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暫歇
文夏一行被帶回了警局，連同弗恩一道，坐上了局長專屬的加長版豪華警車。
駛上公路之後，縱使燈火通明，也鮮有行人，警車的夜巡並不能讓拉托市的晚上更安全，沒人願意晚上冒着危險散步。獲救也不能讓文夏的心情變好，他坐在警車上一言不發。
倒是弗恩，此刻的他成了車上最輕鬆的人，曾經的他見到警察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而今天他經歷了太多，落入警察手中倒成了幸運，這和現在他腦部被電流刺激導致的亢奮也有關係。
四人來到了警局的招待室，沒等局長主動道歉，菲爾連格拉住了局長，把他帶到隔壁的小屋，狠狠地斥責了一番。諸如不保障伊米西斯的公民安全，遲到救援之類的話，局長連連說是，又是點頭又是哈腰。
菲爾連格對此類奉承毫無興趣，他本有數次升職機會，但就是看不慣這種官場作風，才一直待在最前線，為此頗得國安部長菲利普的信賴，總統蒂亞戈也秘密贈送了他一枚勳章。什麼樣的官他都見過，唯獨看不慣這副嘴臉。
“行了行了，客套話以後再說”，菲爾連格指了指隔壁，“隔壁那幾位，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知道的，請放心，大使館和我通過電話的。”
菲爾連格看着這個油膩的胖男人，對他的承諾將信將疑。
而隔壁，魏星和弗恩第一次一本正經地聊了起來。
看着這個狼狽的男人從惡棍，到求饒，再到將死，最後到現在的坦然，魏星覺得這個人很是有趣，於是問起了他的名字。
“弗恩。”
魏星繼續問道:“你之後準備怎麼辦？”
聽到這話弗恩懷疑了起來，“之後？你們不是說我只能活幾天了嗎？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們根本沒有治你的辦法，只能幫你續幾天命，你不怕嗎？”
“本來挺怕的，現在……”弗恩頓了頓，看了看周圍，身在警局的招待室，外邊到處都是警察，“不怕了。”
“有意思，那你之後準備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沒什麼挂念，一身輕鬆。倒是你們……”弗恩剛看向魏星的眼睛，就被她打斷了。
“噓！看你可憐才讓你知道的，別說不該說的話，別告訴不該告訴的人啊！”
“明白，明白。”面對魏星的警告，弗恩連忙答應了下來。
局長走進了招待室，故作笑態跟三人說道:“我們的城市安全措施還有待提高，讓幾位受到了驚嚇實屬抱歉，我聯繫了附近最好的賓館，請幾位暫住，幾位之後若是有什麼活動，我派遣警力全程護送即可。”
文夏沉默了數秒，他從心裏就覺得這個局長很是厭惡，可是他拿不出證據，只得先答應了下來。局長為幾人帶路走到了門口，幾輛警車已經備好。
文夏一行上了車之後，弗恩對着局長問道:“那我呢？”
“你是？不是他們一起的？”局長對這個多出來的人很詫異。
“只是認識，我就是一個沒錢還毒債被抓的，和他們一起逃出來的。”弗恩淡定地說著，他從來沒對一個警察如此坦然地說話，更別說是局長。
聽到“毒”這個字局長就頭疼，他推攘着把弗恩一道塞上了另一輛車，“什麼認識不認識的，快去吧，我今天心情不好，但我這也不養閑人，走走走，該上哪上哪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菲爾連格嘆了口氣，一道坐了上去，兩輛車向著最近的大型賓館開去。
文夏和魏星坐在車上一言不發，泰和人的大腦不容易累，體能雖然不如人類但是有仿生裝甲，文夏的沉默，更多是由於心累。
他以前每天都讀相當一部分的史訊，但是從書中讀到的和現實體驗到的完全不一樣。那種憤怒，那種骯髒是切切實實存在的。
魏星決定不再打擾他，經歷了這麼多，他們都需要時間來平靜。
而後面的一輛車裏，菲爾連格和弗恩卻相談甚歡。對於弗恩的遭遇，菲爾連格已經處事不驚，而弗恩也知道菲爾連格的特工身份，兩人算是有來有回。唯一可惜的是，弗恩壽命將盡，他最後的幾天，都不知道該怎麼過。
到達賓館之後，菲爾連格把文夏的銀行卡和小袋鈔票遞給了文夏，“先生，這次可得好好保管，不是每次都能拿得回來的。”
文夏只是順手接過了卡，然後說道:“那些我用不着，太多攜帶起來麻煩，送給你吧，你這一路也辛苦了，算是酬勞。”
菲爾連格的眉頭一皺，“這可不行，先生，職責所在這錢我不能收，您得帶着。”
文夏有點不耐煩地說道:“這個我是真的嫌麻煩，你的工作，我也能理解，這……實在不行給他吧！”文夏指了指弗恩。
菲爾連格震驚了，就算是外星人，這決定也太超乎預料，“您認真的嗎？您對這些錢的價值真的有估測嗎？”
“嗯，應該挺高的吧。”文夏平靜地回答，轉身跟着帶路的警員走上了樓，菲爾連格見狀只能是先把袋子拎在手中。
在幾名警員離開之後，文夏和魏星都各自回到了房間休息。弗恩也準備在白嫖的賓館好好歇息一夜，珍惜自己僅剩的幾天，菲爾連格卻拉住了他。
菲爾連格把裝着鈔票的袋子遞給了他，“朋友，你走運了，這袋錢，歸你了。”
弗恩淡然地看了一眼，順手接了下來，他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只是問了句:“這有多少？”
“一捆是一萬，有四十捆也就是四十萬。”
“哦，我這一輩子，最後換了四十萬。至少還能最後享受幾天逍遙日子，謝謝你，朋友，晚安。”弗恩擺了擺手，輕輕地關上了門。
菲爾連格立在原地，啞口無言。他今天無疑見證了一樁悲劇，只是在這個被毒品侵蝕的國家，這樣的事太多太多，落得像弗恩這樣結局的，反倒成了美事。
他又嘆了口氣，在走廊安裝了一個針孔攝像頭之後，默默走進了房間。
他也累了，身體上，精神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