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永遠都是
人總是在追尋答案
但真正得到答案了，卻又覺得。
既可笑
又無聊
生與死，不過是周而復始中的一個起點，善與惡，不過是一種無所謂的自我定義，創造與毀滅，不過是恆久不變的輪迴。
在知道三界運轉的一些規律之後，沒有一丁點釋然的欣慰，反而，只剩下聲聲嘆息。
世界觀大到如今這個層次，就已經有了脫離人性，轉向神性的心態。
不是單純那種已經知道了最終結果，對整個過程如何完全沒有興趣，而是連結果都不在意了。
許久許久，劉囂都沒有繼續發問。
因為覺得沒有意義，因為已經沒有興趣。
一個中千世界，從無到有，滄海桑田，無數生靈經歷代代演變，有多少歡樂，凄美，傳奇，苦楚的故事，最終，也只是淪為虛無。
整個宇宙，爾虞我詐，你爭我奪，得到的無非是一個破碎的廢土。
彷彿站在一切的頂端，望着腳下那些還在迷宮中尋找方向的螞蟻，起點和終點，其實都只有一個，迷宮之所以漫長且複雜，也只是它們自己在製造障礙。
為什麼要悲哀，有什麼值得欣喜，不知道。
即便知道了這些那些，可自己又能改變什麼？
說到底，自己不過是虛空中的一顆孤靈，即便經歷無數次輪迴，也只是這個巨大籠子裏的一部分而已。
就和沒有釋靈前的自己一樣，死後，一了百了。
不過，當時的自己至少還有夢想，想着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階層，改變命運，過上小康生活，成為中產階級，有屬於自己的小房，小車，有一群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和一個和自己打打鬧鬧相親相愛的小女友。
現在呢......
原來，神性是如此無聊，無聊到不知該追求什麼。
人性雖然會被情感、慾望、弱點、無知所局限，但正是這種不完美，反而有了喜怒哀樂。
就像有了車之後，你連家門口的街上栽種了什麼花草，開張了什麼店鋪，都不知道了。
嗯......
等等
是不是又....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難道當初....不知道自己生來平凡，又改變不了什麼嗎？
當然是知道的，大學畢業，工作生活，娶妻生子，病死床榻，不也是如此嗎？
那麼現在，又有什麼不同呢？
就如胖娃說的，人生本身就沒有所謂的意義，只不過，是自己如何評價，如何度過，如何定義。
抬眼，看向光芒中的百靈。
打打鬧鬧相親相愛的小女友....
還有，在某個地方等着自己的狐朋狗友。
狠狠地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
猛地扭頭，愕然發覺，光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就在此時，一直處於入定狀態的百靈睜開雙眼，用一種平靜卻深邃的目光看向劉囂。
如一抹曼妙柔光，飄然來到他的身前，雙手輕輕撫過劉囂的臉頰。
“我要去一個地方，不能陪你了。”
“什麼時候回來。”
在肌膚輕觸的瞬間，劉囂秒懂了一切。
百靈搖搖頭，“不知道，但一定會回來的。”
握住她溫熱的小手，“不管去哪，不管遇見什麼，不管有什麼樣的宿命，只要記住，你是父母的白菱，是我的百靈。”
嗯了一聲，百靈將臉貼在劉囂的胸前。
“永遠都是......”
緊緊抱住百靈，溫暖而柔弱，低頭，看着她那微微抬起的面容，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感，嘴角，卻掛着滿含愛意的微笑。
就在這時，她的身影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越來越輕盈，像一縷薄霧，在自己的懷中悄然溶解。
很難形容此時此刻那份深深的痛楚，在意識中飛速蔓延，化作一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重量。
可即便如此，還是擠出一個笑容。
百靈的身體恍如一抹淡金色的光輝，輕輕地，拂過他的肩頭，飄向遠處。
指尖碰到她的皮膚，竟然沒有半分實感，彷彿她從未在身邊存在過。
遠去的百靈沒有再說話，只是回望着他。
眼神依舊溫柔，像是一種平靜的告別。
......
月球表面的寂靜，突然被打破。
幾乎在一瞬間，廣寒基地內警報聲四起。
巨大的裂縫彷彿傷口一般，在月球的面龐上裂開，血液是銀白色的塵埃，在荒蕪的大地上噴涌。
裂縫迅速蔓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着月球的骨架，地殼的結構開始劇烈震動，連同空中的塵埃與光線一起，騰空而起，四散飛揚。
月球，曾經的寧靜和孤寂，轉瞬間變成了無法抑制的顫動與崩塌。
原本巍峨的山脈，突然坍塌成了灰色的瓦礫。
巨大的裂紋吞噬着一切，周圍的空氣被劇烈的波動扯得四散開來。
重力場的消失，讓曾經懸浮的塵土不再向下落去，而是開始漂浮，向四周擴散。
一艘艘星艦緊急起飛，廣寒基地內一片混亂。
......
已是一片虛無的月心之中
劉囂懸浮半空，神情落寞
無所謂月球正在經歷什麼，對現在的他來說，只想靜一靜。
......
「我還有些事要收尾，辦完之後，我們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劉囂終於開口。
「看來那半個釋道真靈對你很重要，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塔尼婭一些。」
「她叫百靈，記住這個名字。」
意識中，中樞的功勛兌換界面已經打開。
「她去哪了？」
「那坨光最終決定成為她的一部分，但要得到真靈的完整記憶和傳承，還要去一個地方。」
「你怎麼知道的？她什麼也沒說啊」
「在她觸碰的那一瞬間，意識里就有了這些內容，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知道她要去哪嗎？」
「我哪會知道，釋道可是真靈！」
「究竟什麼是真靈？算了，這些問題以後再說，我要重塑肉身了，你看哪涼快先哪待一會。」
「艹！」
劉囂這半人半龍的軀體瞬間消失。
緊接着，一絲微弱的光點出現在黑暗之中，它像是某種無形的意志，在虛空中遊走，尋找着某種基礎的存在。
像是錨點住了靈體所在的位置，光芒逐漸擴展，像是從一顆無形的種子中綻放出來，細微的粒子開始漂浮，在它的引導下，空氣中的元素被輕輕牽引。
一個虛幻的輪廓開始在空中浮現，那是一個人的模樣，模糊的形體，無法觸及，卻又近在眼前。
接着，一陣細微的振動掠過虛空，似乎是某種能量的波動，逐漸成形的影像開始穩定下來。最初，只是一塊模糊的肉色模樣，像是沒有任何組織結構的粘稠物質。
它在空中懸浮，輕微晃動，如同初生的生命，尚未覺醒。
然後，那些肉體的構成成分開始顯現，各種元素依次從虛空中匯聚而來，在這無形的引力下，它們開始自發地排列組合。
皮膚的最外層首先鋪展開來，薄薄的一層從表面湧現而出，逐漸緊貼骨骼，變得堅韌且富有彈性。
它上面覆蓋著微小的細胞，像是一張從未被觸摸過的白紙，開始緩緩變得平滑，展現出那種獨特的膚色。
源血匯聚成脈絡，在血管中流淌，神經系統開始發展，內臟也悄然組裝，隨着每一層肌肉的積累，那些骨骼隨之生長，四肢逐漸有了支撐，肋骨和脊椎與周圍的血管和神經系統連接成網，形成了人體的結構框架。
然後，肌肉開始緊繃，四肢漸漸具備了運動的能力。
眼睛從空白的眼窩中顯現，透明的角膜漸漸染上了瞳孔的顏色，視網膜感知到了光線的變化，眼前的世界逐漸變得清晰可見。
扭動脖頸，劉囂舒展着筋骨，順便，終於可以長長的嘆了口氣。
取來漂浮在周圍的衣衫，套在身上，一大堆雜物也各自歸位，包括之前收集的大皮囊。
收拾完畢，伸手，將胖乎乎的一坨肉捏住，放在肩膀上。
此時的它，又成了無精打采，連眼睛都懶得睜開的胖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