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欲將初雪掩春秋 第26章：辨物居方
“妖鹿兄，你與白鹿榜神魂相連，如能進入其中修行，妖力必能迅猛增長。為了成全你的修行大計，我免費提供白鹿榜給你，如何？夠義氣吧！”
小院之內，李牧羊瞪着裂天玄妖鹿不住的勸說，希望它能長居白鹿榜內，恢復實力。實際上他卻是另有打算，這隻絕代妖獸凶威滔天，一旦恢復實力，必然能縱橫西荒，叱吒風雲。李牧羊怎麼會捨得它離開？唯有勸說它留下來，大戰一起，它便是絕頂幫手。
裂天玄妖鹿鼻翼噴氣，隱約傳來一道神念：“想讓本尊守護在你身邊？休想！”
李牧羊神色尷尬，咳了咳道：“我豈是這種人？只是念及你仇家遍及天下，實力又未曾恢復，才想着讓你留下來修鍊恢復。真是鹿咬呂洞仙，不識好人心啊。”
裂天玄妖鹿的兩根玉角寒光一閃，李牧羊連忙擺手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我們就是討論一下，沒必要大打出手。”
“笨小子，你進來罷。”李牧羊正與裂天玄妖鹿大眼瞪小眼，聽見白太微呼喚，立時走進廳堂。只見兩女神情皆是陰晴不定，心中大為訝異。
白太微笑吟吟道：“笨小子，你可聽好了，林青魚如今已拜本長老為師，半年後入我大衍學宮修行。你是申屠知元唯一的弟子，也算是青魚的大師兄。倘若我要你日後時時刻刻記着維護師妹，保她安危，不讓她難過，不讓她傷心，不讓她流眼淚。你可願意？”
李牧羊心中大喜，他與申屠知元確實有師生之誼，林青魚如今已拜白太微為師。這樣一來，他和林青魚轉眼間便成為一對師兄妹。世事奇妙，莫過如此。
遂肅顏沉聲道：“太微大人，我與青魚本是同袍戰友，向來共生死同進退。如今我們成了師兄妹，自然會時時刻刻維護她，保她安危，不讓她難過，不讓她傷心，不讓她流眼淚。”
林青魚手托香腮，怔怔凝視着李牧羊側臉。聽他說到“我與青魚本是同袍戰友”時，心裏不由一痛，原來他依然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普通同袍麽？又聽他說到“自然會時時刻刻維護她，護她安危，不讓她難過，不讓她傷心，不讓她流眼淚”時，甜蜜、幸福、狂喜等複雜情緒交織，立時充斥整個胸腔。那挺拔瘦削的身材，略顯稚嫩的少年臉龐，濃眉大眼的俊毅五官，觸手可及，卻彷彿是鏡花水月遠在天邊。
白太微輕輕咳了一聲，換個話題道：“笨小子，你師父申屠知元乃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絕頂人物，但生性憊懶，多年前離開大衍學宮一去不返。你作為他唯一的弟子，身份極為敏感，日後若非生死危機，萬萬不可透露你與申屠知元的關係。”
李牧羊心中凜然，應聲道：“牧羊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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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微盯着他瞧了半刻，緩緩出聲道：“你身負白鹿榜那等異寶，如今境界，已不能按常理度之。可這白鹿榜的神妙之處，你又懂得幾分？”
他疑惑道：“白鹿榜可以幫主人
煉化天地靈氣，難道太微大人還知道其他妙用？”
白太微似笑非笑着問道：“那夜白鹿榜現身，和裂天玄妖鹿聯手擊敗耶律長風。你莫非忘了它的來歷？”
李牧羊立時醒悟，白鹿榜乃是一百多年前大衍學宮的前輩為收復妖鹿而鑄，白太微身為大衍學宮小長老，對此等秘事自然瞭若指掌。
白太微傲然道：“那位前輩驚才絕艷，修為通天，他鑄煉的異寶又豈是如此簡單？煉化天地靈氣是第一樁妙用，收復天下凶獸便是第二樁妙用，倘若你掌握其中術法，必然能說服裂天玄妖鹿融入白鹿榜，日後行走江湖，也算是一大助力。”
忽而一字字道：“這便是大衍學宮不傳之秘，靈犀相印訣。小子，你可記好了。”心念動處，紛紛揚揚三四千字的術法要訣猶如怒海潮水般湧入李牧羊腦海中。
也不知怎地，自從那日在草原初遇李牧羊之時，白太微心中便有莫名欣賞喜歡之意，一直未下重手。待到後來李牧羊施展百獸奔突步，她瞬間確定這少年就是自己苦苦追尋的大師兄的傳人，更加感到與這神奇少年有諸多奇妙緣分。她本是大衍學宮小長老，西荒女帝胞妹，地位尊崇。性格狠辣，手段歹毒，行事向來肆無忌憚，無所禁忌。是以將大衍學宮極為隱秘寶貴的迴風流雪御風術、靈犀相印訣傾囊相付。
李牧羊心知自己受益良多，神色莊重深深施了一禮：“太微大人屢次授藝之恩，牧羊銘感五內。他日若有差遣，自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白太微冷笑道：“就憑你這三腳貓功夫，本長老還懶得差遣呢。”李牧羊撇了撇嘴，這女子心性還真是多變，卻不敢多言，生怕惹惱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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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太微沉吟片刻又道：“凡四荒修士，修鍊元氣必須經過開闢識海、馭氣化形、辨物居方三大階段。最終再經無數歲月修鍊積蘊，功參造化，悟通陸地神仙之境。如今，你身負白鹿榜積累百年的天地靈氣，體內如有一方巨大寶庫。若能踏入辨物居方境界，煉化其中靈氣，戰力之強悍，元氣之浩然，必然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李牧羊驚奇道：“辨物居方？這境界是什麼意思？”
白太微緩緩道：“聖人云：君子以慎辨物居方。其意即為：辨別元氣屬性，使之各得其所。靈氣天生即有屬性之分，或熾熱、或陰寒、或狂暴、或無情、或陰柔，種種屬性，繁瑣複雜，世人莫能詳解。靈氣入體化為元氣，同樣擁有各類屬性。這也就意味着，若想踏入更強的境界，就必須經歷辨物居方的階段，修鍊出自身的元氣屬性。”
李牧羊立時大喜道：“那該如何踏入辨物居方的境界？”
白太微面帶戲虐之色道：“修行之道，殊途同歸。功參造化之時，萬法合一，隨手變幻，任何元氣屬性皆隨其心念而生，所謂聖人一怒，冰封萬里、赤焰千丈，便是這個道理。這辨物居方的境界從無法訣可傳，有的只是一些不成章節
的先賢親身體會經驗。最終還需憑自身之力摸索領悟，過程中旁人萬萬難以插手。”
春風已至北鹿城，處處花香飄浮。在聽雨樓內，白太微神色冷淡，娓娓道來，逐步講解這辨物居方修鍊元氣屬性的精妙之處。她本是天資絕代之人，出身大衍學宮，一身修為更是高深莫測。武學見解別出機杼，往往言簡意賅，令李牧羊聞后如醍醐灌頂，解開心底多日謎團桎梏，臉龐上時而浮出笑意時而緊皺眉頭。
起初林青魚還聽得津津有味，但過了片刻，便覺得這修行之道還不如李牧羊的側臉來得引人入勝。於是便歪着頭抿嘴微笑偷瞧李牧羊。漸漸的，白太微說什麼話她都聽不見了，只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李牧羊目光每每無意掃過她的臉頰，她便心跳加速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白太微才將靈犀相印訣與踏入辨物居方境界的許多關鍵之處一一點出。李牧羊心中雖還有頗多疑問，但也只有留待日後自己修行時慢慢參悟了。他也是天賦異稟的少年，自有一番摸索領悟的意志和決心，否則也決計難在這短短時日裏成為一名大修士。
白太微輕輕微笑，仿若山花爛漫盛開，開口道：“眼下你體內擁有諸多靈氣，取之不竭，若是持之以恆，將其將它納入識海，運轉周天，化為元氣，為己所用。未來成就自然不可限量。”
頓了頓又道：“有個人曾經告訴我：其實天下並沒有無敵至強的境界和術法，有的只是無敵至強的人。今日，我將這句話轉贈予你，望你日後時刻謹記。”
李牧羊驟聞此言，心頭巨震。心跳如鹿，熱血沸騰，連呼吸彷彿都突然停頓。彷彿眼前黑布陡然被揭，突然瞧見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光明世界。大笑道：“不求劍無敵，但求心無敵。太微大人放心，我一定每曰認真練功，爭取早日踏入辨物居方境界，煉化白鹿榜靈氣。”
白太微滿意頷首，淡淡一笑，再不多言。
李牧羊舒展了一個懶腰，這才發現林青魚已伏在桌案上沉沉睡去，她被寒氣侵體，體虛無力，神思早已疲倦。李牧羊瞧着她長長的睫毛在瑩白的臉上投下一道彎影，嘴角還噙着一絲甜蜜的微笑，心頭頓生憐惜之意，躡手躡腳拿起一件長衫搭在了她的身上。
白太微雙目微闔，卻彷彿瞧見了李牧羊的動作。面如寒霜，玉手緊握，低聲嘆道：“多情自古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聲音陰冷，清冽如泉，卻又彷彿帶着滔天恨意。
李牧羊訝然回首，白影微微閃爍之間，堂內哪還有半個影子？李牧羊心有戚戚，追出院內，只見春風浩蕩，白雲悠悠，朗朗晴空，飛鳥脆鳴，杳無人影，白太微竟就此離去。
李牧羊默立片刻，躬身施禮，用僅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莊重道：“多謝師叔傳藝之恩。”
他本為西荒前任帝師申屠知元的唯一弟子，而白太微則是申屠知元的小師妹，這一聲師叔也是該有之禮、應有之義。