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 沒走成
龍宇又轉向龍天熬，用一種敷衍的語氣說：“爺爺，剛進門時我看到這群少爺小姐手裏都有賞賜，我這個被趕出山莊的便宜少爺有沒有？聽說龍家子弟都有月錢，那麼我這個廢物少爺有嗎？十二年的月錢應該不是小數目吧？”
龍天熬皺了皺眉道：“這事牽扯太大，我們還要好好討論討論。”
龍宇對着龍元秀攤了攤手，笑道：“姑姑你看嘛，不是侄兒不講理，是我這個爺爺不講情，我收回剛才的話，他真不是我爺爺。”
“你……”龍天熬雙手緊握，汗毛直立，一條條青筋從手背突起，咬牙道：“我龍天熬也沒你這個孫子。”
“呵呵，很好，這吃也吃飽了，喝也喝足了，不能忘了正事。我這次來山莊主要目的是來取命牌的，還請龍莊主成全，不要為難晚輩才是。”龍宇對龍天熬拱了拱手說道。
“元全，去祖祠取命牌。”
“爹……”
“大哥……”
“大叔……”
“大舅……”
桌上幾人正要開口試圖勸說，卻突然聽到酒瓶摔落在地的聲音，龍天熬怒吼道：“都給我閉嘴，我沒有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自然就沒有這個廢物孫子，他的命牌沒有資格留在山莊。十一年前我還是心太軟了啊，應該讓他帶着命牌離開的，平白分擔了山莊年輕一輩氣運不說，將來還會給山莊惹來眾多是非，龍吟山莊的臉不要了嗎？”
龍元秀死死盯着冷漠無情的父親，憤怒、失望的目光在交織，淚如泉湧。桌上其他人都不敢言語，那些少爺小姐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夫君不可……”劉紅秋不合時宜地開口。
“誰要是再出言勸說，就和這小子一樣，帶着命牌滾出龍吟山莊吧！”
眾人噤若寒蟬，不敢吱聲，家主的槍口是不能撞，後果會很嚴重的。龍元全只好在龍天熬犀利的目光下走出了門。
龍元秀無聲地來到龍宇面前，拉着他的手輕聲安慰道：“宇兒別怕，姑姑永遠站在你這邊。其實姑姑和你一樣，在這裏也是個外人，是山莊潑出去的水。”
龍天熬皺了皺眉，緩緩站起身，猶如一頭憤怒的獅子。
龍元秀毫不在乎，用手擦拭掉龍宇嘴角的油污，微微笑道：“明天姑姑帶你婆婆墓地看看，和她老人家談談心，她曾是山莊裏最善良的人，一定不會趕你走。爺爺不疼，婆婆一定會愛，她會在天上保佑你。”
龍天熬怔怔退了兩步，他想起了那位美麗善良從不爭芳鬥豔卻總在他背後默默付出的女人，那是他一生摯愛。他下意識地望了望屋頂，那女人似乎正在天上看着這一切，她在搖頭，在擺手，在流淚……
龍宇鬆開緊握的小拳頭，接過龍元全帶來的包裹，不帶絲毫留戀，一瘸一拐地往大門外走去。
此時外廳的宴席已結束，大家圍在四周繼續聊着家常，等待除夕飛花升起。
幾位下人正忙着收拾餐桌，龍宇望着桌上的殘羹冷炙，搖頭嘆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聽着唏噓之聲，穿過掛滿紅燈籠的游廊，沿着荷花池邊的青石板路一路前行，踏上玉石長橋后，回頭望了望前院方向，那裏依舊燈火通明，龍宇自言自語道：“豪門大戶不過如此，我不會再來了。”
“宇兒，你給我站住！”這聲音是龍元秀的，龍宇離開餐廳后，她第一時間追了上來。
龍宇停下腳步，一臉無奈地轉過頭來，不敢看龍元秀的雙眼，有些歉疚地說道：“我已經很克制了，如果不是為了這東西，我壓根兒就不會來這裏。”
“宇兒今天的表現姑姑能理解，你應該給你爺爺一點時間，他雖然是莊主，但很多事情同樣身不由己，這裏面牽扯太大，他需要考量的東西太多。”
“哪裏是我不給他時間，十二年，這時間還短嗎？”說罷龍宇繼續往前走去。
“宇兒，你給我停下來，你這是要去哪裏，回貧民區嗎？”
“那裏才是我的家。”
“明天姑姑帶你離開烏寧城，以後有姑姑罩着，沒人敢欺負你。”
“你的好，我會銘記在心，但我還有婆婆，不能扔下她一走了之。”
“那姑姑和你一起回去。”龍元秀雙眼微紅，隱隱有淚珠在打轉。
“你這又是何必呢，你這千金之軀怎麼能去那種地方？”
這時龍天熬的威嚴的聲音傳來，“來人啊，攔下這小子，一切等家族會議結束后再說。”
“父親，宇兒他……”龍元秀興奮地轉過身來，心想父親終究還是回心轉意了。
“趕緊給我滾回來，都三十歲的人了，還眼淚汪汪的，真是丟人現眼。”
龍元秀喜極而泣，“是，父親！”
“龍吟山莊我可高攀不起，快放開我。”被兩位家丁抓住胳膊的龍宇大叫道。
龍天熬冷哼道：“這可由不得你。”
……
隨着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久違的不能喘息般的寂靜。一團白芒從龍吟山莊快速上升着，留下拖着長長尾巴的灰色煙霧。啪！一朵“花兒”在空中綻放，分裂成數個小小光點，與白茫茫的雪地相映相成，可惜短短一瞬間，光點熄滅，花兒枯萎，只有白煙在慢慢消散，無聲訴說著那一剎那的美麗永恆。
炮鳴聲依舊，飛花四射，照亮了灰暗的夜空，千姿百態的白色鮮花在空中盛開，白玫瑰、蒲公英、滿天星各自飛舞，最終凋零成流星雨飄落下來。
龍吟山莊璀璨如白晝，山莊內所有人都抬起了頭，指着那一抹抹絢爛嘖嘖稱奇，一群孩童在歡快地奔跑着，試圖去接住那落下的流星，歡聲笑語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這便是飛花？也不怎麼樣嘛，和前世的煙花相比差遠了。”龍宇如是想着，看着再次衝天而起的飛花，興緻全無，就這麼直接回房了。
“外面的飛花好美，宇兒不去看看嗎？”龍元秀笑着走進屋來。
“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我可沒興趣。”龍宇一臉不悅地說道，便宜姑姑好心做了壞事，他正鬱悶着呢。
“一年也就能看到一兩回還不稀罕嗎？山那邊能看到這玩意兒？”
“剎那間的芳華而已。”
“咋就這麼不解風情呢，還在生爺爺的氣？”
“他親口說沒我這個孫子，我也說了他不是我的爺爺，既然兩方意見統一，何必再糾結呢？他走他的陽關大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樣對大家都好。”
“你爺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千萬不要和他計較。”
“龍吟山莊我可高攀不起，你放我走吧，我求你了！”
“傻孩子，你今晚是喝多了吧？”
“我很小就開始喝酒，還沒醉過呢，這會兒頭腦清醒得很。”
龍元秀想到龍宇的經脈問題，心疼不已，摸着龍宇的頭說：“宇兒受苦了，那你就更應該留在山莊啊，這裏什麼都不缺。”
“住在山莊只會平添煩惱，輕蔑冷眼、污言穢語倒是其次，不習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我想靠我自己。”
“分明就是缺心眼。”
“姑姑慧眼，我就是想要爭口氣。”
“唉，和你爹一樣，自尊心太強了。要不這樣，你跟着姑姑一起去江陽城陳家，在那裏沒人敢說你的不是。”
“姑姑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不想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何況我還有婆婆呢。”
“什麼叫寄人籬下，你在姑姑家也叫寄人籬下嗎？你把姑姑當外人？”龍元秀嗔怒道。
“江陽城陳家畢竟是大家族，家大業大也免不了勾心鬥角，姑姑畢竟姓龍不姓陳，何必帶着我給自己找麻煩呢？”
龍元秀在陳家確實不太如意，這也是她獨自回烏寧城的原因之一，正如龍宇所說如果真把他帶在身邊，恐怕會給那幾位對頭增加不少口實，她自己倒是無所謂，但侄兒又如何面對那樣的處境，將心比心設身處地想一想確實是欠考慮了。“這……唉，姑姑還是希望你留在山莊，等家族會議結束后再說吧。”
龍宇點了點頭，“暫時也只能這樣了。”
鞭炮聲不再傳來，想來飛花也結束了，龍元秀理了理秀髮說道：“天色已晚，宇兒早點休息吧。你確定不和姑姑一起睡？”
“我十二歲了。”
龍元秀上下打量了一番龍宇，打趣道：“喲，小大人了呢，是怕姑姑占你便宜不成？”
龍宇紅着臉答道：“我從小就是一個人睡覺，習慣了。”
“那好吧，姑姑就在對面屋子，有什麼事喊一聲就行。”
“好的。”
龍元秀離開后，龍宇猶豫再三后把包裹取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了一道口子，出現在他面前的一共就三樣東西，一份紫色玉簡，一個銀色玉牌，一枚龍形玉佩。
龍宇拿起紫色玉簡，輕輕鬆鬆就打開了，這上面主要記錄了龍元文離開龍吟山莊后的見聞，其中不乏名山大川、人文地理相關信息，最後寫了龍宇生辰八字相關內容，至於他母親卻是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