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難以啟齒的情愫
人說"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而這次芬芳與師傅魯大大的簡短對話,卻是“說者有意,聽者無心”。不過,這無心的聽者,卻讓有心者的話兒無意間爬上了心頭,是的,模模糊糊的。那種是耶非耶,似粘非粘,撲朔迷離……
似乎,就在此後,魯大大的心海已不再是靜水一潭了,倒是漣漪微泛,那一潭兒水,時不時的要搖蕩幾下。
平日裏,魯大大總是極力剋制住自己,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思想和情緒,極力想擦抹掉時不時閃現於腦海、那天芬芳向他提問的無端猜想。
但不知怎的,總是擦不掉,抹不脫,壓不住。她和她的話兒總是在眼前忽閃忽閃的,在魯大大的腦海湖中,似有隻只小魚兒小蝦兒樣,還勁兒般地一蹦噠一蹦噠的划動着。似乎,這小小的生靈要在這腦海湖本來平展的水面上,翻出點什麼波兒浪兒來。
“師傅,你覺得我怎麼樣?”
真的,這句話實在太普通不過。然而,在當時那種語境中,這句普通不過的話出自芬芳之口,似乎又不是那麼普通,總覺得普通之中又添加了點什麼。
如果……哦,也許……
是的。
如果沒有她那忸怩的姿態,如果沒有她那詭譎的笑態,如果沒有她那欲言又止的情態……
或許,他不會多慮。
因為,魯大大些許覺察,徒兒芬芳那句再普通不過的語音中,似乎夾雜有另樣的含意。他覺得,芬芳欲擒故縱,既想說破又不願說破。似乎,她那姿態、笑態和情態的內涵充滿着神秘一一隻不過,現在而今眼目下,尚不宜昭示罷了……
當然,魯大大腦海湖中的這些小魚兒小蝦兒般的蹦噠,是斷續的,些許的,微弱的,無力的……海堤無險。或者說,它還不足以影響到魯大大思想的整體框架。
這些,一旦忙碌起來,魯大大的思想仍然輕鬆,雜念隨之也煙消雲散。但閑暇下來,時不時的又如蟻癢般的來撓他的心。
魯大大想,“難道世上真有這樣的美事,巧事?”
當他頭腦里掠過這一絲念頭時,又立馬予以否定。
“不可能!”人家年輕貌美,自己比她大二十歲,況且……他自言自語道:“異想天開”。隨即拍了下腦袋,權且當她是戲言而已。
其實,芬芳倒是認真的。當這丁點兒”春心”初探心際時,她也想入非非過,曾經多少個夜晚不能眠喲。
是的,芬芳想得更多些。
從少年到青年……又想到了而今,想到了當下。
芬芳分配到車工工段當工人了,她是高興的。不管這車工工種有多麼苦累,她都不怕,因為她吃得了苦,也抗得住累。
此刻,她想到的是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有一份正規的穩定的薪酬,足以滿足所需,豐衣且足食,能讓自己的聰明才智有展現之處,足矣。
芬芳此刻的這些念想,似乎是夠簡單夠直接的吧。
芬芳的方向是明晰的,那就是要通過學徒學藝的這段苦,來換取日後“吃的是油,穿的是綢,住的是樓”的幸福生活。這個目標可是時下人們奮力追求的遠大目標啊。
學徒生活的單調與苦累,沒有使芬芳退縮,她的熱情似火,在師傅指引的學藝道路上迅跑。不管是理論知識、實際操作,還是零件加工,次次不輸同伴們。
學藝生活中,芬芳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有指導老師魯大大,有同師門下的學友,也有工段上其他的師傅們。她覺得一個工廠一個工段一個小組,就像一個家庭一樣,整天生活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學習在一起,真是其樂融融呢。在芬芳看來,真的,苦點累點算不了什麼。
不知怎的,芬芳眼裏,似乎又不知不覺地,隱約多了一種情愫。她覺得,自己的師傅,就是被大伙兒戲稱的那個魯大大,好帥!
在芬芳眼裏,師傅是太帥了,他慓悍能幹,樸實憨厚,待人誠懇,是個不壞的男人。雖然年齡差距大些,但現在的女青年不就喜歡成熟的男人嗎?況且……況且自己是個曾失……曾失過……芬芳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她有時想着想着,又竊笑起來。旋即扭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或者用左右兩手相互對掐一下,痛啊,沒問題啊,怎麼這樣胡思亂想呢?於是,她又笑了,“嗬嗬,莫名其妙。”
……
之後,芬芳總是常去魯大大的單身宿舍,少不了是去詢問技術上的這呀那的。有時閑着沒事,她也總找着茬兒,去師傅宿舍里玩。真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不知咋的,隨着時光移逝,這種心情好像愈發在撩芬芳的心扉。
說來也怪,有了這種心情,連觀察偶像的言行也格外細緻了。
一天工隙,大伙兒邊喝茶邊說笑着。
“我看大大好像有心事。”芬芳一句話撬開了大家的話匣子。
”肯定是想老婆了吧一一”
”哈哈哈哈一一”
……
在徒弟面前,師傅心照不宣,說昨晚收到加急電報,稱夫人病重入院,已請准探親假,明日就要動身。
徒弟和小組同事們聽罷一下收斂了笑容,嘰嘰喳喳嚷着要解囊相助,大伙兒你二十元,他五十元,一會兒就湊足了八百元錢,非要送給魯大大。大大盛情難卻,接過錢激動不已,哽咽着連聲地一謝再謝了。
當晚,芬芳獨自一人來到師傅宿舍,又自個兒給了兩百元錢,說是心意,不論師傅怎樣推卻,直到收下這“小小心意”才心安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