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必須死,竹林埋屍
眼角餘光看到胡三撲向茶棚,忍風毅心中大急,想要前去補救,卻被胡二死死纏住。
一心二用,他的攻勢當即萎靡,只能賣出一個破綻,以刀擋掌,借力抽身。
飛身沖向茶棚,抬眼就見到老爹被踹倒在地,想也不想,柴刀直取胡三後背。
“小心!”
棚外傳來二哥的喊聲,胡三直接側滾,險險避過這一刀。
拉開距離,他回頭看到忍風毅沒有攻來,而是在查看忍勇的情況,心頭泛喜,寬刃刀急斬。
這一刀必會見血!
怎料,忍風毅回頭一笑,側身揮刀掃開刀刃,身形一矮,向他懷中撞來。
“不長記性!”
早已蓄力的左拳直搗氣海!
腹部如遭雷擊,肝膽俱裂,胡三口吐鮮血的倒飛出去,砸翻桌椅。
這一幕正好被衝進來的胡二看到,雙眼瞬間發紅,內力如洪水猛泄,鐵掌連擊。
這一次,他不再顧及其他,只想拍死眼前的少年。
刀掌相接,氣浪滾滾,忍風毅連連後退,虎口迸血,險些握不住刀柄。
數掌之後,他的胸口開始閉悶,氣息不暢,四肢也傳來酸麻感。
這樣下去,必敗!
退至茶棚角落,終於想到破解之法。
藉助對方的掌力,身體側退兩尺,沖向旁邊仍在呻吟的胡三。
來而不往非禮也,看你救不救小老弟!
胡二雙眼充血,脖子上青筋凸現。
想他兄弟三人形影不離,今日之局全是咎由自取,但事到臨頭,管他是非對錯。
要死,一起死!
藍色的身形如鬼魅般閃動,后發先至,在柴刀距離地上人一尺之時,鐵掌近身。
忍風毅人在空中,嘴角微翹,柴刀下划向後寮,身體借勢翻轉。
不料,刀身被鐵掌向後震退半周,另一掌緊隨而來,他急忙出左掌與之相對。
“嘭!”
身體橫空倒飛!
一旁的忍李氏心驚膽顫,剛想大喊,就見他將柴刀插進茶棚一角的柱子上借力,雙腳點柱,身形倒射而回。
此時,接連爆氣的讓胡二已達極限,還在壓制體內**的內息。
他本以為這一下能重傷對手,可惜現實殘酷,眼前不斷擴大的拳頭告訴他:
不要痴心妄想!
“不……”
胡三忍痛嘶吼。
藍衣鼓動的胡二雙手終究還是慢了半拍,胸口中拳,身體從忍勇旁邊飛過,撞向掛着氈簾的茶棚柱子。
灰屑簌簌,棚內寂靜無聲。
滿地的狼藉、血跡昭示着剛才的慘烈爭鬥。
忍風毅半跪在地,大口喘氣。
剛才將他擊飛的那一掌很重,身體已然受傷,最後如果沒有擊實,倒下的就是自己。
胡三背靠棚柱,看着同樣背靠棚柱怒目圓瞪的二哥,悔恨、不甘湧上心頭。
為什麼要鼓動二哥來報復?
為什麼以為花重金買了鐵掌就能穩握勝券?
為什麼殺他不死?
為什麼!!!
看着眼前的可憐人,忍風毅撿起地上的寬刃刀,緩步走過去。
“風毅……”
忍李氏滿臉驚恐,發覺自己不認識兒子了,她想開口制止,卻被忍勇攔住。
“讓他去吧,今天沒有僥倖。”
“大俠饒命,我給你做牛做馬,別殺我。”
胡三翻身跪地,磕頭。
他要活着!他要報仇!
忍風毅咽下血痰,在他身前站定。
“你,必須死!”
手起刀落,幾滴鮮紅濺在臉上,淡淡的腥味在茶棚中瀰漫。
忍勇被忍李氏攙扶着站起來,胸口的悶痛緩解不少。
他走到忍風毅身後,發現忍風毅的手在顫抖,身體也在輕微顫動。
“叮……”
刀掉在地上,他急忙扶住快要傾倒的身體。
“我殺人了。”
忍風毅雙手拉住父親的手臂,聲音有些發顫。
“他們該死,不要害怕,爹娘支持你。”
忍勇輕輕拍打他的肩膀。
忍李氏快步過來,抱住他的頭,用衣袖擦拭他臉上的血跡。
緩了許久,忍風毅從第一次殺人的震驚中恢復過來。面對死人他很鎮定,可是親手殺人就不一樣了。
有些脫力的身體也重新有了氣力,坐在燈籠下的桌子旁,看着地上的兩具屍體,開口問道:“老爹,他們怎麼處理?”
夫妻兩人經過最初的慌亂也都冷靜下來。
“抬到竹林深處埋了吧,要是被別人發現那就麻煩了,尤其是他們的親人。”
“他們兄弟三人,全死了。”
在父母的疑惑中,忍風毅將白天的遭遇簡單的說了一遍。
“難怪他們找來,肯定是認為你們偷拿了東西。”
忍勇恍然,隨即嘆息一聲,“既然沒了隱患,那我和你快點將他們背去埋了,免得夜長夢多。”
趁着寒冷的夜色,父子倆杵着工具,一人背一屍進去竹林,忍李氏則收拾茶棚,清理廚房毒食,一切都當做是場噩夢。
官道邊的竹林延綿數里,父子兩人深入許久才停下來,選中一處沒有青竹的空地挖個坑,將兄弟二人葬在一起,希望他們來世能做個好人。
忙活半天,忍風毅將工具交給忍勇,突然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會兒。”
忍勇以為他心裏還有些影響,便拍拍他。
“事情已經過去,不要再想太多,你待一會兒就快回去,別讓你娘擔心。”
說完就拿着工具沿原路返回。
幽暗的月光透過竹葉間隙照在林中,竹影婆娑,四周只有陣陣蟲鳴聲。
“出來吧,跟了一路。”
忍風毅很緊張,有人在竹林中偷跟着他們,不知是不是故意讓他發現的。
“不錯,警覺性很高。”
低啞的嗓音從側邊傳來,黑色的身影緩緩顯顯出來。
月光太暗,不能看清來人面目。
“閣下跟着我們,所為何事?”
“我說只是碰巧看到,順便記錄一下,你信嗎?”
“記錄什麼?”
“哈哈哈,他們兄弟三人全死,你還害怕什麼?”黑影輕笑,“放心,不會有人尋仇。”
見他不願意回答,忍風毅只能作罷。
“在茶棚里跑腿是你想要的生活?”
黑影轉過話題,好像突然認真了一些。
“我要是你,就不會在家人身邊,將他們置於危險之中。”
哎,終於還是要面對這個問題嗎……
忍風毅表情微變,沒有回答,心中所想被點了出來,矛盾叢生。
“我可以走了嗎?”
“隨便,我說了只是路過而已。”
黑影語氣又變得輕快,說完就真的閉嘴了。
直到忍風毅離開他的視線,才輕聲自語道:“有點意思,值得觀察。”
隨後摸出一本冊子,翻開,上面記錄了密密麻麻的人名,有些已被橫線畫除。
將毛筆放入嘴中沾濕,在冊子上寫下:
忍風毅,待查。
第二日,大霧瀰漫。
官道上的泥土被寒霜染成淡白,道旁竹林中的青竹枝葉上掛滿了冰晶,晶瑩剔透。
官道另一邊的小河裏,河水清澈透明,寒冷只能在河邊的泥沙上留下斑白。
深秋的寒冷凜冽透骨,尤其是清晨。
一大早,茶棚里有就了客人,忍風毅很不理解他們為什麼這麼早就出來,這種情況很少見。
難道是青城那邊又有什麼變故?
在閑聊中,他才知道,昨晚青城北郊又發現了死人。
這些客人連夜排隊,城門一開,就受檢逃出來了。
“滴鈴鈴……”
脆耳的鈴聲傳來。
茶棚里的人循聲望去。
一隊人馬出現在南邊官道上,八名魁梧大漢扛着一台長寬四尺有餘的大轎。
轎上薄紗四圍,朱紅杉木築頂,四角各一金黃鈴鐺,鈴聲便是由它們發出。
八抬大轎兩邊各一對侍女,轎後跟着四名藍衣青年,表情嚴肅。
鈴音透耳,腳步聲像是踏在脈搏上,棚內眾人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來。
忍家父子連忙走出茶棚,暗忖這些人太過古怪。
“品茶。”
待到茶棚前,轎中有人伸手揚起薄紗,渾厚的聲音傳出來。
“是。”
侍女急忙彎腰稽手。
轎落地,寒霜凍結的沙石被震得四處飛濺。
一位侍女走過來,問忍風毅,“你這裏有沒有龍嶺茶?”
“有,有,姑娘稍等。”
忍勇搶話,說著就轉身去取茶葉。
這龍嶺茶可是茶中極品,一年中都沒幾位客人喝,忍勇珍藏了幾兩,看得極是寶貝。
忍風毅是沒資格沏龍嶺的,見大轎旁邊的人都沒動,只得站在原地侯着。
沏茶需要等候片刻,期間都沒有人說話。
“徐老妖倒是會享受,知道這裏有龍嶺可品,怎麼不告知老道一聲,同來細品?”
聲音突兀的在耳邊浮現,只聞其聲不見人,似在耳邊說的又似在天邊傳來。
眾人舉目四顧,尋找聲音來源,忍風毅暗自猜測,能做到這樣傳音功夫的,其內力應該極其深厚。
轎中之人已經猜到來人身份,沉聲說道,“聞老道的狗鼻子還真長!”
“哈哈哈,多謝誇獎,老道的鼻子一向靈驗,有好東西怎麼能錯過呢?”
一位道人自官道旁的青竹上飄然而下,一身玄色道袍,鶴髮青冠,背束長劍,好一派仙長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