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愛情沒有江湖
二十一,婉西灰黃的燭光在搖晃,店家的小二已經哈欠連連。“住店嗎?”不耐煩的聲音比這夜更讓人冰冷。店小二抬頭看了一眼李風,目光掃過李風身後的女孩,“滾滾滾,沒錢又來幹什麼?”說著就推着李風和身後的女孩往外走。“誰說我這次沒錢。”那女孩掏出一個荷包,上面綉龍刺虎顯然是一個男人的。“這不是王大爺的荷包怎麼在你這了。”店小二驚訝不已。“我殺了他。”女孩說殺人的口氣似乎殺人輕鬆的就像呼吸一樣平常。“好久好吃的先送上來。”荷包里的一塊銀子貼着小二的鼻尖飛過陷入了對面的牆裏。小二滿臉的汗珠連滾帶爬的逃了。“王二的包什麼時候在你手裏李風饒有興趣的問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她漂亮的就像是一個小仙子。和凌婉兒的美不一樣,不驚人,卻越看越漂亮。“你殺他前,我就替他保管了,他不同意就來追我。”“然後被我殺了,你是個賊。”“你是幫凶!”飯菜上的倒快,滿滿的擺了一桌。酒店的掌柜肥肥的臉肉笑着,“女俠,剛才是夥計有眼不識泰山。”“你瞎了多少次你的狗眼,老娘在你家店被你趕了多少次。”“是是,我瞎了狗眼。”“滾!“我滾。”說著就滾了出去,就像一個西瓜。“先別吃,我先吃,如果有毒,也算我救了你一命,我們就兩清了”女孩每道菜都嘗了一遍,滿臉愁容的抬起頭,“你說這店家就這點狗膽,我剛才那樣欺負他們,都不敢下些毒。唉,吃吧。”光劍影中漫天的棉絮在飛舞。血液隨着噴薄出來了。不過不是床上人的,而是數個呼吸前還能呼吸着揮舞兵器在床上砍的人。噴出的鮮血在深夜裏已經看不出紅sè,只是噴薄的聲音是生命之花在初chūn開放的動靜,瞬間明艷只是的枯萎的開始,比曇花更短暫的美麗卻更悲傷的美麗。血滴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卻瞬間被幾聲嘭的聲音打斷。對於李風,睡覺只是一種躺下休息的方式,並不意味全身的器官都幾乎閉合了。“你怎麼不讓我還欠你的那一條命?”一個纖巧的人影破窗而入,一落地說的就是這句話。在她說話間,看到李風的劍從眼前劃過,然後又是一朵紅sè的花朵開放在這屋子裏,不知道是否應該感謝月光,讓人們可以看到那抹紅sè在人們眼前綻放。“只是我想告訴你,你又欠了我一次救命之恩。”李風瞪着這個女孩,他在出劍的時候已經看到了女孩的劍,只是他的劍終究是快點。女孩只能氣呼呼的鼓着嘴巴看着自己的劍剛剛穿透那個刺客的黑衣。“不過,我有需要你幫助的。”“什麼?”女孩沒有好氣。“大喊‘殺人啦。’,喊完一定要尖叫。”李風收起了自己的劍,這柄本應是銀sè的劍已經滿是鮮紅,豆大血珠順着劍尖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我不喊!我還沒有弱到需要喊救命來活命的地步。”女孩不願意全寫在臉上。“難道你願意收拾這些屍體,或者讓明早來清理房間的小二被嚇得半死。做人還是要善良一點,畢竟你還是一個小女孩,以後還要找個好婆家。”李風覺得這個那幫人至少是可愛的,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可愛的人都不會讓人討厭,甚至還會讓人願意多和人她講幾句話。“我就是不喊,氣死你,救命啊,殺人了。”最後這三個字女孩果真喊得很逼真,或許被保護就是女人生下來本該就有的,而尖叫就是女孩應有的屬xìng。李風皺了皺眉,確實他被這震耳yù聾的聲音震到了。女孩是踮起腳尖趴在她的耳邊喊得,她眼睛裏閃過的一點淚水也被.這一側目掩飾了。這個快樂的女孩,調皮的就像沒有長大的孩子,她怎麼會有瞬間的淚水在眼角閃過,她難道也是有故事的人。有些人有些故事不願被說,故事就變成秘密再也不能被人知曉。“我的屋子已經被毀了,今晚就在你的屋子將就將就吧。”李風說的輕描淡寫,或許他只是一個玩笑。“好吧。”女孩的聲音里竟然有了害羞,不過聽起來她還是很願意,“只是你不能和我睡在一張床上。”李風被搞得啼笑皆非。她一笑女孩就睜着鈴鐺一樣大的眼睛看着他,然後也笑了。“只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麼好意思讓一個大男人進到我的房間。”這個理由讓李風再也止不住笑了,瘋了似的笑。“李風。你呢?”李風已經忘記了該怎樣自我介紹,他已經好久沒有和人有交際了。“婉西,婉轉的婉,西邊的西。”女孩說自己的名字就像在誦念一首詩,她又笑了,純粹。江湖很多人都忘了什麼是笑,這樣純粹的笑才是笑。有些笑,已經被人遺忘,只是不會消失。二十二,雲朵兒李風的睡眠從來都是在想睡的時候才有,現在就是,他睡了。窩在牆角,夜自會過去。“走吧,我總是感覺這裏不安全。”婉西已經收拾好了,雙手抱在胸前用腳踩着李風的臉。“你自己走吧。”李風右手在沖婉西擺擺,左手摸向自己的劍。那時一柄殺人的利器,沾滿想殺自己的人的鮮血。“我比你先殺死這個人,我已經還你了一次救命之恩。”婉西的後背被噴了一層熱血,她的峨眉刺在背後的人心窩扎了一個洞,那個人的劍還在手心,只是再也美譽劈下的機會。“不過你怎麼知道他是來殺我的而不是來殺你的。”李風拍拍婉西剛才在殺人俯下的肩膀,挑釁的看着她雙目流星。“你心知肚明。”婉西並沒有多話,手中的峨眉刺乾淨利落的有刺進一個人的心窩,當血液噴在她的臉上的時候,她皺了一下眉,喃喃道,“就算是要殺你,也只能是我。”她的聲音很輕,好像沒被人聽見。“只是我殺人的時候從來不要別人幫忙。”一個凌空翻過來的人落在地上的時候,就已經死了。李風很得意的笑着,“至少我不會讓血撒在我的臉上。”“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想要殺你。”婉西不殺人了,只是看着李風,她的眼睛裏不知道是觀摩,還是在欣賞。“我也奇怪,是不是我在這些殺手的老闆開的jì院裏piáo沒有付錢吧。”李風只是不想給一個已經完全知道他底細的人再多廢話。“那你跟我混吧!一個月之類你就可以開一家jì院了。”兩個人打着哈哈,誰也沒有點破。“你有什麼好營生,能這麼發財。”只是不知道沒有點破是不願被點破還是不敢被點破。剛才還充滿響聲的房間已經恢復了安靜。只有滿地一灘灘流動的鮮血,還殘存着殺機。不過該走的人已經走了。人影遠去。只是江湖還在繼續。“你有什麼發財致富的好路子除了當賊。”“殺了你去領賞。”峨眉刺比劍短,婉西的峨眉刺此刻卻停在她剛才的一起戰鬥過的夥伴的胸口。而她夥伴的劍也放在她的脖子上,只是放着。峨眉刺沒有刺入胸膛,劍就會割斷拿着峨眉刺的人的脖子。只是這柄劍,沒有殺氣。劍的主人暫時不想殺人。“我都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殺我。”沒有殺氣的殺手,臉上卻還是笑容。“因為我想殺你。”婉西的臉上也是笑。純粹而又乾淨。“可是你殺不了我。”就算李風現在想死,可是他手中的劍都不會答應。“因為你欠我的,欠債還錢,你欠我的是你的命。”峨眉刺被婉西在手中握了握,始終沒有在深刺入一寸。“你一直囔着喊着你欠我的救命之恩,怎麼頃刻間就是我欠了你的命。”李風很不解。“你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殺了我的父親。”婉西的淚水消退了她臉上所有的笑容,“只是我最近殺的人太多。不知道你是誰的女兒?”李風倦慵的舒張着身體,他知道這個女孩的峨眉刺是不會刺入自己的心臟,這是一個故人,只是以前沒有確定而已。“我想你已經直到我是誰了,是不是已經做好了受死的準備。”婉西,也就是雲朵兒,滿臉的堅決。“我不會殺你,只是暫時你也不能殺我。畢竟雲朵兒和婉西都是我的朋友,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李風推開雲朵兒手中的峨眉刺。“至少你也應該找一個你能殺死我的機會。”李風直直的躺在地上,一種累從骨子裏散發。“那我就要跟着你。”雲朵兒也坐下,不過是遠遠的坐在草對上。“在有人殺我的時候你就躲得遠遠地。”李風看着天上的雲朵,每一朵雲都有不同的形狀,都在變化中遊走。“然後在你手傷嚴重的時候補上一刀狠狠的捅死你。”雲朵兒咬牙切齒。“到時候你可別因為我長的帥就手下留情。”這句玩笑竟然出自李風之口,可見他多麼的開心。“我如果要捅就從的你的臉開始。”“別那樣,萬一到了yīn間就,沒有女鬼喜歡我了。”喜歡這個字眼就像一把斧頭,砍去了雲朵的心中所有的壁障。她一直想要掩藏的情感就像火山的噴發。雲朵兒哭了,這淚水流的在李風看來莫名其妙。那種張恬靜的臉頃刻就被縱橫的淚水切割的像江南的水鄉。“怎麼了?”李風想替雲朵兒擦去淚水,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如今已不是當初的兩小無猜的,鬧青梅,騎竹馬。“我臉髒的讓你都不敢摸嗎?”凌婉兒捉過李風在腰間張張合合猶豫的手,搭在自己臉上,混合了淚水的肌膚變得更加細膩。有時候沉默是一種語言,此刻沉默都不應該,可是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許久過去了。許久是多久的時光,沒人在意,也就沒人知道了。雲朵兒靠在李風的肩上,沉默望着遠方。遠方除了雲彩就是雲彩。或許人的眼裏沒有雲彩,只是雲彩依舊美麗。二十三,一輩子都在你的懷裏“你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安靜的氣氛讓走在一起的兩個人寂寞的。眼前的風光是一片綠油油的田野。拔節長的麥子躥得旺盛。幾棵大樹搖在風裏,和人家的炊煙玩耍。雲朵在綠sè與淺藍的天空處模糊着人們的視野。暮sè均勻的淡淡的熏染,一點點將天空染黑。回頭,西邊有太陽的地方是血一樣的紅sè。李風靜靜的站着,風颳起了他的衣衫。“我已經忘了。”“你不願說,我也不願勉強你。”雲朵兒盯着李風看着遠方的眼睛。遠處歸家的莊稼漢肩上扛着鋤頭悠閑的趕回著家。“如果我想起了什麼,我會告訴你的。”如果,記憶,只在願意想的時候才被想起,該有多好。“你是怎麼從錢程那逃出來的。”“只是因為我是個右心人。"
“那也不應該,他殺過一個右心人。”難道是錢程故意放李風走的。這怎麼可能,李風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天sè已經將近黑暗。燈光顯得虛弱。李風還是一直在走,只是不知道該在哪停下。停下,就是等待。等待,等待黑夜。黑夜不是死亡,死亡究竟是什麼?是忘記?死的人真的不會記得一切什麼?或者又真的有奈何橋上的一碗孟婆湯。“今晚想睡的好,還是睡得踏實?”李風的聲音輕的像是怕震破了這個夜。“我聽你的。”碎碎的腳步聲停下了,雲朵兒蹲在了地上。這畢竟是一個女子,何況不久前,最多半個月前,她還是一個大小姐。“累了。”李風沒有等待回答,抱着雲朵兒飛到了一棵樹上。粗壯的樹榦,繁密的枝葉中李風穩穩的躺在一根發出橫向外的枝幹.。“你要不要放開我。”雲朵兒的聲音也很輕,但猜不準是不是因為害羞。躺一個男人的軀體,她的喘息都變的急促。“只是想你可以躺的舒服些。”只是他不知道這樣舒服,可是會睡不着。小鹿在心裏亂跳,跳的人臉都紅了。。馬蹄聲在不遠處的大路上響起,又消失遠去。李風才離開那條路不久。“一輩子都這樣在你的懷裏。”雲朵兒看了一眼李風,呼吸勻稱,雙目緊閉。他是睡著了?他的眼睛沒有睜開,沒有回答,呼吸依舊勻稱。一個殺手,能有多jǐng覺。睡覺了能聽到枕邊人說的什麼話嗎?夜,過去的不知不覺。李風還躺在樹的枝葉里,睜着眼睛,看不透重重的葉子。懷中的人窩在他的懷裏,那麼近。即使被枕了一夜的胳膊有了酸麻感,此刻應不應該推她起來?即使這酸麻感可以影響李風今天的揮劍,此刻應不應該推她起來?即使揮劍被影響會讓李風殺人時有失誤,此刻應不應該推她起來?殺不死別人,死的會是自己嗎?李風握了握自己的拳頭,指尖缺乏的血液可以得到些補充。他緩緩抽出自己的手,揚起。“你醒了。”儘管有些殘忍,李風的手掌還是重重的砍在那光潔的脖子上。“對不起。”只是雲朵兒沒有聽見。“李風,你個王八蛋。”雲朵兒罵這聲的時候李風也沒有聽見,即使她的聲音,連十幾米遠外的一棵泡桐里藏得麻雀都嚇飛了。所以不是聲音不夠大。李風只是在數千米外的一個小鎮的大街打了一個噴嚏。相聚很難,最難的卻是離別。有一種情愫叫做不舍。二十四,狗一直狗在奔跑,這是一直聰明的狗。評價狗的聰慧與否,主要是看一隻狗可以被主人利用的價值?這隻狗很有價值。它的鼻子比其他狗的鼻子都要靈很多。狗的後面跟着一輛馬車,一輛飛奔的馬車。駕車的車夫是一個好車夫。他駕駛的馬車不緊不慢的的跟着狗,保持的距離始終都是一致的。風吹起,馬車的帘子,透出的一個女人的側,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十個人可以被稱為漂亮,對她還要加個很字。至於凌婉兒,也只是可以加個很字,不過凌婉兒也可以加個非常。這個人揉着自己酸痛的脖子,在馬車上不慌不忙。狗在前面奔跑着,這真是一隻好狗。穿過街道,爬過土丘,趟過小溪。它的舌頭長長的吐着,呼吸湍急,奔流的溪水,打着浪花的聲音。路的盡頭是一個孤獨走着的身影,不急不慢的。他似乎知道該來終究回來,還是認為自己已經跑不了,無處可藏。馬車輪子,“魯魯”作響,逼近的速度極快。幾支黑sè的細針,穿破空氣,朝着那個孤獨的身影shè去。快的驚人的一道銀光閃現然後是火花像要照亮寰宇的星晨奪目。劍身已經出現了裂縫。狗窩着伸着舌頭喘息,安靜的耷拉着腦袋。馬的鼻孔不斷噴着氣,腳掌打擊着地面。馬車沒有再動。車上的人也沒有再動。對峙?是一種無聊的節奏,是一切都將開始的前奏,就像黎明前的夜,也像暴風雨來時的天空,焦急不得,只有等待。轎子裏的人更沒有耐xìng,帘子一顫就有幾根像剛才一樣的細針破風而來,那個孤獨的人就地一滾,整個人到了馬下,一個騰躍肺氣,他的劍並沒有劈開轎子,只是整炳劍已經斷了,那金屬破碎的聲音聽起來是哪么清脆。那道人影卻沒有停下來,就像幽靈一樣闖進了轎子,只是他的胸口已經有細細的針眼在冒血,那柄短劍在馬車上人的脖子上。這張臉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熟悉的是半邊臉像一個人,凌婉兒,如果一個女人有凌婉兒十分之一的之sè就可以說是漂亮了,可是她是整個半邊臉就幾乎是凌婉兒。可是,只是半邊。餘下的半邊是一塊巨大的斑痕,順着額頭一直在脖根,是猙獰的獸臉,或者是來自地獄的惡鬼。你能從有些肌膚看到血管,而有些肌膚你看的只是厚厚的紅sè肉,凹凸的臉上沒有平整。莫名的讓人感覺凄涼,深深的凄涼在骨子裏蔓延。那半柄劍只是停了一下,就繼續往這個女人的脖子裏刺。“李風,我懷了你的孩子。”這真是一個莫名其秒的世界,那半柄劍有停了下來。“我的孩子。”顯然李風只是在當笑話聽。“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是醉了。”“凌婉兒讓我陪你睡的覺。”馬車裏的女人眼神里有些凄楚。“你。”“我知道我是個醜八怪。我糟蹋了你,可是我畢竟有了你的孩子。”李風努力的回憶那天的一切,可是什麼也想不起來,所有的記憶就像殘缺的書籍,找不到原本的記載,也就理不清原來的事實。明明那天起床的時候,身邊睡的女人是凌婉兒,可是究竟夜裏發生了什麼,他是不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