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趙沐兒
“小姐早~”
門外的丫鬟們見趙沐兒房門打開，趕忙低下頭向趙沐兒行禮，滿是恭敬地樣子。自打昨天下午鐵藍吩咐之後，這些丫鬟們就沒敢讓任何人進去打擾大小姐。趙沐兒自己更是一天不曾出過屋子，就連晚飯都沒讓人送來。
守在門口的這些丫鬟們見自家小姐過了一夜這才走出房間，整個人立即緊張起來，絲毫不敢怠慢。丫鬟們也知道，大小姐心情不好，否則以她的性子不會在房間裏待這麼久，放着家裏的生意不管。
趙家作為嶺南第一家族，每天來來往往的大事小情都需要趙沐兒一手操持。若非發生了大事，平時的趙沐兒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空閑這麼久的。
“嗯。”
不出丫鬟們所料，此刻的趙沐兒周身瀰漫著一股清冷的氣質，臉上冷漠比以往更甚，一舉一動都隱隱有種無形的壓迫感，強大的氣場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經過了一夜的冷靜，趙沐兒變得比以前更加冷漠、更加成熟。原本的她見到下人們朝自己打招呼還會熱情回應，現在的她卻只有一個冷冷的“嗯”。
丫鬟們感受到趙沐兒今天的不同，一個個戰戰兢兢不敢出聲。趙沐兒掃視一圈，冷冷問道：“鐵統領呢？還沒來么？”
丫鬟們見小姐問話，一個個地都不敢出聲，只敢把目光放在離門口最近的芍藥身上。作為趙沐兒院子裏的管家，芍藥此刻也是如履薄冰，衝著趙沐兒躬身答道：“鐵統領今早上捎話過來，說她有事要出去一段時間。”
“什麼時候回來？”趙沐兒語氣中不帶絲毫的感情，冷酷的樣子好像把身邊的溫度都拉低了幾分。
“這個……鐵統領沒提，只說了儘快。”芍藥不知道大小姐今天這是怎麼了，往常的趙沐兒雖說冷酷，但對自己還是有幾分笑意，可像今天這幅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
趙沐兒反常的樣子讓芍藥有些害怕，害怕得甚至在心裏微微抱怨起鐵藍來。以往大小姐心情不好，鐵藍必定會在大小姐身邊陪伴着。怎麼和趙沐兒形影不離的她，偏偏今天不在這裏。
顯然，鐵藍並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去向。她知道就算自己說了，也不會得到同意，索性來個先斬後奏。除了被拜託同行的楚遂，整個趙家上上下下沒有人知道鐵藍出去是為了什麼。
芍藥本以為她這個模糊的回答會引得趙沐兒不快，沒想到趙沐兒聽到后只是沉吟一會，淡淡回了聲“哦”就不再過問。趙沐兒知道，鐵藍在這個時候不在一定有她自己的考慮，自然也不會朝丫鬟們撒氣。
“那……您現在用早飯嘛？”芍藥看趙沐兒沒有要發怒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不用了，你們忙去吧，我出去走走。”趙沐兒就像一台冰冷的機器，言談舉止感覺不出絲毫情感上的變化。言畢，趙沐兒邁着步子獨自離開，留下滿頭霧水的丫鬟們站在原地。
趙沐兒昨晚一夜沒睡，儘管不願面對趙崇聖即將離世的事實，她還是慢慢接受了這一切。趙沐兒捏了捏自己的鼻根兩側，一夜沒睡的她腦袋有些昏沉。
旭日初升，隨處可見的花花草草乘着微風輕輕晃動，逐漸瀰漫起來的馨香鑽到趙沐兒的鼻腔里，稍稍撫慰了趙沐兒心裏的憂傷。
趙沐兒抬起頭，看着自己安排的花草們正乘着清風翩翩起舞，好似春之精靈一般快樂地沐浴在天地之中。不知為何，趙沐兒莫名感覺自己心裏湧起一股暖流，不由得更加喜歡自己安排在府里的這些花草們。
“臭無賴……”
趙沐兒邊走邊欣賞着自己周圍的欣欣向榮，念頭一轉開始心疼起楚遂別院中被他糟蹋的花草來，“要不是受了那臭傢伙的氣，我也不會去找爹爹……”趙沐兒小聲念叨着。
趙沐兒心裏有點亂。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心裏並不怨恨楚遂，甚至還對楚遂為趙芝元出氣而對他稍微有所改觀。在她看來，晚知道還不如早知道，這樣最起碼還能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
“芝元……”
趙沐兒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親弟弟了，趁現在去看看也好。打定主意，趙沐兒順着小路，朝趙芝元別院的方向走去。
“芝元！”
趙沐兒一進門，就看見正在院裏擺弄東西的趙芝元，身邊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零件，看不出有什麼用。
“姐姐？！”趙芝元驚訝的回過頭，顯然沒想到今天趙沐兒會過來。自打趙沐兒接手家裏的生意以來，這自打小時候就形影不離的兩人漸漸地開始聚少離多。
“姐姐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
趙芝元對趙沐兒的到來很是興奮。趙芝元自小便被姐姐帶大，對姐姐的感情甚至要比對身為父親的趙崇聖還要深。這麼長時間不見面，趙芝元自然對姐姐十分想念。只是趙沐兒整天忙碌，前來看望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趙芝元也曾想過去主動探望趙沐兒，可一想到自己姐姐是被外人盛讚的天之嬌女，而自己這個弟弟卻只能做他人眼中的廢物，心裏就一陣不是滋味。
再加上趙沐兒整日操勞家裏的生意，趙芝元也怕自己去了會打擾姐姐的事情，索性便不再去了。
趙芝元放下手中的事情，上前一把拉住趙沐兒的手，朝着院裏的亭子邁步而去。按住姐姐坐下，趙芝元興奮地伏在趙沐兒的肩頭，張開雙臂抱住姐姐的後背，肆意感受着來自姐姐的溫暖。
經受着這一切的趙沐兒，眼角漸漸濕潤了起來。想起自己和弟弟相處的點點滴滴，趙沐兒沒有忍住，一滴清淚悄然劃過趙沐兒那絕美的容顏。
張開手臂環住自己的弟弟，趙沐兒釋然地閉上雙眼，同樣從趙芝元身上感受着來自家人的溫暖。
“姐，你怎麼了？”趙芝元疑惑地問道。
往常自己靠在趙沐兒的肩頭，自己姐姐從來都是一副故作嫌棄的樣子，一把把自己推開。今天卻不知怎的，趙芝元感受着姐姐的動作，暗道這根本不是姐姐平常的樣子。
趙沐兒沒有搭話，現在的她只想沉浸在家人的懷抱中，全無心情回答趙芝元的問題。
見姐姐不說話，趙芝元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掙開姐姐的懷抱，趙芝元扶住趙沐兒的肩頭，滿眼擔憂地注視着趙沐兒的雙眼。
看姐姐一副憔悴的樣子，趙芝元心中更加焦急，不由得起身沖趙沐兒急切的問道：“姐姐，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憔悴？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趙芝元清楚自己姐姐的性子，如若沒有大事發生她絕不會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即便是當初遭到花家、林家的聯手打壓，趙沐兒都不曾如此狼狽過。
趙芝元心裏清楚，一定有什麼大事發生，作為趙沐兒的親弟弟，他迫切地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自己姐姐憔悴成這樣。儘管自己或許幫不上忙，但趙芝元還是想知道這一切，哪怕做個傾聽者也是好的，也算是為姐姐出了點力吧。
趙芝元焦急的樣子落在趙沐兒眼裏，此時的她覺得自己弟弟是那麼的可愛。說實話，在今天之前，趙沐兒對自己這個弟弟多少還是有些怨恨有些輕視的，怨恨他不務正業把家裏的擔子都壓在自己肩上，輕視他為自己的夢想堅持了這麼多年卻從未見到什麼成果。
但今天不一樣了，趙沐兒看着為自己心焦的親弟弟，心中從未感受過如此多的溫暖。即使他是被外界嘲笑的廢物公子又怎樣？即便他這輩子都碌碌無為又怎樣？他叫趙芝元，是趙家的大少爺，是我趙沐兒的親弟弟！
趙沐兒站起身，滿懷愛意地摸了摸趙芝元的頭，臉上的憔悴都被心中的溫暖消了一大半，開口說道：“沒什麼，只是昨晚沒怎麼睡好罷了。”語氣中瀰漫著對弟弟的寵溺，趙沐兒眼帶着笑，望着少年略顯稚氣的小臉。
“真的？你不是騙我吧？”
趙芝元的臉上焦急中帶着錯愕，心裏對姐姐的這番說辭不禁有些懷疑。兩手搭上趙沐兒的雙肩，趙芝元目光如炬，看向趙沐兒的雙眼堅定說道：“姐姐，我今年十六歲了，或許我現在幫不了你什麼忙，但是我可以做一個傾聽者，你有什麼麻煩的事都可以和我傾訴。雖然我沒用幫不上你，但是心煩的事說出來就不會煩了……”
趙芝元本想接著說下去，不想趙沐兒竟直接伸手捂住弟弟的嘴，隨後又是一個大大的擁抱。趙沐兒把頭靠在弟弟肩頭，戲謔說道：“是啊，我們芝元十六歲啦，都是大人了。怎麼樣，要不要姐姐給你物色物色哪家的姑娘，讓你早點給姐姐生個小侄子啊哈哈哈。”
趙芝元眉頭一皺，一把推開趙沐兒後退兩步，一邊咧着嘴一邊嫌棄說道：“我這關心你呢，你可倒好，竟然還開我的玩笑！”
“哪裏是開玩笑啊！是你說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嘛，那大人就要做點大人該做的事啊。”趙沐兒見趙芝元一副羞怒的樣子，不禁起了捉弄的心思，故作正經地說道：“咱們羨淵城城主好像有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還有隔壁華清城的劉家、清風城的趙家，你看你喜歡……唔！”
趙芝元小臉臊得通紅。不等趙沐兒說完，趙芝元直接故技重施，一巴掌堵在趙沐兒的臉上，不讓她再出一點聲。
趙沐兒見狀也不相讓，同樣伸出手揪住趙芝元的耳朵，朝着兩邊用力拉去。趙芝元雙耳吃痛，原本捂在趙沐兒臉上的手也同樣捏起她那吹彈可破的臉蛋。
“你鬆手！”
“你先松，你松我就松！”
“你是姐姐你得讓着我！”
“你還是男人呢！”
……
這姐弟倆就在這院裏打鬧起來，你追我趕互不相讓，滿是一片歡聲笑語。不知過了多久，趙沐兒趙芝元兩人在台階上並排而坐，各自揉了揉被彼此揪得通紅的臉蛋，對視一眼笑了起來。
自打接手家族中的生意，趙沐兒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就連頭頂的天空此刻都顯得格外清新透亮。
“姐姐，你真的沒事嗎？”趙芝元一邊捶打着自己跑累了的雙腿，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詢問道。
趙沐兒先是一愣，隨後略帶深意地看了看身旁弟弟已初顯俊俏的側臉，淡淡說道：“真的沒什麼事，只是要處理的生意太多，有些心煩而已。”
趙沐兒不打算將自己知道的事情現在就告訴弟弟。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讓趙芝元一直糊塗下去，不讓他知道自己所處的一切。
原本她這次來也在猶豫，猶豫自己要不要把事情告訴弟弟。可當她看到趙芝元眼中為了自己的夢想而閃閃發光的時候，當她從自己已經久未謀面的弟弟身上得到家人溫暖的時候，她不再猶豫了。
“果然，還讓他晚些知道更好吧。”趙沐兒抬起頭，望着頭頂湛藍的天空，心裏暗暗堅定道：“如果提前知道一切只能帶來悲傷，那麼這份悲傷有我來承擔就夠了。身為姐姐的職責，不就是守護弟弟心中的凈土嘛！”
聽了姐姐的回答，趙芝元偏過頭，正好看到趙沐兒仰望天空的輕鬆樣子，不由得對趙沐兒的話信了幾分。
“那好吧，下次早點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