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香蜜穗禾（32）

「歷劫？」穗禾微一皺眉，道：「所以……這就是你帶兵來翼渺洲的目的？」

「是。」

潤玉知道穗禾心中最在意的就是鳥族。

他帶兵來，一在威逼，二在脅迫，他不信如此，穗禾還會不答應。

彥佑說過，若他不做天帝，穗禾不做族長，他們只為凡間的一對普通人，也許結局會不一樣。

抱着這樣的心態，潤玉沒作他想，就來了翼渺洲，他想讓穗禾陪着他一起下凡歷劫，不管結果如何，他總要試上一試，搏上一搏……

穗禾凝眉望着潤玉單薄的背影，思緒已是百轉千回。

不知過了多久，久沒等到穗禾的回話，潤玉淡定轉身，問道：「族長想好了嗎？」

穗禾點了點頭，淡道：「穗禾身為鳥族族長，陛下臣子，理應為陛下排憂解難，下凡歷劫……亦無不可。」

「族長這是答應了！」潤玉又驚又喜，說話間，眼角不自覺的溢出了笑意。

穗禾看着他，輕嗯一聲，揮揮衣袖，氣定神閑的坐下。

歷劫而已，她還不至於退卻。

等此事一了，她與他之間的諸多瓜葛也該消散了。

穗禾跟着潤玉回了天宮，因歷劫之事刻不容緩，緣機仙子很快定下了他二人入因果天機輪盤下凡歷劫的日子，也就在三日後。

因着天帝的命薄無人可寫，所以他們並不知道下凡後會經歷什麼，天道降難，一切皆由本心。

站在因果天機輪盤前，潤玉回頭看着穗禾，眉眼含愁，輕聲問道：「你怨我嗎？」

「不怨，」穗禾神色淡淡，目光落在潤玉身後的輪盤深淵裏，「但願此番歷劫歸來，你能夠放下心中執念，成就己身，做一個合格的天帝。」

「但願吧。」

話音落，潤玉縱身一躍，跳下了因果天機輪盤。

穗禾斂了眉目，輕嘆一聲，隨他一同跳了下去。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浮雲一別，轉瞬就是一個三月。

又一世終了，穗禾站在忘川河畔，聽着耳邊的呼呼風聲，緩緩睜開了眼。

「又回到這裏了嗎？」忽聞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穗禾轉身看着他，琉璃般的眸子裏透着無盡的滄桑，歷劫三世，皆是以悲劇收場，一時竟不知是誰的悲哀。

「潤玉，夠了。」

結局已定，他們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潤玉輕笑一聲，收回視線，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哀痛，低聲道：「是潤玉愚蠢，今日方知上神之情早已不在，無論是在天上還是在地下，無論我們遇見多少次，皆是不得善終。」

「不是結局太悲，而是從一遇見，就錯了……」

忘川，忘川，相忘回首已成川。

無論站在這裏多少次，穗禾給潤玉的回答都是一樣的，三世歷劫她對他從未動過心。

「潤玉，」穗禾並指施法引渡一杯忘川水端在手上，緩步上前靠近，輕聲說道：「飲了這杯忘川水，忘卻前塵，回天界去吧。」

他抬眼看着她，眼眶微紅，沒有說話。

對上他的視線，穗禾沒有避讓，正色道：「你是天帝，六界的君父，你有你的責任，我亦有我的使命，凡間有句話說的甚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會以臣子的身份永遠擁護你，你會成為一個受諸神敬仰，萬民朝奉的六界之君。」

沉吟半晌，啞着嗓子道：「這話還是我第一次聽到，好像從我一開始認識你，你就總是那麼的看得起我，讓我覺得自己還不那麼卑微，可憐……」

「我說過，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靠得太近，容易啄瞎對方的眼睛。」

「……」

潤玉從前不明白，如今也算是切身體驗過了，是時候該放手了。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穗禾，隨即利落轉身離開了忘川。

他沒有飲下穗禾手中的那杯忘川水，因為他不想忘記。

心中有愛，才是帝王。

不愛一人，如何愛眾生。

穗禾與他不同，她不需要那些負累。

從今往後，她只是他一個人的臣子。

他只是她一個人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