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裏逃生
比起滅門之痛、與家人陰陽相隔來說,這些身體上的疼痛不會將她打倒。
再說,這裏的人,誰身上還沒點傷呢?
那些守衛又何曾把他們當人看了。
酷暑的盛夏,艷陽高照,炙烤的陽光像是要將人曬化了一般。
黏膩的髮絲貼在臉頰上,傷口也因為沒有及時處理而開始發炎,甚至開始發黑流膿。
可容寂就像是感受不到一般,低頭不語只顧幹活,一趟一趟拖着沉重的麻袋到那骯髒的泥潭中,眼底滿是堅毅和仇恨。
父親,母親,你們等等阿寂,等阿寂報了仇就去找你們,很快,很快就好……南方的煙瘴之地,氣候惡劣,蛇蟲鼠蟻數不勝數。
再森嚴的守衛也沒辦法完全防住這些毒物,更何況是這樣的流放之地。
遇到這樣的盛夏時節,便更容易爆發疫病。
這裏的守衛沒有人把他們這些被流放者當人看,生了病就只能等死,然後一張草席裹了扔進亂葬崗;若是染上了疫症,便一輛木板車拖到野外去,然後一把火燒了。
雖然死的潦草,到底也算是解脫了。
容寂待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在等機會逃走。
這些年裏,有無數的人想要逃跑,可從來沒有人能成功。
被守衛追回來后,便吊在十字架上,不能進食不能進水,每日還要承受着鞭刑,直到下一個逃跑的人被抓住,他們才會被換下來。
若是等不到,就活活餓死渴死,再丟進亂葬崗。
容寂不是沒有心動過,可她知道,那都不是最好的時機,她無論如何都跑不過那些身強體壯的守衛。
所以,她要等。
大約是上天憐憫,營地終於爆發了疫症。
即便日日喝着防止疫病傳染的草藥汁,但每天依舊有無數的人被拖去野外燒死,守衛們像躲避瘟疫一樣躲着他們這些傳染源,也顧不得日日鞭笞他們幹活。
容寂知道,她的機會來了。
她看着在外巡邏的守衛一日比一日鬆懈,面對身體不適稍顯病症的人就立時三刻將她們放在板車上拖走,甚至連確診的機會都沒有。
沒有人想被活活燒死,所以當容寂表現出身體不適的時候,守衛毫不猶豫地將她和其他人一起拖到了野外,扔到一個被圍滿了稻草和木頭的高高的木檯子上,一把火點燃,看着火燒起來后忙不迭的轉身離開。
容寂看着身旁滿眼驚恐,聲嘶力竭的眾人,果斷地將緊緊抱着柱子的小姑娘一把拖了出來。
“姐姐?”ζ°.XX.♂
小姑娘滿臉淚痕,嚇得面色慘白,看到她之後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抱住了她的胳膊,一邊哭一邊驚恐地看着下面熊熊燃,燒的烈火。
容寂看了一眼火勢,來不及安慰她,皺着眉急急地問道:“你染上了疫症?”
小姑娘猛地搖搖頭,哭着喊道:“沒有我沒有!
我以為是被扔到亂葬崗,我不知道是要被燒死,我還不想死啊!”
倒是聰明,還能想到藉著疫症逃出來。
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看着馬上就要蔓延上來的火勢拚命地往她身後躲,眼中滿是驚恐。
“想活着離開這麼?”
小姑娘霎時止住了哭聲,瞪大了雙眼不停地點頭。
“想活着離開這就不能怕疼。”
說完她轉頭看着愈來愈猛的火勢,那小姑娘瞬間就明白了她的辦法——她們要從下面的火堆上滾出去。
她白着臉色,實在害怕,有些猶豫不決。
她眼看着蔓延的火勢咬了咬下唇,慘白着臉堅定地點了點頭道:“我可以的!
我不怕疼。”
容寂沒說話,用提前偷出來的布將頭髮重新包好,看了她一眼便伸手將她環在自己懷中,把她的臉緊緊地埋在自己肩窩。
眼中滿是堅定地看着熊熊烈火,然後咬了咬牙,抱着她果斷地跳了下去。
“啊——!”
木檯子下面的稻草堆被堆成了斜坡,容寂抱着那小姑娘從稻草堆上滾下去時,烈火灼燒着她的身體,整個人彷彿被放進了油鍋里烹炸,錐心刺骨的疼像是要將她活剝了一般,耳邊傳來的尖叫聲在那一瞬間似乎也聽不見了。
直到她們滾到地上,似乎還能聽見身體被灼燒的聲音和炙烤的味道。
小姑娘被緊緊抱在容寂的懷裏,雖然是從火堆上滾了下去,但只有後背和腿上有燒傷,臉上依舊完好無損,只是疼暈了過去。
容寂躺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臉上和身上被火灼燒的劇痛還未消散,可她一點都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