妃之位，守住她的未來。啟靈嬌陽本慌張無焦的眼神驀地堅定起來，玉天凌辰，是她的。
“春雨，走吧，我們去會會這聖族天女。”說罷，她起身向吟夕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