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濕人曹坤

第13章 老濕人曹坤

第13章老濕人曹坤

李立光法官的同事曹坤,人老實,辦事認真,網絡不發達年代,人稱老實人,但這些年老實人被人挖掘,名字也從老實人變成了“老濕人”,據說已是退休老人中的網紅代表。

濕人,是現如今的人們對詩人的戲稱。

按約,李餮在小區花帶邊的坐凳上見了曹濕人。

想不到的是,曹濕人寫詩成痴,見人就分享。約定樓下見警官時,他可能猜想警官也是有點文化的,便將自己寫詩的本子拿在手上,還沒等勞餮開口,就翻開自己的小本子說:

“小勞,你是來問立光法官的情況的,我聽說他現在快走完人生的六十年了,那麼就請允許我先把我寫的兩首紀念他的詩作念給你聽一下,否則我無臉見江東,也沒有心情回答你的問題呀!”

勞餮想,有這麼嚴重的話,我一定靜心將濕人的大作聽完,於是便做好了洗耳恭聽的準備。

老人就搖頭晃腦地念道:

九九重陽老年節,

進入國際紀念日。

中華文化尤自信,

我輩追壽頻報捷。

晴天一聲霹靂響,

霍亂擾我梵凈攜。

百年之後無哪日,

我與立光成神仙。

曹坤前法官剛一念完,勞餮就豎起大拇指連連說:“好濕好濕!”

濕人滿臉興奮,說道:“勞警官覺得還可以吧?正所謂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哪!我這作品裏面,有幾層意思我認為是很到位的,第一,今年是聯合國把我們九九重陽節定為國際老年節的第一年,這充分顯示了中華文化的自信;第二個意思是我們這批退休的老人,一直追求健康長壽,而且捷報頻傳;第三層意思是,霍亂來了,如晴天霹靂,擾亂了我和李立光幾個老人約定攜手爬梵凈山的計劃;第四層意思是……”

勞餮突然接話說:“我知道,百年之後,無論哪一天,您和立光法官都會成為神仙。我最喜歡您這詩中的最後半句,有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和濕人的浪漫情懷。‘詩言志’,您這大作立的就是志向。”

勞餮忍住自己發笑,配合老人把他的屁股拍得呱呱響。

但拍完,為免除後面的時間都用來談順口溜,便趕緊問:“曹庭長,您跟立光庭長關係最好,您認為他是清官還是……非清官?”

未退休前,曹坤和李立光都是中院刑庭庭長,李立光是一庭庭長,曹坤是二庭庭長。

曹坤老人像聽了受辱的話要大聲爭辯一般,近乎喊道:“當然是清官了!如果不是清官,我不會跟他關係好的,他當然也不會跟我關係好!”

說完,可能覺得語氣重了些,便又降低幾分貝說:“不是吹牛,我們兩個是清廉法官裏面,打引號的‘一丘之貉’。”

說著,勞餮還沒笑,他先笑了,覺得好像很幽默。

勞餮笑了,確實覺得有幾份幽默。最起碼,感覺到老人想努力讓自己變得風趣起來。

“您知道他的香煙是誰送的嗎?他有沒有跟您講起過?”

“甄誠送的,他還拍了照片給我看。我們無話不談的。跟你講,報社甄社長在念舊情這方面,是相當不錯的,他每年最少要送一條好煙給立光。”

“那這次發照片給你看的是什麼煙?”

“‘香天下·尊享’,市場都買不到的。我要他拆開讓我嘗試嘗試,他不肯。我說給我一包總可以吧?你李立光不抽,送給老丈人也是浪費吧?他還是不答應。他呀,雖然跟我關係好,但就是小氣。十五年前,小勞你還記得吧?他家高愛蓮是周日晚上出的事,我和他是周五傍晚去的鳥城。本來計劃周日下午或者晚上回到貓城的,但就因為他小氣,又在鳥城多住了一晚,最後出事了。你想啊,如果周日我們回了,歹徒即便早作好了準備,看見家裏有男人,也就會有所顧忌啊,對不對?”

這個問題確實是,十五年前專案小組也討論過,李立光也在而後的人生中,一直內疚,但這無以追究責任,也不直接影響案情發展,勞餮也不想再談,便問:“他當時小氣在哪裏?”

這是十五年前警察沒有問過,曹法官也一直沒有說出口的。

“酒店工作人員刮擦了他的桑塔納,答應第二天一清早幫他補漆。其實刮擦得不嚴重,他完全可以算了。但立光這人,愛惜自己的羽毛不說,還愛惜身邊、身上任何的物件。他打的小算盤是,多住一晚,房租不需要他出,人家幫補漆,錢也不需要他出。”

勞餮想起新的問題,在看看左右後,也突然小聲道:“你們無話不說,那我問你個問題。不過先聲明,我不是八卦,是案子牽扯到這方面。”

“你說。”濕人也湊近了勞餮。

“據說他無性功能,女兒李葒並非他所生?”

濕人先是一愣,接着突然哈哈大笑,而後又像關閉的龍頭,突然靜止,雙眼看着勞餮,用力地點點頭。

“所以我很同情他,作為男人這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在工作和生活中,我是最理解他的,也最能原諒他的小氣的,這也是我們關係好的主要原因。”

曹濕人說到這裏,用憂鬱的眼神望着前方的玉蘭樹。

“那這幾十年裏,他有沒有流露過要報復誰,給誰一點顏色看看的話,或其他不正常的言行舉止?”

老曹想都沒想就把頭搖得像貨郎鼓:“沒有,絕對沒有!立光他心態好,能正確對待。”

勞餮又問:“那沈芳芳呢?”

他問沈芳芳的意思是:既然夫君沒有性功能,那夫人能一直這樣守着寡嗎?

老曹這會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后才慢慢說:“芳芳是個安分守己的女子,應該不會。不瞞你說,我本人家裏夫人看得緊,也不敢。因為大凡是個男人知道這一事實真相后,都有可能產生打主意的想法。說老實話,我有過想法,但最終還是不敢,畢竟信奉‘朋友妻不敢欺’的信條。”

勞餮想,退休了還是好,可以暢所欲言。如果沒有退休,曹坤大人保准高高在上,別說率性地回答敏感問題,只怕連敏感二字的本身都不讓你說。

“那甄誠呢?會不會?”勞餮想了好幾次,才總算下定決心把甄誠抬出來問這敏感問題。

“甄誠吧……”曹濕人摸着下巴上開始變白的鬍鬚想了好一會後,才又率直地說:“會不會打芳芳的主意我不敢說,但要是經濟上,我可以基本肯定,他是有點問題的。你知道,我們是法官,不可能主動去查案子,除非已經起訴到法醫的。主動查案是你們警察的事,嚴格講,還是經偵警察和紀委的事。”

“您能舉例說明嗎?”

“不說別的,一條‘香天下·尊享’一萬多,經常有人送給他,立光清廉不假,但每年得甄社長一條煙是有的,當然他得煙也不是受賄,高愛蓮確實對他甄誠有知遇之恩。今年的這條‘尊享’,它是融入了高科技的,一根煙上裝有納米開關,你知道嗎?納米開關,很細小,你如果選擇無毒的無焦油,就按無毒開關;你如果覺得無毒不過癮,就選擇有焦油的有毒開關。據說,這個一生產出來,就一搶而空,雖然沒有進入市場,但有門路的個體商販,已經將它炒到了三萬一條。”

“如此高的價格,他為什麼要送給老丈人?”

“就是啊!我也納悶得很!他的岳父高鴻翔是個工人老大哥,既不是高幹,也不是大老闆,他怎麼會追求這種花架子的東西,老李將這個送給他,不是白白浪費嘛!”

“您認識他岳父?”

“不認識。立光現在的夫人芳芳沒有爹娘,也就沒有新的老丈人,立光還照樣把高鴻翔當老丈人一樣看待,而且芳芳也沒有意見。芳芳還親自給老高買過煙,這個我是看見過的。”

“那甄誠的煙,你估計是哪裏來的?”

“這個所謂的高科技香煙是中煙集團虎城公司生產的。它應該來自虎城。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建議你去虎城調查調查。”

“虎城十四個地州市,七八千萬人口,您有細化的方向沒有?”

“沒有,但我可以向你推薦一個人,現任的刑一庭庭長唐洪兵,他們曾經辦過一個案子,跟香煙有關。”

“好,非常感謝!”勞餮站起身準備離開。

曹濕人興緻正濃,拉了一下勞餮的衣角說:“我還有一首詩,你給我指點指點,我發現你是蠻懂詩的。”

又說:“莫煩我,我也只是退休后才發揚這愛好。在位時,別說念詩了,寫都不敢寫。一怕人家說我沽名釣譽;二擔心有人投其所好。”

勞餮本有些不太情願地再次安坐,心說就當是對老人提供線索的一種獎賞,但聽到老人最後這幾句話時,頓時肅然起敬,心說我這一上午就交給您了,您還有什麼大作,儘管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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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亂時期的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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